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阴嘴角上扬,浅笑着说道:“你观察甚微,猜得不错。那些女子便是我樊风楼供人作陪的玩物,只是别人不知道,她们其实不是来作陪的,而是来觅食的。”忽然寂寥无声的庭院中风声四起,一瞬间烛火全灭,徐阴环顾漆黑的四周,行进的脚步愈来愈快,最后怀抱苏岚直接飞上了樊风楼的二楼亭檐。
徐阴冷漠的扫视着下方,眯着眼睛说道:“她们太饿了,等不及了。”
苏岚跟随着徐阴的眼神,向亭檐下方望去,只见四周树林草丛窸窸窣窣,先是窜出多只双头魔蜥,后紧紧跟随着大小不一的各类剧毒魔蛇爬虫。各类毒虫魔兽争抢着尸体,有的尸体被囫囵吞下,有的尸体在被争抢中撕扯的四分五裂,被几个魔物分食下肚,顷刻间,这些魔物便将庭院中的尸体一扫而空。
吃饱的巨型魔物头也不回的钻入庭院的绿叶丛林深处,剩下一些个头太小的魔物因争抢不到尸体而饿的尖声嚎叫着,久久停留在原地不肯离去。小魔物们高扬起头颅左顾右盼,细嗅空中飘来的食物味道,在敏锐的嗅觉中,快速发现了庭院上方飘来的血腥味。它们汇聚到徐阴与苏岚的下方,虎视眈眈的望着上方,想要向亭檐跳去,奈何个头太小,跳跃不上,屡屡扑空。
只见徐阴轻轻将苏岚放下,手指放入口中,吹了吹口哨,之前那只三眼魔鹰的巨大身影赫然出现在庭院上空,在黑色羽毛的飘洒下,伴随着一个又一个急速俯冲,三眼魔鹰熟练的将那些饿红了眼的小魔物撕咬下肚。待最后仅存的一只小魔物被抛入空中,吞噬下肚,三眼魔鹰在上空盘旋了两圈,扑闪着巨大的黑色双翼,稳稳的降落在楼阁的屋顶上,半眯着眼睛,打起盹来。
庭院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干涸的血渍印在地面的石板上,热腾腾的冒着黑气。徐阴居高临下的斜眼望去,冷傲的说道:“连尸体都抢不到,还敢不知死活的找我要食物,我要你们何用?”
苏岚从未亲眼目睹如此血腥的魔物噬人盛宴,心脏如打鼓般咚咚作响,身体止不住的发颤,哆嗦了起来。徐阴温柔的抚摸苏岚的手臂,柔声说道:“怎么?又吓坏了?”
苏岚皱着眉头将徐阴的手一把推开,脚底一划,差点从亭檐跌落下去,幸好徐阴揽腰往自己胸前一拥,才又站回远处。苏岚长吁一口气,这回稳稳的后退了几步,将徐阴轻轻推开,眼角一转,指着庭院问道:“这血为何冒着黑气?”
徐阴转头望向远方,不知在远眺什么,淡淡的说道:“这黑气是杀人魔头生前所杀之人的怨气,杀人越多,怨气越大,黑气越浓烈。对于魔物来说,这些怨气如同调味品,怨气越浓烈,味道越美味,争食的魔物也越多。所以你刚刚看了,有些尸体魔物一个便吞下了,有些尸体魔物们你争我抢,分食中四分五裂。”边说着,边扬起邪恶的嘴角,轻蔑的笑道:“生前所行恶事越多,死后越是破碎不堪。这便是魔界的天道轮回,可比人间的虚伪正义要公平得多。”
苏岚听闻徐阴的话语,一番复杂心境莫名涌上心头。那些杀人魔头,生前所行之事,与这些魔物的噬人天性似乎同出一辙。一时间,便不再同情那些死状惨烈的杀人魔头。只是随口问道:“可那些小魔物并无任何过错,你不也让魔鹰吃了他们。”
徐阴眉毛一挑,冷笑一声,说道:“呵呵,不让魔鹰吃了它们,等着它们来吃我们么?不知你是从何处而来,无论人间、魔界,哪一处不是肉弱强食,适者生存。”
苏岚奇道:“它们还敢来吃你?你不是魔界的帝王吗?”
徐阴长叹一口气,若有所思的望着苏岚,说道:“你竟如此天真,魔界的帝王,就是踩着魔物的尸骨而登上的,而帝王也要随时接受魔物们的挑战。”
苏岚睁大眼睛,说道:“这么小只的魔物,还敢不自量力的向你这魔界帝王挑战。看来也是没脑子。”
徐阴望着庭院的丛林深处,说道:“低阶魔物本就不够聪明,只有高阶魔物才拥有近似于人类的智慧。那些与人调笑的女子,都是我找人间妙龄女子的人皮为形给它们披上的,并不是它们的本体。”
苏岚惊愕的问道:“这些女子,可是你害死的?”
徐阴眺望远方,半晌不语。忽而他打破了沉静,自顾自的答道:“只有杀人魔头才可以遁入魔界,那些人间女子早已死去多时,是由人送来的,只是使用了特殊秘药保留住尸身不腐,我不过是用用她们死去的皮囊。”
苏岚忽然想起了九泉城门外的询问,那鬼魅刺耳之声仿佛在耳边再次回响:“你们来这里,是送钱,送人,还是送命?哈哈哈哈”
苏岚定定的望着徐阴,缓缓开口说道:“徐阴,你既是樊风楼的楼主,有件事想问问你,不知你愿不愿意告知于我。”
徐阴见苏岚满脸深沉,侧过身来,目光深邃的望着苏岚,认真答道:“你说,我若知道,必定告知于你。”
苏岚本想开门见山,直接询问苏家的种种谜团,可心中疑惑太多,却不知从何问起。她沉吟了一阵,拐弯抹角的问道:“你可与苏家有仇?”
徐阴一脸淡定自若,坦然说道:“无冤无仇。”说罢,一边轻抚苏岚的鬓角发丝把玩,微微转动手指,将苏岚的青丝缠绕于指尖,一边望着苏岚,柔声的问道:“苏家你叫苏岚,苏家是你本家?”
苏岚快步走上前,不由分说抓住徐阴的双袖,急切的问道:“你知道苏家?”
徐阴若有所思的望着苏岚,镇静的答道:“知道,苏家主母我见过,应该说我不止见过,她就在这里。”
苏岚听罢,如晴天霹雳,脑海中一片空白。苏岚目光呆滞,耳鸣之音骤然响起,过了半晌,待恢复心神,身体却越来越轻盈乏力,摇摇欲坠,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徐阴见苏岚经受不住刺激,摇摇晃晃向一侧倒去,快要坠落亭檐,赶忙将苏岚一把拉住,打横抱了起来,然后从二楼亭檐轻跃而下,径自走到樊风楼前。
他朝漆黑的楼阁内说道:“开门,我回来了。”樊风楼的大门此时诡异的缓缓打开,里边悄无声息的走出一名妙龄侍女,她面无表情,躬身作揖,轻声说道:“主公回来了,我等已等候主公多时。”
徐阴目不转睛的望着地面,悄无声息的向前踱步,径直越过侍女,自顾自的抱着苏岚往楼阁上方的阶梯走去,头也不回的对妙龄侍女说道:“无犀,去把青瓷找来,把庭院中地面上的血渍清理一下,过几日要办游园会,别让这血迹别脏了我的眼。”
忽然一个略为尖锐的声音在楼阁内暗处响起:“主公,青瓷在,青瓷也饿了,这就清理庭院去。”话音刚落,只见一个敏捷的黑色身影,从樊风楼阁内的黑暗处向门外纵身一跃,转瞬间便跃进了寂寥无人的庭院中心。在残月隐隐的照耀下,那人衣带渐宽,衣衫自行脱落,里面之人赫然变幻成了一只长着鱼鳍双耳的青绿色大魔蛙。魔蛙以庭院为中心,甩着十几米的长舌头向四周回转,津津有味的反复舔舐着地面上冒着黑气的暗红色血渍。
此时樊风楼的大门自行缓缓关闭,侍女无犀手掌朝上,双手向上一捧,臂膀从前方向左右两侧缓缓打开,瞬间周身出现五颜六色的鬼火飘浮在空中。她眼神锐利,袖口向四周一甩,那飘浮的鬼火如得指令,迅速飞向楼阁内各个熄灭的烛火灯笼中。刹那间,漆黑一片的樊风楼又变得五光十色,灯火辉煌。
此时一楼的樊风楼处,已不见徐阴和苏岚的身影,只听徐阴低沉浑厚之音响起:“去把樊风别苑的厨子叫来,备些人间美味送来。”
无犀抬头问道:“主公,食物要送至几楼哪个房间?”
徐阴声音在一楼凭空回荡道:“顶楼,藏幽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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