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情殇
穆月白推门而进，梦梨花正坐在窗前看书，听见门响，就那样不经意地一抬头，穆月白整个人呆立了。
梦梨花急忙站起来，微敛衽：“见过将军！”
穆月白如梦初醒，笑着盯着说着：“梦梨花？你……今年多大了？”
“将军，梨花向来……不太记事，自己究竟多大，倒不记得了。”
“哈哈——没什么！不记得自己的年龄，是件好事，你应该——跟太太相仿吧？二十七八岁。可你看上去——倒像是十七八岁，看着你的样子，我突然想起十几年前的那个你了，几乎没变。”
“将军请坐，我给将军倒茶！”
“不用麻烦，我呢！只是随便走走，没想到就走进这个院子了。前段时间因为忙，在外面呆了半个多月，没来得及看你。”
梦梨花没有回答，只是慢慢沏着茶水，可他的手却在微微地发抖。
“奥！对了，开始时青红跟我说你等了我十三年，我却不信。这次刚从外地回来，老六又说镇子上都知道梦梨花等穆月白等了十三年，真有此事？”
穆月白端起茶水，两眼盯着梦梨花。
梦梨花微低着头，脸色忽然变得苍白，但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常色：“梨花要谢将军，梨花的身世除了义父，就是将军知道。这么多年来，梨花打着将军的名号，躲开了那些老爷少爷们。如今又粘上将军，承蒙将军给了梨花一个住所。”
穆月白似乎有点失望，但同时又有点庆幸般哈哈笑起来：“人们都说长得美的女子为‘天生尤物’，我觉得那是他们没见过梨花这样的人，如果见了，他们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天生尤物’了。”
“将军，你……你知道梨花是男子，将军有太太，还有六个姨太太，不……不需要梨花的。”
穆月白上前抱住梦梨花，迫不及待地亲吻，抚摸。梦梨花想抗挣，但换来的却是更猛烈更疯狂的亲吻、撕扯。
“梦梨花，你可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啊！十几年你真能守住心？我却不信，梨花镇上的男人怎么能放过你？那些老爷贵人们怎么会对你视而不见？你可真是个要人命的妖孽啊！”
“放开他！畜生！畜生……放开他！”洛黎发了疯似的踢打穆月白，只可惜近在咫尺，却永远远在天涯。
乔木抱着洛黎，哀求着：“黎黎，咱不看了，不看了好吗？穆月白那个混蛋，他定会不得好死。黎黎，不看了，去别的地方，好吗？”
“你放开我！你别碰我！别碰我！畜生！”
洛黎又回头打乔木，究竟打在了乔木哪个地方，他不知道，只是发狠似的拳打脚踢，乔木则直直地站着，任由他打骂。
“梨花，三天后是太太的生辰，她最爱听《贵妃醉酒》，你去为她唱那出戏吧！”
“将军，我已很久没唱戏了，尤其是《贵妃醉酒》，会唱不好的！”
“呵呵！梨花，你可真会开玩笑，戏子不唱戏怎么生活？就算你很久没唱《贵妃醉酒》了，这两天练练，太太生辰时为她献上这出戏，太太为人随和，以后你可以多去她那儿走动。”
“我——尽力！”
“姑娘，穆月白什么意思？给太太唱就唱了，又要为下个月二姨太的生辰献唱？他把姑娘当什么了？”
“没什么！我本来就是个戏子，戏子不唱戏怎么维持生计？十几年不唱戏，想要维持生计，就得爬到别人床上去。所以，若说生疏了，没人信。”
“姑娘，你不能这样任她们欺负，你不好意思说，我去找穆月白，告诉他，咱们不唱。”
“青红，你去镇子上给我买些红的干辣椒吧！”
“梦梨花，你什么意思？不想给二姨太过生辰，你直说就是了，让青红买辣椒，用辣椒油辣坏自己的嗓子，你想干什么？”
“将军，对不起！是梨花太贪了，觉得那辣椒好吃，吃多了，结果嗓子坏了。”
“你听听你那声音，原来多美多好听啊！如今沙哑成什么样了！我让张副官去镇子上给你拿药。”
“不用了，过几天就会好的。将军，其实——我不叫梦梨花，那是义父为我起的艺名。我真名，叫——洛吉，我爹是梨苑的大师兄，义父是他师弟。当年我娘怀上我时，爹却对一个京城来的富商一见钟情，后来跟着他去了京城，娘随后也跟去了。在我三岁那年，京城的一位达官看上了我爹，我爹不从，他们想着法子让我爹吸食了大烟，我爹成了瘾君子，烟瘾发作时为了能吸食，什么条件都答应，最后成了人尽可欺的……爹在清醒时，让娘杀了他。我娘将我送回了梨花镇，告诉义父，将我扮成女儿养，在戏园里，好看的男孩不会有好下场。从此，我便叫了梦梨花。我娘回去后，给爹喝了药，自己也喝了，然后两人跳了崖。所以，将军，人不能太贪，我爹有我娘了，还贪恋别人的情，所以丧了自己的命，连带着妻儿。我一时贪吃，却把嗓子吃坏了，结果不能给二姨太祝寿。”
穆月白望着梦梨花，那张雌雄难辨的脸，那么美，那么艳，只要一看，他就会迷失在那张脸上。
“你爹是个痴情种，只可惜遇上了个无情的负心人，可惜了！行了，我知道你叫洛——洛吉吧？你先歇着，我让张副官去给你取药。”
“梨花！我还是喜欢叫你梨花。你就像一朵永远盛开的梨花，白而嫩，让人□□啊！”
梦梨花将脸深深地埋在被褥间，脸上的泪没断，心中的伤口永远也难愈合。
“梨花！可真有你的啊！今晚点的是不是催情香？怎么？觉得将军我还不够猛，还得需要这催情香吗？”
“将军！我……我没有！”
“宝贝！别哭，怎么哭了？让我好好疼疼你！”
“穆月白，我……我要杀了你！”洛黎的声音沙哑着，还在扑打，却已无半分力气。
乔木只知将他紧紧抱在怀里，根本无法言语。
“你们……你们有什么事吗？”
“二姨太，您听听，她问我们有什么事吗？没事就不能来了吗？”
“老六，你脑子就是不好使，没事你来这儿干什么？人家梦大美人可是连太太都不见的，今日儿个咱们五个来，人家会很不高兴的。”
“哟！三姨太，你这张教过书的嘴就是厉害，老六没脑子，我也没脑子。老六是演电影的，我是百乐门跳舞的，梦大美人是唱戏的，如果将军娶了她为七姨太的话，我们三个是不是最合得来？”
“哈哈！老五啊！你这张嘴，比三姨太那张教书的嘴还要厉害好几倍。太太不是说过吗？招惹谁也别招惹老五，那张嘴，能把人说死。”
“行了！别在梦姑娘这儿闹嘴官司，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梦梨花吓得一边往后退一边颤声问她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看看你到底长了一副什么身子啊！迷得我们家将军夜夜在你这个贱人这儿，都忘了他还有六个正牌的女人了。”
“对啊！看看你是不是长了三个□□，将军怎么就那么稀罕你呢？为了不给二姨太过生辰，故意把嗓子弄坏，将军竟还让张副官去给你拿最好的药，你这个贱人，今天就把你脱光了，看看你到底长了副什么身子。”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放开我！你们别这样！”
“天哪！她没有胸啊！竟然戴着个假玩意？”
“妈啊！她……她怎么长着那玩意儿？她是个男的？！”
“放开他——放开他——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洛黎发了疯地再次往前冲去。
乔木死死地抱着他，乔木也已经快崩溃了，但他知道如果自己也崩溃，他们会永远呆在这个阵中直至伤心而亡。他抱着洛黎，不住地跟他说着话，两人却都已哭成了泪人。
梦梨花头发散乱，衣衫尽碎，他木然地站起来，找了一套崭新的衣服，把自己梳妆打扮了一番，从抽屉里取出了一把短刀。
“洛吉，梦梨花，你眼盲心瞎，要眼何用？要心何用？都废了吧！”
“洛吉，不要啊！”乔木抱着洛黎歇斯底里地喊着。
刀插进了眼内，两眼血流如注；刀捅进了胸内，胸口处血花四溅。
那么个瘦小的人，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流了那么多血，却没发出一声哀痛，好像插的不是他，而是别人。
洛黎两眼呆呆，如同一个木偶人。乔木抱着他，呼唤着他，终于唤回了一声长鸣，那声哭泣震得乔木两耳欲聋。
洛黎推开乔木，踉跄着走到梦梨花身旁。
青红跑了进来：“姑娘——姑娘——！这……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青红？别……难过，你的嫁妆我为你准备好了，在……那个大箱子里，你带上离开这儿，把我尸体放在这儿……就行，他们想……把我扔哪儿就扔哪儿！”
“姑娘，她们……她们欺负你了？太太的丫头在镇子上遇着了我，跟我在镇子上聊个没完，原来……原来她们要对付你！姑娘，班主让我给姑娘捎了早下的桃子，还让姑娘回家看他！”
“青红，我对不起……义父！想着……给他养老送终，但……没机会了。我……好累！想睡一觉。青红，让我走吧！我……用心等了十三载，换回的是费心熬三个月，终于熬……到头了。青红，如果……有来世，我……给你做牛马，今生……”
“姑娘——姑娘！啊——！穆月白！我——要——杀了你！”
“黎黎！你怎么了？黎黎，我带你离开这儿，我带你离开这儿！”乔木大声喊着，洛黎牙关紧咬，双眼圆睁，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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