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顾清才冷静下来，紧紧扯着苏昭宸的衣服。
医生给开了很多药和维生素，睡前必须吃。
去倒水的功夫，顾清又跑到餐桌底下。
“顾清，吃药了。”苏昭宸蹲下轻声唤他，“顾清，出来。”
“糖！”看到苏昭宸手中的药片，顾清激动的出来捧住他的手。
“乖，吃完药了给你糖。”顾清乖乖的将药一粒粒吞下。
“来，喝水。”
顾清跪坐在地上，皱眉喝苏昭宸手里的水，“不甜。”
“乖，吃糖。”苏昭宸揉了揉他的头，将另一只手中水果糖给他。
“甜的，嘿嘿。”这会儿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进浴室洗澡的时候，顾清一见到花洒就躲在他背后，特别是喷水的时候，更是抖得厉害。
苏昭宸想，夏衍一定用它伤害过顾清。浴缸更是不行，连靠近反应都十分剧烈。实在没办法，只能一起洗，他先淋湿，再把顾清慢慢带过去。没想到顾清之前怎么都不愿意做的事，倒是在这时候完成了。
彼此碰撞，水温交互。苏昭宸快受不了了，顾清身上的淤青触目惊心，有的是疤，有的是刚结的痂。苏昭宸极小心的帮他擦拭，这时多希望自己拥有治愈一切的魔法。顾清好像不知道疼似的，趴在苏昭宸胸前玩他的头发，像个有样学样的小朋友，用手笨拙的帮他擦身体。
“乖。”忙活一阵，这时已经到了两三点。顾清也累了，没骨头似的贴着他。苏昭宸只好架起顾清的腿，顾清被突然的泄力弄得重心不稳，闷哼一声，赶忙腾出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到了卧室，顾清说什么也不松开他。
“乖。”苏昭宸拿他没办法，将顾清放到床上，伸手握住脖子上的双手。顾清瘦得硌手，养起来又要废一番功夫了。
“不要不要，要和小熊一起睡。”顾清撒娇似的开口，扣着苏昭宸脖颈的手更紧了。苏昭宸怕再用一分劲顾清的手就会断掉，只得作罢。
“好。”
顾清像是真将他当成了小熊娃娃，两条腿紧紧缠着他，弄得他快喘不过气。睡前还嘟囔了句，“小熊一点也不软，不舒服。”话虽这么说，也不松开。
苏昭宸也不敢动，冷静了好一会儿才睡着。
顾清疯了，被生生的逼疯了。
一个天生散发着光的乐天派，一个与病魔抗争的胜利者，在没人知晓的近一月里，彻底疯了。
顾清一整晚睡得也不安分，大概是做了噩梦，紧抱着苏昭宸抽泣，凭着苏昭宸哼的曲才安静下来。
早上七八点，苏昭宸便醒了。但顾清抱得紧，起不了身去准备早餐。
待他睡饱了，才哼哼唧唧的睁眼。
为了好好养病，苏思宁给顾清办了休学。苏昭宸请了一个月的假，今天才正式上课。上学以来，他俩真的请了很多假，好在成绩还可以。
哄着顾清刷完牙，他们才下楼。早餐已经准备好，但屋内没有人，应该是孙姨放完又回去了。
顾清好像完全失去了使用筷子和勺子这两项功能，见到想吃的就上手抓，吃东西也很急。
“慢点，不跟你抢。”顾清有些噎着，脸憋得通红，苏昭宸边拍着他的背边给他喂水。好不容易缓过来，就呲牙眯眼对他笑，脸上还粘着米。
见顾清这般，他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拿纸巾帮顾清清理小花脸。
吃完早餐，陪着顾清看了会儿电视，又哄着他吃药。
见他对着电视里的熊发笑，苏昭宸突然觉得要是顾清一直这样待在他边上也不错，只要他保护好他，让他不再想起任何伤心的事，哪怕不认识他也没什么大不了。
周五，上午第二节有课。
疫情还比较严重，所以仍然没恢复线下。由于以前几乎没有过长时间线上上课的经验，各种网课app开始兴起，每科老师用的也不同，要求也大相径庭。经济法老师习惯腾讯会议，但要求每个人都得开摄像头。据王梓铭可靠消息得知，经济法的挂科率过半，而这位经济法老师更是严格。
想要在摄像头里安分入框，对苏昭宸来说是件完全不可能的事。
顾清像是被某件新奇事物吸引似的，时不时凑近屏幕。只留下一只好看的狐狸眼占满界面。
“请这位同学认真听讲。”本来没多少人注意，这下子都齐刷刷的看向苏昭宸。
同学们自然是不知道顾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休学。这会儿微信群已经热闹起来，不少人顾清。
[顾清，一直不回我信息居然在跟苏昭宸私混！]王梓铭控诉道。
[什么时候来上学啊？]
[苏昭宸顾清，你们住一起？]
[这位同学，你好像知道得太多了]
[顾清咋不出来说话，你们关系这么好的吗？]
[我的天，什么奇葩姿势！摄像头下收敛一点！]
一群人在镜头下已经暗戳戳聊得火热，似笑非笑的表情让老师连说了几个认真听讲。
顾清完全把苏昭宸当成了挂件，在他身上动来动去。实在没办法只能先跟老师私聊，“抱歉吴老师，顾清他生病了，离不开人。要是怕影响其他同学，您看我能不能不开摄像头。您放心，我一定会认真听课。”
其实苏思宁早已跟院长和导员打好招呼，各位老师都清楚，“好了，大家做一下这道题，5分钟后抽人回答。”
然后回复了苏昭宸，“没事，那你关摄像头吧，认真听课就行。”
“谢谢老师。”说完关闭了摄像头。
[兄弟你怎么回事？关摄像头？]这段日子和老爸吵架的王梓铭自然不知道真相。
[我看顾清状态不太对，是不是生什么病了？]
[废话！没生病休什么学。]
苏昭宸也不在群里回复，就这么等同学讨论的热度过去。
不过大家都把注意力放顾清身上，倒是没几个人去做题，老师也像是故意的，抽的人全在他们班上。
顾清有时候很安静，有时又很跳脱，但他很听苏昭宸的话。
有些东西像是刻在dna里。顾清看到了放在书桌上的画笔，就跳过去拿过来对苏昭宸展示。是他的素描铅笔，顾清什么种类的画都能会点儿，最爱素描。苏昭宸想到医生说要让他多接触些曾经很喜欢的东西，就将抽屉里的卡纸和小型画板拿出来。
“画小熊好不好？”苏昭宸摸了摸他的头。
“嗯！”
然后趴在床上认真的描，一笔一画，像丢失又捡起的久远回忆，笔触犹豫又柔和。
“小熊，饿。”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顾清放下画笔去抱他。
“乖。画好了吗？”
“嗯！”然后将画板抱过来向他展示。
是一只被绑起来的玩偶小熊。在顾清心里，最无可替代的存在，只有小熊，而小熊是谁，好像并没有那么重要。苏昭宸的眼神暗淡了一瞬，又迅速调整过来，“好看。”
“饿。”
“乖，等小熊下课，带你吃饭。”也可能是顾清闻到了楼下的饭菜香气，又不敢一个人开门下去。
“小熊，手疼。”顾清将右手伸到苏昭宸眼前，手上全是铅笔印，有些发抖。
“哪儿疼？”苏昭宸紧张的托起他的手，不敢有下一步动作。
“这儿…”顾清用左手轻点之前手术开刀的地方，还有一道淡红色的印，但已经不明显。
“是骨头不舒服吗？”
“嗯？…不对不对，这儿！”说着又指着大拇指的关节。
苏昭宸握着他的手用力了一分，见他没反应，大概是握笔的手使了太大的力，再加上顾清本就没多少力气，导致肌肉发胀。
苏昭家签完退便关了电脑，“走，下去吃饭。”
也许是昨天尝到了甜头，苏昭宸刚站起来，顾清便跳到他身上，双腿别在他胯上。
苏昭宸被突然的冲力弄得差点不稳，向后退了一步，又怕他摔，赶紧接住他的腿。“乖。”
两人如连体婴儿般，有些踉跄的下楼。
苏昭宸立马否决了之前的想法，他的顾清还是快快好起来吧，等他老了跑不动他了该怎么办。
知道顾清的具体情况，孙姨的午餐还是以流食为主。
这回苏昭宸多了些心眼，先将勺子递给顾清，“用勺子吃。”
然后让顾清跟着他学，现在苏昭宸完全将他当成小朋友了。
防止真的有意外发生，顾清吃完药后，苏昭宸便带着他去了医生，对手部做个检查。
顾清抱着他的胳膊不肯一个人走，没办法只好陪他一起进去。今天医院的人有些多，结果出得有些慢，在外面等的时候顾清就靠着他睡着了。
苏昭宸也说不准现在顾清的情况，他不开心会躲，开心会笑会黏着他，但无论是哪种状态，他的眼神里都透露着疲惫。
结果出来了，手的状况很好。只是以前受过伤，机能无法恢复到从前，要尽量减少手部长时间的活动。
苏昭宸不知道该难过还是该庆幸，顾清全身都是伤，手却被保护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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