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柚总觉得司牧是借着吴嘉悦想骂吴思圆王八。
“陈芙被从太学院除名了, 另外皇姐亲口下旨不让陈芙参加明年春天的武试,”司牧道:“估计是为了安抚吴思圆。”
先打一棒子,再给一个甜枣, 是司芸惯用的手段。
可惜这一棍子敲的属实有些疼,够吴思圆缓一段时间了。
吴嘉悦趴在床上,任由身后不认识的御医给她重新往伤处涂药, 然后将药膏揉开。
她闭着眼睛没出声, 装作还在睡。
吴嘉悦又不傻, 心里差不多猜到是怎么回事。应该是皇上在试探吴家是不是脚踏两只船, 这才利用陈芙揍她, 从而试探她娘的态度。
如今试探完还算满意,于是选择牺牲陈家安抚吴家, 将陈芙从武试中除名,就当为她出气了,也算间歇性安抚一下吴思圆。
这便是帝王的多疑跟猜忌。
吴嘉悦手指微微攥紧, 还没等内心升起担忧跟不安,就听谭柚温和的声音响起, 像是故意说给她听。
谭柚道:“你向来对事不对人,只看事情完成的程度,而不在乎此人是否真心向你,亦或是有二心, 这便是你们姐弟不同之处。”
司牧是能者善用, 比如新税一事, 也不见得支持的人都是向着司牧的, 但只要她们对于新税有用, 司牧便唯才是用。
他要的是能办实事的臣子, 而不是一条听话忠诚的狗。
司芸的做法其实也没错, 她是想要朝臣之间离心,这样她们彼此才不会结为同盟。作为君王而言,大臣们如果一心,那她这个皇上可就危险了。
被朝臣齐心孤立架空的帝王,手中没有半分权力可言,甚至会被大臣遮住视线堵住耳朵,从此蒙蔽在皇宫之内,做一个听话的傀儡。
所以想要朝局稳定,必须让臣子内斗,彼此争夺她的重视跟信任。如此,朝堂分权,最后才能集权于皇上。
只是司芸这个做法不适合现在,因为掌权之人除了她,还有司牧。
除非除掉司牧,否则她这套法子就像是养蛊,要么养出能咬人的毒蛊,要么自己会被反噬。
司牧多聪明,眼睛往床那边扫了一眼,凤眼撩起,眼底闪烁着光亮,“那是对别人。”
司牧轻轻哼,食指戳谭柚心口,“对于你,我既对事,也对人。”
谭柚笑,伸手握住司牧的手指顺势牵在手中垂在身侧。
她柔声道:“吴嘉悦还是个学生,朝堂争斗在她入仕之前,不该这般殃及到她身上。”
“她母亲是协办大学士,舅舅是皇贵君,从出生起便注定她会被卷进这场旋涡里,想要置身事外怎么可能。”司牧瞪她,“你这是在护短。”
谭柚能不懂得这里面的道理?她都懂,但她还是会心疼自己的学生,所以不希望她们被朝堂政事过早影响,更不想她们涉险。
可是像吴嘉悦这种身份地位的权臣之女,从懂事起,就已经站在名利场的争斗旋涡中,很多事情早就身不由己。
吴嘉悦也是命好,遇见了谭柚,若是没有谭柚,她是绝对不可能从吴府脱离出来,最后都会跟陈家一样,沦为司芸随时可以牺牲抛弃的棋子。
司牧倒是不在乎吴家做的什么打算,别说吴思圆打算脚踏两只船,她就是脚踏八只船跟只螃蟹一样横着走,司牧都无所谓。
只要吴思圆手中的钳子能为他所用,亦或是那双钳子没危及到他,司牧轻易都不会选择动吴思圆。
谭柚之所以说这些话,不过是看见吴嘉悦已经醒了,怕她听见会多想,这才说来安抚她。
司牧软声嗔谭柚,“阿柚,你这是慈母多败女,孩子会被宠坏的。”
两人像是在为孩子的教育吵架。
谭柚希望孩子拥有完整童年自由自在不被拘束,司牧则认为孩子应该早点接触社会知道人心险恶,将来才能应付社会的毒打。
而被她们两人夹在中间的“孩子”吴嘉悦,越听越不敢睁开眼睛。
刚开始是装睡,现在是真的想昏睡过去。
她两边都不敢向着,得罪夫子,师公也不会开心。得罪师公……
她哪敢得罪司牧!
说不定到时候会被混合双打。
最后连沈御医都听不下去,忍不住扭头说,“你俩哪能生出这么大的闺女?孩子还没有呢,就先吵起来了。”
而“吵起来”的司牧跟谭柚手还牵着手。
沈御医,“……”
沈御医看见两人牵在一起十指相扣,被她看见才分开的两只手,眼皮抽动。
打扰了,是她这个外人多管闲事了。人小两口“吵架”都是牵着手吵的,能严重到哪里去。
谭柚松开司牧,将手背在身后,手指虚拢,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耳廓微微发热。
司牧软软地笑,故意将自己被牵过的那只手抖落给沈御医看,“谁说我俩没孩子。”
谭柚侧眸看司牧,以为他说的是松狮,结果就听司牧掰着手指头数起来,“苏虞、苏婉、白妔,吴嘉悦还有松狮,四个女儿一个儿子。”
吴嘉悦,“?”
吴嘉悦满脑子问号,谁?松狮???
司牧煞有其事的感慨,“啊,我才十六岁,孩子都十九了,岁月过的真快。”
谭柚跟沈御医,“……”
沈御医沉吟一瞬,看向谭柚,“殿下最近身体调养的极好,也没磕着头。”
主要是没磕着脑袋,所以不是她这御医的错。
谭柚颔首,“您辛苦了。”
司牧鼓起脸颊伸手戳谭柚腰侧软肉,被她拦下。
“一日为师终身为母,我可没说错,”司牧看向吴嘉悦,声音清脆,“是吧。”
吴嘉悦脸埋进枕头里,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对对对是是是。”
看看都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
沈御医转移话题,跟吴嘉悦说,“背后这药,一日一换,不出七日便能好。其余地方都是些淤青,自己配合着药膏药水多揉揉,有助于活血化瘀。”
幸亏是年轻,恢复的快。
吴嘉悦盘腿坐起来感受了一下,沈御医的药涂上去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她拢着身上的衣服,跟御医颔首致谢。
“谢我作甚,我不过奉旨行事,”沈御医收拾药箱,“要谢还是要谢你这十六岁的‘老’父亲。”
司牧出声纠正,“快十七了。”
沈御医轻呵,“您怎么不说自己十八了呢。”
司牧摇头,一本正经,“那也不能太贪心,往大了说阿柚会觉得我是嫁不出去才嫁给她。”
沈御医被噎住,司牧笑着靠在谭柚肩上,手指捻着她垂在身侧的袖筒,像个娇羞的小夫郎。
沈御医表示没眼看。
吴嘉悦倒是望向站在谭柚身边的司牧,感觉有些割裂感。
她记忆里的司牧,不是这样的啊。
吴嘉悦记忆中的司牧,喜怒无常,脸上多数是面无表情,像根快要枯死的藤,根本不会像现在这般鲜活有生机,跟旁人说笑逗趣,也不会像个天真的小公子一样,将头歪在谭柚手臂上。
“谢师公。”吴嘉悦实在喊不出别的。
司牧笑的慈祥又和蔼,拉长音调,“乖~”
吴嘉悦,“……”
吴嘉悦有些害怕。
要不还是打她一顿吧,她心里能踏实些。
幸好司牧宫里有事,没在这儿耽误太久。
等司牧跟沈御医离开后,谭柚才拿着她手里的书坐回床边。
吴嘉悦抿了抿唇,轻声问,“夫子,殿下会介意吗?”
谭柚看吴嘉悦,眉眼温和平静,自带安抚人心的气场。
吴嘉悦这才说道:“皇上都会怀疑我娘。”
皇上娶了她小舅舅,相当于将整个吴家都捏在手中,就这皇上都会怀疑她母亲。帝王之心本就多疑,尤其是司牧比司芸还乖戾多变。
吴嘉悦这个身份,莫名有些尴尬。
“他不同,”谭柚说,“他跟他皇姐不是同一类人。你也不同,你问心无愧坦荡处事,无须多虑。”
“可上次柳家,”吴嘉悦好奇,“长皇子因为柳贵君一人,迁怒整个柳氏一族。”
那段时间吴嘉悦听到的说法全是司牧公报私仇借机发挥。
谭柚摇头,“不对,是柳家这几年先借着柳贵君的势,越权做了不该她做的事情,殿下才动柳家。柳贵君一事迟早会发生。”
从柳贵君的大胆行事,便能看到柳家在宫外有多放肆。宫里宫外就是个双面镜。宫里的柳贵君都敢肆意妄为,宫外的柳家怎么可能会低调行事。
“那太君后呢?”吴嘉悦问的小心翼翼。
至今还在皇陵那儿,连中秋都没能回来。
谭柚轻声道:“父不慈则子不孝,人可以守礼,但不能守死礼,这事不怪他。”
谭柚总是这般无条件维护司牧。
吴嘉悦深呼吸,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松狮……”
她怎么能跟狗比?
呸,是狗怎么能跟她比?!拿苏虞跟狗相比还差不多。
谭柚沉默了。
别的问题她都有应答如流,唯有狗儿子跟四个女儿地位相等一事她略显迟疑。
“你若是不愿意,”谭柚叹息,语气纵容又无奈,“那你排第一也可以。”
吴嘉悦一听第一,嘚瑟地抖腿,“那还差不多。”
然后反应过来——
“排第一还是跟狗一起,我就不能不跟松狮排在一起吗?”
感情那纵容无奈的语气不是对她,而是对长皇子。
谭柚开始战略性翻书。
吴嘉悦哀嚎,“夫子,我不想跟狗一起。”
松狮估计也不想跟吴嘉悦一起。
对于长皇子的决策跟他做的事情,吴嘉悦都能理解跟接受,唯有这一条,“狗怎么能当儿子养呢?”
谭柚语气平和,不疾不徐,“因为是公狗,不能当女儿养。”
吴嘉悦,“……”
这是公母的问题吗?!
吴嘉悦幽幽地盯着谭柚,她感觉夫子是故意,她肯定是故意的。
“万物有灵,众生平等,”谭柚宽慰吴嘉悦,“听话。”
吴嘉悦暂且忍下,等苏虞三人来看她的时候,吴嘉悦悠悠说,“苏虞,松狮现在是你狗哥哥了。”
苏虞瞬间跳脚,“凭什么!”
吴嘉悦顿时舒坦许多,反正不能光牺牲她一人哄师公开心,要下水大家一起下水。
但苏虞的关注点明显跟吴嘉悦不同。
她问,“我怎么就不能当个姐姐了!”
吴嘉悦,“……”
苏虞表示,“我不比松狮大啊,怎么着也得是个姐姐,它最多算个狗弟弟。”
“滚吧傻子。”吴嘉悦嫌弃她。
白妔问,“我呢,我第几,我能不能当个第一?”
就这还值得争?吴嘉悦不是很能理解。
苏虞把白妔从床边推开自己坐上去,“你怎么就第一了,我跟我妹都还没说话呢,不管是按人数还是按秋闱名次,我们老苏家都是优势。”
老苏家的骄傲——苏婉,选择不开口。
吴嘉悦看向苏虞,苏虞用扇子戳她脑门,“看什么看,你个第三名。”
“谁说我第三了,”吴嘉悦抖了抖外衫,得意地抬起下巴,“不好意思,夫子刚才说咱们五个里,我排第一,你们都得往后数。”
“我第一,松狮第二,你们谁爱第三谁第三。”
果然还是第一比较香。
吴嘉悦以一种看妹妹的眼神看着她们,随手一指,“苏婉第三,白妔第四,那谁第五。”
当大姐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舒坦!
“你说谁第五,”苏虞扇子别在腰后,伸手要打吴嘉悦,“我要当大姐。”
两人打闹起来,白妔在旁边扇风点火看热闹不嫌弃事情大,“就是就是阿虞怎么着也得是个第一,我呢,当个第二就行,咱这年纪摆在这儿,怎么着也不能比松弟小啊。”
苏婉看不下去,蹲坐在门口,双手托腮,甚是无语。
瞧见谭柚拿着书回来,苏婉朝她摇头,“别进去,里面在咬架。”
谭柚微顿,以为自己听错了,“咬架?”
“对,为了跟狗争名次,已经打起来了。吴嘉悦要当大姐,我阿姐不同意,两人都想当松狮的姐姐。”
这俩加起来最多五岁,一个三岁,一个两岁。至于谁三岁,估计两人还得比划一顿,谁赢谁三岁。
谭柚,“……”
她刚才出去的时候,吴嘉悦还很排斥跟狗同辈呢,这一眨眼的功夫,都开始捍卫自己大姐的身份了。
谭柚顺势撩起衣摆坐在门口,暂时不打算进去“评理”。
“阿柚,太学院真的很不一样,比我们以前的书院大了好多倍,像个小皇宫。”苏婉说,“我想在这里好好学习。”
争取下次能得榜首会元。
阿姐说,那个位置必须是她们的。
她们只有拿到最好的名次,将来才能在朝堂上拥有话语权。唯有能在殿前说上话,才能帮到长皇子,将来才能护住吴嘉悦。
里面还在互掐,苏婉却不觉得聒噪。
她甚至从袖筒中抽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她不懂的句子,“阿柚,你帮我讲讲吧。”
第三名跟第八名还在“打架”,第二名已经开始偷偷补课了,这便是为何第二名能考第二名的原因,人家时刻都想着学习。
吴嘉悦在床上躺了五天就开始活蹦乱跳。
这五天里,苏虞将太学院摸的差不多,在里面混的如鱼得水。
她脸皮厚,能屈能伸,长得好看会说话,基本无论男女对她印象都不错。
吴嘉悦对此点评,“将来有幸出使她国,记得牵着苏虞,文能对骂,武能咬人,不用白不用。”
“你是不是说我坏话了?”苏虞一展扇面,“就知道你狗嘴吐不出象牙,跟你哥哥一个德行。”
吴嘉悦咬牙提拳,然后就听苏虞继续说,“我去打听了一下,之前教过你的郑博士一年前就因病请辞了。”
也就是那个指着吴嘉悦鼻子骂她无能废物的那位夫子,正因为她,陈芙等人才会叫她“吴能”。
吴嘉悦愣了愣,还保持着抬手握拳的姿势怔在原地。她是完全没想到苏虞会帮自己打听这些。
“可惜,错过了咱们这些优秀的学生,是郑夫子此生的遗憾。”苏虞伸手揽着吴嘉悦的肩膀,用扇柄将吴嘉悦悬空的手压下来,“走吧,位置都给你留着呢。”
得知郑博士已经不在太学院,吴嘉悦觉得松了口气,好像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被人撬开,终于能够自在呼吸。
同时又觉得有些遗憾,就像苏虞说的,如今的她完全可以挺胸抬头站在郑博士面前。
她现在的名次跟成绩,是对郑博士当年评价最好的反驳。
太学院虽是最大最好的学府,但是教学方式跟其他书院一样,还是以自学为主,博士只负责解惑。
可苏虞等人还是习惯性的写完文章找谭柚点评,有她们四个带头,刚开始不敢凑过来的学生,后来慢慢大着胆子也拿着文章去找谭柚。
尤其是太学院里的后进生,熊思婕。
吴嘉悦走之前,吴嘉悦倒数第二,她倒数第一。吴嘉悦回来后,正数前十,熊思婕依旧倒数第一。
钦天监的监正熊大人是这么说的,“我费尽口舌把她弄进太学院,还不是为了你,你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她啊。”
当初力荐谭柚入太学院,熊大人是最拼命的那个。
她甚至都打算,如果实在不行,她就说是星辰推演出来的结果,谭柚命中该有个姓“熊”的学生。
熊思婕是个老实孩子,今年也才十五岁,闻言很是茫然,耿直发言,“我什么都不懂,该从哪儿问?”
熊大人已经开始抄棍子,满屋子打她。
最后熊思婕老老实实地走到谭柚面前。
她有些腆不下脸,磨磨蹭蹭站在旁边,半天才开口,“夫子。”
她捏着手里的文章,声音很低,“您看我还有救吗?”
要是别的博士,肯定让她自己从基础去看,熊思婕就老实巴交地从书的第一页开始翻,来来回回就没翻到过第三页。
谭柚看着她写的文章,顿了顿。熊思婕低头抠手指,她就知道她笨。
熊思婕正要耷拉着脑袋离开,谭柚却温声叫住她,先是给她列了个书单,规定每天学习的内容,然后每日清晨来到之后抽查。
熊思婕拿着书单跟需要她学习的进度,眨巴眼睛站在原地,呆呆地问,“还是要学习啊。”
她还以为被谭柚点评一下,或者被她用手摸一下头顶,自己就会突然开窍呢,原来还是得自己亲自看书。
谭柚笑,配合熊思婕的想象,抬手在她脑袋上摸一把,温声问,“现在感觉如何?”
熊思婕生了双杏眼,这会儿眼睛亮起来,很是新奇,手掌搭在自己被谭柚摸过的脑袋上,圆圆的包子脸露出笑意,“感觉我聪明了很多。”
“那就好,”谭柚耐心十足,“等你学完这些内容,我再教你其他的。”
熊思婕眼巴巴地问,“那到时候还能再摸一下吗?”
谭柚看出来了,熊思婕跟别的同龄孩子比,多多少少有些不足。
“自然可以。”
熊思婕顿时感觉踏实很多。她喜欢这个新来的博士,长得好看,人也好。
有熊思婕在前,随后其他学生也慢慢凑过来——
“夫子能摸摸我吗?我也想开窍。”
她们不是想开窍,她们是想开瓢。
最后连苏白苏吴也跟着起哄,“我也要!”
谭柚,“……”
摸的多了,有时候谭柚见司牧凑过来,会下意识抬手揉他两把。
可以了,下一个。
司牧茫然,怎么这手法跟他搓松狮一样?
迎上司牧狐疑的视线,谭柚抿唇收起手,然后转移话题。
短短不过一个月,谭柚已经成为太学院里炙手可热的博士,每天找她批文章或是听她讲课的人极多。
学生一多,就有人容易走神摸鱼。
为了防止学生们天天来混日子装模作样学习,谭柚让花青帮忙巡视课堂。
花青腰后别着戒尺,双手抱怀站在走廊上,从大开的窗户往里面看。
有时候学生一扭头就能对上她的视线,吓得一哆嗦,整个人都清醒了。
上次花青抽陈芙的画面不过才过去一个多月,一切都历历在目,现在只要看见花青以及她拿着的戒尺,众学生腿弯就疼。
别说学生们,就是陈芙看见花青,都觉得腿弯隐隐作痛。
街角巷子口,陈芙坐在车前横木上,往远处眺望。
“今天太学院放假,谭柚会进宫,这条街道是她的必经之路。”身边人已经打听的清清楚楚。
陈芙冷笑,伸手握紧拴着马的缰绳,手背青筋凸起,“好,正好找机会跟她比试比试。”
是收拾收拾。
陈芙始终认为上次是谭柚偷袭,她才不敌,这次可算是等来机会,岂能放过。
太学院十天放一次假,今天正好是休息日,谭柚准备从街上路过时,买点吃食带进宫里。
她让花青将马车停在果脯铺子门旁不碍事的地方,自己下去挑些司牧喜欢的果脯。
巧的是,对面酒楼二楼,有人探身越过窗棂看她。
赵锦钰伸手一指谭柚,跟身边的赵锦莉说,“阿姐快看,谭家的马车。”
他还惦记着谭橙的两个爹爹呢。
赵锦莉面无表情地将赵锦钰的手指往旁边挪了挪,从谭柚身上移开,最后落在笔墨纸砚铺子上,“咱说好的,不挑有夫之妇。”
“谁挑有夫之妇了?”赵锦钰皱眉,单纯乖巧的小脸露出不满。
赵锦莉从善如流,“有妇之夫也不行。”
人家谭母都带着两个夫郎回青水省了,他还念念不忘。
赵锦钰撇嘴,正要收回手,就看见从笔墨纸砚铺子里出来的安从凤。
“阿姐,这个长得好看!”赵锦钰黑葡萄一样的眼睛亮起来,随后遗憾地扁嘴,“可惜应该是个好人。”
他刚才看见笔墨纸砚铺子里有个男子差点摔倒,安从凤伸手扶了对方一把。
赵锦钰叹息,“人太好,不够我糟蹋的。”
赵锦莉,“……你就不能换个词?”
赵锦钰想了想,“那,享用?收拾?玩-弄?”
赵锦莉抬手扶额,“还是别换了吧,糟蹋这个词听起来挺好的。”
她怎么就同意让他出门了呢。
赵锦钰还是不想放弃,“让我下去仔细看看。”
他拎着手里的鞭子,不想是去看看这么简单。
赵锦莉生怕赵锦钰将人直接绑回去,赶紧拦下,“你站在此处不要动,我去给你打听打听。”
把赵锦钰留在二楼,赵锦莉这才无奈地朝对面走去。
只是还没抬脚迈过酒楼门槛,就听到有人大喊。
“快让开,马受惊了,让开!”
赵锦莉毫不犹豫大步上前。
因为路中间有个跑得太急被挤倒的三岁女娃,正趴在地上。
谭柚刚从果脯铺子里出来,反应跟赵锦莉一样。
唯有站在路边离得最近的安从凤,在这个时候,缓慢朝后退了一步。
二楼的赵锦钰托腮,眼里露出笑意,“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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