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有些不记得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和五条悟回到他的房间的。
他脚步有些虚浮, 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糖上,软绵绵的,没有实感。
从教学楼到宿舍的距离明明不远, 但他似乎走了很久。
时间变得漫长, 就连吹在脸畔的风速就变得很慢,柔软得要命, 像是二人拉在一起的手, 带着温热。
卡卡西一步一个脚印地在向前走, 他看着已经暗下去的天, 湖南之中, 躁动的种子愈发破土而出,有要长成参天大树的架势。
五条悟的房间不大,和精致的人相反,有些杂乱。
卡卡西其实猜到了,会在阳台上睡觉的笨蛋, 有着杂乱床铺的笨蛋,他怎么会猜不到。
但是笨蛋也是好面子的,尤其是心上人面前——五条悟先卡卡西一步走进去,然后趁着卡卡西还没看见门口堆作一团的杂七杂八, 将它们迅速踢到门后。
“很过分吧,给最强的特级咒术师派那么重的任务,却只分配一间这样小的破屋子!”
他故意转移话题道, 试图给自己的邋遢找个借口。
屋外的风还在吹个不停, 窗帘不停摆动,于是卡卡西走过五条悟, 帮他把窗子关上。
他叹了口气, 似乎是不放心道:“要养成离开屋子时关好门窗的习惯啊~”
五条悟上一次待在这个房间都不知过了多久, 窗子就一直这样开着。
床边放着一块抹布,于是卡卡西顺手拿起帮他擦掉窗台上积攒的灰尘。
五条悟在背后看着卡卡西微微弯腰劳动,眼角眉梢都挂上笑意。
他长腿一迈,大步到卡卡西身后将人抱住,像只黏人的大白猫,贴在主人的身上不愿下来——
不对,不是像,本来就是一只黏人爱撒娇的大白猫。
“要把我压趴下啦~”
卡卡西借着五条悟的力一副要倒下的模样,学着五条悟那副夸张的口吻道,结果一个没使好力,竟真的要摔倒在地上。
背上的大白猫于是用自己有力的胳膊一捞,将人再次稳稳捞在怀里——两人挨得更近了。
近到能够感受彼此温热的喘息。
卡卡西有些慌忙得将人推开,那颗方才萌芽的种子猝不及防得长大。
但他一双眸子却垂下,差点摔倒是因为他习惯了调动查克拉来维持身体的各种反应速度和强度,但是刚刚——他连最后一点查克拉都所剩无几了。
他该离开了,今夜是极限。
在五条悟结束和夏油杰的战斗时,他就该离开的,但是他不受控制的,想要留下这一晚,想要留住些什么。
离开的符咒就在卡卡西的上衣口袋里,那只诞生于卢其山对人类诅咒的特级咒灵在木叶时交给五条悟的符咒。
五条悟从来没有主动提过这件事,但当卡卡西在上衣内兜里忽然发现这张不知何时被五条悟放进来的符咒时,他就明白了一切—他将选择权和决定权悉数交给自己。
他抬头看天,今夜,刚好是个月圆之夜。
窗边放着个小冰箱,卡卡西打开柜门一看,果不其然,充斥着各种汽水饮料和快餐零食,简而言之就是不健康的食物应有尽有。
最底层的角落里放着两瓶啤酒,卡卡西拿出来一看,还在保质期内。
“大概是促销活动时送的吧~”五条悟凑过去看清卡卡西手中的两瓶酒后,为他解释道。
五条悟的酒量很差,他菜而自知,所以基本不喝。
“刚好两瓶,很巧啊~”
卡卡西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说着将一瓶啤酒递到五条悟手上:“要和我喝一杯吗?”
卡卡西的面罩被他摘下放进口袋,外套脱掉搭在了入门口的衣架上,看向他的眼神更是和平时不同,仿佛含着雾气,二人的距离也拉得很近——五条悟隐隐觉得,有些不可控的事情要发生了。
他抿了一下嘴唇,然后点了点头,说:“好。”
干喝啤酒似乎有些乏味,于是五条悟打开了投影仪,设备随机播放,是一部名叫《魔力月光》的电影。
电影打在墙面上,光影映在皮肤上,不大的房间里被两个缝缝补补过的灵魂塞得满满当当,又被两颗炙热跳动的心脏蓄积了温度。
卡卡西关窗时忘记了拉好窗帘,于是打在二人身上的月光仿佛真的带有魔力,在酒精的催眠下,让两个人都失了清醒。
酒是甜的——比他那小冰箱里所有其他的汽水饮料都要甜腻。
五条悟第一次有了这种感知,或许是因为卡卡西笑着看向他,用还沾着酒精的嘴巴亲吻他。
五条悟觉得自己的酒量似乎变得更差了,不然他的头怎么会晕得这样厉害。
但他的意识还很清醒,起码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还能看懂电影的情节:
男主是个魔术师,他对自称是灵媒师的女主不屑一顾,却步步沉沦。
“你肯定不敢相信,自己多么幸运,我很欣赏你,在你那颗迷茫、黑暗、有点小罪恶的心里,你是在乎我的。”
在清风拂过的野花田地里,男主对女主告白。
五条悟忽然想起,卡卡西还没答应过他的告白。
他扭头去看卡卡西,看见对方的死鱼眼已经变了模样,眯成了弯弯的笑眼,红晕从眼下就开始延申,一直到颊面;从遇到自己之后就没空修剪过的头发长得有些长了,于是不再炸着模样,改为乖顺得垂下,像个小孩——
好乖。
笑着看着自己,靠在自己身上的六代目,好乖。
明明是自己的酒量更差,可是卡卡西好像醉得更快一些。
“所以,卡卡西现在是我的男朋友了吗?”
在月光皎洁的黑夜里,五条悟试图诱骗已经醉倒的乖小孩。
卡卡西没有回答,他“唔”了一声,然后靠在五条悟肩膀上的小脑袋蹭向五条悟的大脑袋,嘴唇找到五条悟的嘴角,接着轻轻舔了一下——
他用行动回答。
得逞后的卡卡西看着五条悟僵着身子的模样,嘴角一咧,笑得狡黠。
乖小孩卸去他的伪装,变成个坏小孩。
他拉住五条悟的手,然后带着那只宽大有力的手,一点点摸向自己的胸膛——那颗剧烈跳动的心。
电影还在播放,但无人在意,两人不知是谁,先醉到倒下。
有些昏暗的房间里,从一声浅浅的喘息开始变了颜色。
仿佛是冬雪消融后的第一抹嫩绿,在它之后,光辉起,万物生,春暖花开,生灵毕罗;蛰伏在湿冷的泥土之下的一切都有了躁动的欲望,于是蓬勃而生。
最先冒出的那株嫩绿该是凉的,但它被带着暖意的春风从四面裹挟住,于是迅速得生长。
像是下了一场小雨,于是草尖上凝结出露珠,轻轻得抖了几下,露珠顺着草茎落下,一点点滴答在包裹它的根基里,润物细无声。
接着便是蓬勃得生长,和第一株草茎那颤颤巍巍的模样不同,野草疯长,乘着这场柔和的春雨,它们不再掩饰、它们迫不及待,在那压抑而平坦了许久的泥土之下破土而出,甚至连风都不能撼动。
今夜,黑暗逐渐被撕裂,皎洁的月光透出,将整个房间照亮。
五条悟能看见卡卡西脸上的红晕更甚,他的嘴巴微张,因为缺水而有些干涸,所以他不断得伸出舌头去舔。
于是他倾身覆上——
小小的舌尖甚是灵活,舔过自己的嘴唇,也去舔过五条悟的齿缝龈间。
月光穿透云层,蚂蚁在地面成队前行,高专的大门上停了几只小鸟,“叽叽喳喳”得像是在唱一首颂歌——
明明是秋天,但它们在唱一首欢迎春暖花开的歌。
春风继续,从不停歇。
它吹过森林,于是森林中的枝叶摇曳生姿;它吹过湖泊,于是湖泊犯起碧蓝色的涟漪;他吹过荒野,于是荒野不再干枯戛然,开始绿得草长莺飞。
高专下的花坛也悄然沐浴在月光下,二人躲藏过的冬青树叶上,逐渐凝成几滴露水。
湿润,就像是房内一样,连呼出的气息都透着湿意,说出的话语带着缱绻。
卡卡西忽然想起木叶火影岩上,在泥土的缝隙中,似乎长出一株黄色的小花,明明倚靠在悬崖峭壁旁摇摇晃晃,一阵风吹来就要打着旋儿落下,但仍旧奋力生长;
就像他此刻一样,摇摇欲坠,却又甘之如饴。
明明不是酒的原因,二人都知道。
酒从来都是借口,只有心才不是。
月色趋近于无,但房间内仍旧不是黑色。
白色与白色相撞,两颗心的起起伏伏之时,有风再次燎原过荒野。
海浪在不断的荡涤和起伏之后,忽然汹涌吞没山巅。
风停了,它被潮水淹没了。
电影播完了,片尾曲很好听。
卡卡西靠在枕头上,摸着旁边的大白猫,有些迷迷糊糊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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