苏梧每日跟着村中汉子一起早出晚归,不知不觉中便同这些汉子拉近了关系。
如若不是这些汉子都知他是哥儿,如今早已勾肩搭背,谈天说地了。
村中的哥儿不同他勾肩搭背,可不了解的外村人却总是会热情的搂住苏梧同他说话。
每次都会吓到村中汉子,以至于做工时他们都会将苏梧围在中间,不让外人有可乘之机。
可就算这样,依旧还是会有他们看不住的时候。
隔壁村林家汉子林寒冬,看苏梧干活儿利索,想着二弟媳刚怀孕不久,今年便不能同他一起去县城接活了。
来之前还发愁找何人同他一起接活呢,却在这里看到了勤快而又心细的苏梧。
找人打听才知道这个勤快的汉子被家人赶出来,自己单独一个人过活,人品可以,至于干活如何他自己这几天也都观察过了,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一连几天他都准备去找苏梧说这件事,可不知为何,同他一个村的汉子总是围绕在周边,想同他说话都难。
终于这天衙役让他们两人去运石块,他才有可单独可以同他说话的时候。
“俺是隔壁村的林寒冬,你干活挺利索的。
苏梧扶着独轮车,眼睛死死的盯着独轮车,心不在焉回应道:“谢谢夸奖。”
此时苏梧的心思根本不在林寒冬身上,他在想为何古代人要用这个扶都扶不住的独轮车,两个轮子不是更好吗?
见苏梧一直盯着车轮子林寒冬问道:“你在看什么?”
听到有人问,苏梧想也没想的就回答道:“为何是一个轮子?两个轮子不更方便吗?”
林寒冬没想到他居然在考虑这种问题:“你来之前没有发现吗?乡间路窄,两个轮子放不开。”
“哦,原来如此,”苏梧抬头表示感谢,“你是?找我有事吗?”
林寒冬没想到他对一件事专注的程度能如此忘我,于是重新说道:“俺是隔壁林家村的林寒冬,经常在县城帮新房上瓦,之前一直都是俺和俺弟弟干的,这不是俺弟媳怀孕了,今年俺不想让俺弟弟跟着俺出去干活了,就想找你同俺一起去县城接活。”
苏梧指着自己:“找我?为什么?”
林寒冬:“俺这几天一直都在注意你,你干活勤快还细心。
苏梧:“一趟活儿能赚多少?”
林寒冬:“一般都是三十文,房屋比较大的话还会多加几文,赚的钱每三十文我给你十三文。”
苏梧:“干一次要几天吧。”
林寒冬:“勤快点,小一点的一天半就可以干完,大一点的两三天,再大一点就要四五天了。”
苏梧点头:“可以,如果有需要你可以到槐树村找我,我家就在槐树旁。”
林寒冬见他同意了,立马高兴的哥俩好的就准备搂住他同他说说话。
没想到,手才刚抬起来,钱塘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拦住了他想要放下的手,顺便将苏梧喊到了一旁。
“你是哥儿,如何能陌生汉子走近?”
钱塘这段时间是最上火的,外村人不清楚就算了,可苏梧却也没有一点自觉。
不是苏梧不自觉,只是他做了三十多年的男人,真的有些难以适应哥儿的身份,不能同别的汉子靠近,不能打闹,不能说笑,这是要他命啊。
每日除了工作外,也就吃饭时间能聚一起说句话。
一群汉子聚在一起能干嘛,除了讨论自家婆娘外就是讲几句荤段子。
这个苏梧太熟了,上一世在乡下少不了会和同村的爷们儿们在他小超市门口谈天说地,顺带聊几句荤段子。
只是他还没开口发挥呢,同村人很有默契的将话题引开了。
一个哥儿瞎瞅什么热闹。
“听说这次县衙之所以会如此大方,是因县城有个商人捐了银钱。”
旁边汉子挤过来:“捐了银钱,是哪家老板如此大方?”
知道内情的另一汉子紧接着道:“是楷从粮行,说是做善事,听说楷从粮行的掌柜同谢氏布庄的小姐都成婚二十多年了,还未生下一子,他们请的大师说他们前世造孽太多,需要多做善事才有望得一子,为了可以有子嗣一家人每年都会做各种善事,可这么多年来依旧没动静。”
围着得汉子都叹了口气表示惋惜,这样的大善人居然没有子嗣。
苏梧想着,这么多年还未有动静,多半是有人得病了,做那么多善事不如去给大夫瞧一瞧。
河堤修了半个月,今日是最后一天,领了工钱苏梧去县城医馆拿药。
魏崇凌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走动时已经不用再柱着木棍了,不过脚踝却并未恢复,虽然可以走路却有些瘸。
回来时魏崇凌在做饭,魏崇承在一旁蹲着学字,一边学一边嘴里还大声读着。
本来苏梧让朱婶子每日送饭来的,却没想到魏崇凌拉住朱婶子非要让朱婶子教他做饭。
学了几日倒还真学出了一些摸样,至少一些简单的饭菜他可以自己做了。
会自己做饭后,朱婶子便没再来过,苏梧用工钱买了米面放家中,顺便留几文,缺什么让他们自己去找村中人家买。
“小承过来,给你带了饴糖。”
魏崇承听到后立马跑了过去,接过饴糖先吃一颗,剩下的留着以后吃。
苏梧将药顺便递给魏崇承,魏崇承小跑的抱出药罐,将药倒了进去。
“明日便不用去了。”苏梧接过药罐,倒水点火,魏崇承含着饴糖鼓着腮帮子,已经坐在旁边等着看火熬药了。
这小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这个习惯,每日熬药必须在旁边盯着。
“要入冬了,需加些衣物了。”魏崇凌突然开口说道。
苏梧点头:“确实该加些衣物了。”
想着就将这些时日赚的钱都拿出来数了一遍。
修河堤的工钱一天八文,他干了十四天,就是一百一十二文,给魏崇凌留的钱,在加买米买面的钱,还有一开始给朱婶子的钱,一共三十文,还有三十文的药钱,现在他还剩下了五十二文。
五十二文,添些衣物是够了,可家中缺少的东西不是一件两件,剩下的钱根本不够。
就在苏梧感叹着钱难赚时,哐当一声,一个荷包砸在了他那一堆铜钱的中间。
他抬头看去,刚好和魏崇凌低头的眼光撞上。
“长得真好看。”
“咳咳。”魏崇凌咳了一声,“打开看看。”
苏梧也跟着咳了两声:“什么?钱吗?”
说着他打开了那个荷包,里面都是全都是碎银。
他转头看向魏崇凌:“哪儿来的?”
魏崇凌:“被人拦路抢钱时,我将一部分银钱藏在了路边枯草内。”
苏梧:“这是多少?”
魏崇凌:“八两。”
苏梧双手捧着荷包:“八两,就是八千文,你这是要发了啊。”
魏崇凌:“是我们发了,我和小承同你一样,都是被家里赶出来的,我们无处可去,这些钱够你收留我们两吗?”
苏梧看向魏崇凌:“你怎知我也是被赶出来的,朱婶子?”
魏崇凌:“她来教我做饭时说了很多。”
苏梧将荷包收了起来:“行吧,留下吧,反正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有个人陪我还能不乐意吗?”
那袋银钱在苏梧第一日去县城修河堤时就已经拿回来了,只是他一直在犹豫不决。
他摸不透苏梧这个人,不敢轻易去下决定。
直到那日看到他浑身淤泥的回来,直到那日一起晒着太阳说出的话,直到他每日用工钱帮他买药给魏崇承买饴糖吃时,他才真的下定决心留在这里。
魏崇凌两兄弟留下了,他的钱袋子也一下子鼓了起来,说话都有了底气。
“明日我们一起去县城给家里添些东西。”
魏崇凌点头,随后喊他们来吃饭。
碗在苏梧赚钱后就已经添置过了,三人端着碗围着院中的土灶吃饭。
如此寒酸的摸样,让苏梧觉得此时添置家具根本不是最重要的,他们应该先添几间房了。
至少要有个厨房啊,不然下雨天他们就要饿肚子了。
家里有了搭伙过日子的人了,也就不能自己一个人决定了,于是一边吃饭一边同魏崇凌商量盖房的事情。
魏崇凌点头表示同意,如今的房子四处漏风不说,床还有很小,再说要是让外人知道一个哥儿总和他睡一张床,传出去对苏梧也不太好。
既然决定盖房那就得抓紧了,这马上就要冬天了,天气太冷就没办法盖房了。
苏梧是那种只要决定了便会立马行动的人,吃过饭将碗洗好,擦擦手上的水转身去了隔壁。
走之前还将刚刚的钱都递给了魏崇凌:“藏好,这可是咱们家全部的财产。”
魏崇凌看着手中的钱笑了,低声重复了一句:“咱们家。”
苏梧去的依旧是朱婶子家,开门后直话直说,他想将他家重新翻盖一下,越快越好。
朱婶子听说他要翻盖房屋,立即询问:“钱够吗?”
苏梧:“需要多少?”
朱婶子:“你想还多大?”
苏梧:“三间房便好。”
朱婶子:“三间房的话用不了多少,你将东西准备好,找村中空闲的汉子帮你,你每日管他们一顿饭便好。”
苏梧:“只管一顿饭吗?不需要给钱吗?”
朱婶子立即摆手:“不用,村中谁家盖房都是邻里邻居去帮忙,也没见谁要钱的。”
可能是怕苏梧还执着要给钱,朱婶子再次强调:“你绝对不能给工钱听到没有,一是会让同村人觉得生分,二便是你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往后谁家再盖房是给钱还是不给?”
苏梧明白朱婶子什么意思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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