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夜,昏黄烛火寂静跳动,烛泪滴落铜铸的烛台上,凝结出厚厚一层残蜡。
阮青逍正对着光清点他乾坤袋里的一些东西,一阵微风从窗间吹来,拂过纱帘,带着晚夜里独有铃夜佛澜的香甜气息。
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顺手抹去眼角浸出的泪珠。
尽管已然修了成千上百年的仙,他却始终改不掉作为凡人时爱睡觉的习惯。
看了眼光屏上已经跑过过了12点的数字时钟,他端起桌上白瓷小盏倒了杯泛苦的冷茶喝下,强打一番精神。
明日里逍楚河和凌傲羽就要离观,乍然分别,阮青逍心里忽然间还有那么几分不适应,但他也明白必然不能一直将逍楚河困在观中了。
这几年间,他发现逍楚河的魔脉其实已经隐隐有觉醒迹象,既然剧情又被掰回主线,那么逍楚河的天魔身份终有一日会被暴露在众人眼前。
他虽有能力将小崽子护在羽翼下遮风挡雨,但放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必然,毕竟人心险恶这四个字,可不是单靠字面意思就能理解通透的。
往些世里的逍楚河在遇见他前,便已经尝过世间的各种冷暖了,唯独这一世的……
轻轻一声叹息响起,他正想找些什么有用的法器好让两个小崽子明日里带着上路,或者实在不行,他索性跟着一起上路得了。
专心致志的埋头苦干,阮青逍一时没注意到,他身后印在墙面上的影子,无声地晃了晃。
丝丝缕缕,仿若蛛网发丝般纤细的黑影贴着墙面、地面朝他纷涌而来,身后的影子被牢牢裹成了茧的形状。
阮青逍掩唇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疲惫的眉心,只觉今晚困倦得尤为厉害,眼皮垂得越来越低,甚至连眼前的烛光都闪烁朦胧了起来。
他晃了晃头,想保持清醒,凳子拖拉地面发出吱哑声响。
他撑着桌面站起身,想要走上两步醒一醒神,但身型一晃,纱袍如枝上晃下的雪,劈头盖脸落了树下人的满身。
一双结实有力的臂膀接住了他。
被风吹掀起的玄色袍角慢悠悠坠下,硕大无比的影子在顷刻间吞噬了烛光,容貌邪气俊美的青年低垂下眼,湿漉漉的手指拂过阮青逍的面颊。
随着他的动作,那张苍老的,满是褶皱的脸,一点一点恢复生机。
落在月色下的,是一张光令人看着就足以面红心跳,想要占为己有的绝世容颜。
发是白的,衣是白的,皮肤也是白的,仅有的颜色是如柳一般弯弧的长眉,和在微风中轻轻颤动的羽睫,偏淡的唇珠被手指大力擦过,从内而外晕出浓郁绯色。
他整个人安静地睡着黑衣青年的臂弯中,像是刚从冰天雪地里走出,不谐世事的仙人,给人一种去染指他,弄脏他的冲动。
逍楚河眸色深了些,手下微微用力,将染了绯色的薄唇揉得更加艳红,睡梦里的阮青逍不适闪躲,又被捏着下颚强制掰了回来。
青年带着薄茧的指尖向下,蹭过线条流畅又柔软的脖颈,轻轻挑开合拢的衣领……
阮青逍在观内时,向来穿得都是将脖颈掩结实的高领道袍,似乎这种模样的打扮更能增添他严谨又冷漠的一面。
但逍楚河知道,这副冰冷的壳子下面是怎样的一副柔软的身躯,他无时不刻不想当着阮青逍的面亲手撕开那禁欲古板的外袍,只不过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师尊啊……”
一声呢语消散在空气中,逍楚河低下头,高挺的鼻尖贴着阮青逍轻轻蹭了蹭,猩红的舌舔过他的眼,他的鼻,最后狠狠咬上那令他又爱又恨的唇。
阮青逍吃痛闷哼一声,想要躲闪却被禁锢的无法动弹半分,只能任由青年对他肆意妄为。
月色下的影子愈发粘稠,无数宛若手臂粗细的黑影攀上仙人四肢,顺着衣袖,袍角缠上那具躯体,诱使他发出难耐闷哼,忍不住蜷缩身体,又被强行打开。
他虚虚搭在青年黑衣上的手指蓦然收紧,玄色锦袍的映衬下,白色纤细的指骨看起来精致又脆弱。
逍楚河很乐于见他这副依赖姿态,他捉过那只手,凑近唇边,留下湿黏发亮的水光。
他低下头,墨发和白发交缠一处,如催眠一般的声音低哑又暗沉。
“师尊,别让我离开你身边,半步也不可以。”
怀里红了眼尾的仙人蜷起身体低声呜咽,细白指骨颤抖,唯有窗外的月亮静静望着发生的一切。
“卧槽。”
一声惊呼打破晨间寂静,惊飞了两只正落在窗边缠绵的鸟雀。
阮青逍下意识环顾四周,熟悉的景象入眼,他缓缓松了口气,伸手拨开被冷汗粘在面颊上,有些湿漉漉的发丝,翻了个身。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的不知是哪一世,被逍楚河那个臭小子丢进蛇窟里的事。
千万条滑腻冰冷的蛇,钻进他的衣袖,贴着他的皮肤……
肖楚河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那张彻底长开来的脸上神情冰冷恐怖,“还想逃吗?师尊。”
……
停!打住!不能胡思乱想!
那是混账狗玩意儿,不是他如今尊师重道的乖乖徒弟。
阮青逍打了个寒颤,搓了搓手臂上爬起的鸡皮疙瘩,往屋外看看天色,不过才蒙蒙亮,六点多而已。
他揉着酸软的腰起身去桌旁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发出满足的喟叹,下意识透过窗子往演武场上望去。
平常这个时候都是逍楚河的早练时间,怎么今日……
望着空空荡荡,无一人影的演武场,阮青逍正纳闷着,想那小子往日里从来风雨无阻,一日也不落下,怎么今日里竟然不在……
还没等他琢磨个理所然出来,忽然听他房门上传来极轻的一声‘咚’响。
这声音倒不像是有谁在敲门,反而像是有个什么东西一头撞了上来。
想起之前飞得晕头转向,一头扎上来撞了半死的鸟雀,阮青逍不放心地走过去,一把拉开了门。
一道黑色身影随着惯性猝不及防倒了下来,直挺挺靠在他腿上。
正是今日里没曾去演武场早练的逍楚河。
青年抱着剑,衣袍散了一地,他神情有些初醒时的懵懂,后知后觉仰起头来看阮清霄,俊秀的面颊上有些隐隐发红。
他嘟囔着开口,声音里沾着粘稠的鼻音,“你长得……好像我师尊啊。”
阮青逍:……这傻孩子不会是在这里睡了一整夜吧?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