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独自生活在这处公园,已经有多久了呢。
答案是他早已忘记了。
安静祥和的公园,是他唯一可以躲藏、栖息的去处。
很久以前就不再上班,靠着社区街道的接济度日,在这处偏僻的公园之中,时常望着景物发呆,毫无疑问,在他人眼中,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
他封闭了内心,躲在这个公园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间不断地流逝,处在这样枯燥无味的日子里,他的身体随着岁月流逝苍老,而内心却麻木到毫无变化。
甚至,他已经忘记自己的姓名了,不知何时起,他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叫做‘那个人’‘你’‘喂、那个老头’
没人在意他究竟叫做什么,就连他自己也毫不在意。
除了望着植物发呆,他还会时常望着公园里嬉戏打闹的孩子们出神,尽管被这些小孩和孩子的父母认为他精神患有某种疾病,但他依然不在意,总是默默地望着他们发呆。
又是一个平凡的日子,他痴痴地靠在公园的长椅上,纳着晚风,浑浊的眼睛盯着苍翠欲滴的绿植出神。
偶尔,他下意识地用干枯的手掌挠着白里掺着一丝黑的头发,头发好像一碰就掉,手指缠着几根,不过也没剩下多少了。
他咂着嘴,无意识地嘟囔着什么。
原以为他毫无意义的人生会永远这样持续下去。
但此刻,目光呆滞的他死死盯着眼前三位气喘吁吁的少年。
“请问,请问是松本先生吗?”
桐源平复了气息,盯着落魄的老人问道,即便他的模样与地缚灵记忆中的模样有极大的出入,但桐源仍在相隔二十年的记忆后认出了这名老人。
“松……本?”
时常在公园里居住的老人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神情恍惚地应道。
多久,多久没有人喊他的名字了。
见这位老人似乎没有什么反应,桐源缓缓说道:
“松本先生,请您务必来中野町六木32号。”
名为松本的老人弹动了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
“二十年前,那里还是一家叫‘青藤’的保育所,请您现在和我们去那里,有人在那里等您。一个很重要的人在等您。”
桐源补充了一句。
不曾想听到这句话,松本老人猛地起身,浑浊的老眼瞪大,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陌生的少年。
他可以对自己的名字毫不在意,可以枯燥无味地在偏僻的公园里打发余生。
但他绝对无法忘记二十年前,在青藤保育所曾发生过的事情。
松本老人震惊之余有些奇怪,这个少年怎么会知道过往的事,但十分在意青藤保育所的他还是选择跟了过去。
远野凛跟在桐源身侧,若有所思地望着这位名叫松本的老人,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但远野凛仍旧有些难以相信,尽管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了预测。
清水遥还有些迷茫,对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没有搞清楚,但不妨碍她用急促的小碎步跟在桐源的身旁。
一路他们拐过了街道、巷角、红灯,偶尔有路过的行人,都会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们几个怪异的组合,和他们匆忙的神色。
终于,中村婆婆家到了。
望着几乎大变样的地方,松本老人神情恍惚,时光变迁,他几乎已经看不出这里曾经是一家保育所了。
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处陌生的民宅,陌生得让松本张动得干瘪的嘴唇,欲言又止。
站在门口,还没有进去桐源便发现了躲藏在庭院一角的地缚灵。
然而还未等桐源开口说些什么,它便要慌慌张张地逃跑。
“等等,我带他来见你了!你难道不想见他吗!”
桐源见到那地缚灵想要逃跑,赶忙焦急地大喊道。
“……”
安静无声的庭院里,没有回忆,可地缚灵却陷入了迟疑和犹豫。
松本老人十分奇怪地看了桐源一眼,不知道他对着黑漠漠的庭院在和谁说话。
远野凛和清水遥紧闭着嘴,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庭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等了许久,松本老人虽然疑惑,但仍旧耐心的等待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野凛似乎听到了逐渐靠近的、微弱的足音,好像是有人踩在庭院内的瓷砖上。
清水遥瞪大了双眼,借助着朦胧的月光,她似乎看到中村婆婆家的大门后似乎躲着一个矮小的人影。
地缚灵主动现出了身影,才能让人看见。
松本老人借着月光,看到了映照在地面小小的人影,他顿时瞪大了眼睛。
此时,那地缚灵全无先前的调皮和恶作剧的顽劣,而是怯生生地躲在大门的后面,又在偷偷地打量着松本老人。
眼前这个瘦小的地缚灵,浑身焦黑,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像是一片一片丑陋焦黑的皮肤粘合在身上一样,简直像怪谈传闻里的怪物一样憎恶可怖。
即便是松本老人一时间也错愕不已。
“我、我是在做梦吗……”
虽然那矮小的人影一片焦黑,很难看出生前的模样,但松本老人仍旧一眼认出它的身份,他哽咽的,难以置信地呢喃自语,激动的手颤抖到无处安放。
桐源弥生的手轻轻拦在远野凛和清水遥的面前,微微摇了摇头,用温和的语气轻轻说道:
“我们只需要站在一旁就好了。”
随着桐源,远野凛和清水遥默默地后退了一段距离,站在远处不打扰松本老人。
清水遥看到松本老人激动地上前,有些担忧地问:“它不会伤害松本先生吗。”
“不会的。”
桐源目光复杂的望着一大一小的身影,默默地说道。
毕竟,他们是父子呀。
桐源心想。
松本老人颤颤巍巍的上面,激动地抿着嘴唇,不敢置信,又期待地伸出苍老的手臂,希望得到它的回应。
“……”
沉默了良久,一只小小的、焦黑的手臂怯生生地伸了出来,松本老人紧紧地握住了那孩童大小的手臂,激动、哽咽着,却又说不出来话。
松本老人尽可能挺起腰,但由于佝偻太久了,难以挺直,用奇怪的步伐,缓缓牵着它的手臂,一大一小的身影渐渐朝着不远处一张木椅走去。
不知为何,松本老人的面色有些痛苦,特别是握住地缚灵的手,仿佛被烈火焚烧一般、充满了痛楚,即便如此痛苦,可颤颤巍巍的他仍然不愿意松开地缚灵的手臂,
唯有桐源才明白为何如此,人与地缚灵难以接触,但他,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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