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奶奶。”
谭柚接过电话，将手里鼠标放下，手机从左手顺势换到右手, 人微微放松地往后靠在椅背上。
她做事习惯于专注, 尤其是待人, 哪怕是接电话也极少一心二用。
“八万。”
手机那端声音略显嘈杂, 像是什么声音都有。
谭柚微微皱眉，看了眼联系人的备注【奶奶】，没接错电话。
“七筒！”
谭柚, “……”
打完这张, 老太太才笑呵呵开口, “柚子啊。”
谭柚疑惑, “您不是跟赵爷爷她们组团去旅游了吗？”
老太太, “对啊。”
谭柚, “……那怎么还在打麻将？”
老太太笑，“外头风景好，秋高气爽空气清新，这种自然环境下，多适合平心静气的打麻将。”
她说完又碰了张牌, 赵爷爷中气十足的声音透过电波传到谭柚耳朵里面, “你怎么又碰了！”
老太太笑, “我手气今天特别好, 这地方果然适合打麻将。”
谭柚沉默一瞬，她算是知道手机那端的声音是什么了，野外的风声。
感情几人是将麻将桌都带过去了？
她不是很理解这些退休老同志的生活方式。
谭柚看了眼电脑上的论文, 微微叹息, “奶奶, 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她垂眸看了眼腕上的表，明明电脑上有时间，她还是习惯性地看表，“现在五点，我六点下班，您要是事情不重要，我们六点以后再聊好吗？”
谭柚今天晚上没有课，待会儿就能回去。
老太太也知道谭柚上班期间极少摸鱼闲聊，“先别挂先别挂，你能接电话可太不容易了。”
手机那端有风声灌进来，应该是老太太把手机从耳边拿远了一些。
果然，老太太说，“现在五点对吧，晚上七点你要是没事，替橙子去见个人呗。”
谭柚疑惑，“替我姐？”
“对，今天本来应该她去，我一个老朋友的孙子回国，今天让她去跟人家吃个饭，”老太太说，“结果她不愿意，嫌对方年纪太小了。”
懂了，相亲宴。
谭柚，“奶奶，我只比我姐小了两岁。”
她姐觉得对方年纪小，她可能也会觉得。
谭柚今年二十七，谭橙今年二十九，姐俩都很优秀，但都没有男朋友。
她们这一辈人内心充实生活丰富，尤其是谭柚谭橙工作忙碌，根本抽不出时间经营一段感情。
于是，老太太开始了相亲。
谭橙心里装着人，觉得对方年纪小只是借口。
“你跟她不同，你心里没人，”老太太安利，“我朋友那小孙子，长得可好看了，杠！哈哈哈哈我这手气。”
谭柚，“……”
老太太说，“就是年纪小了点。”
“但也成年了，现在不都流行什么年下姐弟恋吗？”
谭柚沉默一瞬，“奶奶你懂好多。”
甚至某些词汇比她还懂。
“废话，跟你一样不上网是等着落伍被淘汰吗。”老太太问牌友，“是吧？”
赵爷爷凑过来说，“怎么不算是呢。”
谭柚，“……”
她跟这些爷爷奶奶，到底谁今年七十？
“我回头把地址发你，你去请人吃饭付钱就行，”老太太忙着打牌，手机夹在肩膀跟耳朵中间，不给谭柚拒绝的机会，“放心，不耽误你九点睡觉。”
通话还没结束，谭柚就听见老太太跟牌友吐槽，“我家柚子是不是多少有点问题，现在谁九点睡觉啊
，咱们这个年纪打牌都能打一宿，中间还能喝个酒，她九点就洗完澡上床睡觉了。”
牌友a问，“去医院看过吗？”
老太太，“去了，心理医生说她作息健康内心充实，没有半点问题，就是性格像个老干部，不是什么大事，估计是职业病，她是大学老师。”
牌友a，“谁问你心理了，我是问生理。”
老太太像是才反应过来，“嗐！这个还真没看过，年底体检加上！”
谭柚，“……”
谭柚把电话挂断。
通话结束五分钟后，老太太发了个地址过来。
[语音]
谭柚点开。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可能是你……啊不是她们小年轻喜欢的地方，听说有不少人呢，放心放心，去见一面就回来。]
谭柚看地址定位，是市中心一家ktv。
谭柚皱眉，退出微信才看见老太太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只是她手机调静音没听见。
谭柚不太用手机，但基本工作时间不离开学校，所以很多时候朋友家人能用手机联系她上是挺难的，多数看运气。
能被谭柚主动call的，都会感觉很惊讶。
比如苏虞。
“喂，柚子。”苏虞接通电话，还反复看了好几眼联系人。
她笑，“咋啦。”
谭柚手机换到左手，右手滑动鼠标，看电脑上的文档，“苏虞，你论文问题很多，我给你标出来，你晚上改完重新发我，不然算你这次不及格。”
手里那端传来苏虞的哀嚎声，“今晚就改？明天不行吗？”
谭柚无情拒绝，“不行，这本来就是你暑假该完成的，现在都拖到十月份了，今天改完明天给我。”
苏虞，“可我今天有约啊，吴嘉悦请吃饭来了很多人，苏婉白妔都在，就不能宽容一天吗？”
听见苏虞点她们，白妔伸手连抽苏虞胳膊，压低声音说，“别提我啊。”
果然，手机里传来谭柚的轻笑声，“哦？她们也在啊，我正好连她们的论文一起给你发过去。”
白妔，“……”
她是真的会谢！
白妔伸手掐苏虞脖子。
苏婉凑到话筒前问，“柚子，我也要改吗？”
谭柚，“你不用，苏虞吴嘉悦跟白妔需要。熊思婕在吗？”
“她不在，她不喜欢唱歌。”苏虞单手跟白妔菜鸡互啄。
谭柚微微笑，“你也不喜欢。”
苏虞，“不，我喜欢。”
她麦霸好吗，ktv的神，京区的queen。
谭柚，“你不喜欢，至少今天不喜欢，快把论文改完，这两天就能送审发表。”
论文发表数关乎学业跟期末能不能及格，苏虞哭唧唧说，“我们没带电脑。”
苏虞看见吴嘉悦疯狂冲她使眼色，立马连声说，“老师菜菜捞捞，我把地址发你，你带着电脑来捞我们，就这样拜拜。”
苏虞一气呵成，电话挂掉，“应该稳了。”
谭柚是出了名的负责任。
大学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个休闲放松的地方，高考都考完了还学什么，但她们学校课业压力就比较大，竞争很明显，老师也比较负责，谭柚更甚。
当学生时可能不喜欢这么严格的老师，但当这个老师是你导师的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做幸福了。
被谭柚带着改论文，有种王者游戏里被荣耀百星王者带着上分的快乐。哦，谭柚不打游戏，她可能不懂。
但苏虞几人就是这么爽。
她们跟谭柚不是单纯的师生关系，其实她们幼儿园都是一个班的。
据苏虞回忆，当年她小班时低头捡了个橡皮的功夫，谭柚就越级了。后来她们上大学，谭柚研究生毕业留下来教书。
她们考了研究生，谭柚已经双学位博士了，历史学兼经济学。
谭柚今年有带研究生的资格，苏虞几人运气正好，赶上了。
于是幼儿园的同学变成了她们的研究生导师。
这开挂一般的人生——
说的是谭柚。
苏虞几个自认是菜鸡，还好有大佬带飞。
“完了，晚上不能尽情的唱歌了。”苏虞难受，一甩脑袋，大波浪头发糊了一脸，遮住那双潋滟勾人的桃花眼。
吴嘉悦更难受，“我晚上是替我家拉关系的，现在我改论文，留人家自己唱歌？”
她看向苏婉，苏婉摇头，“我不行。”
白妔举手，“我可以我可以。”
“去你的，你还得改论文，”吴嘉悦推她一把，“而且你回头吓着人家。”
吴嘉悦说，“司氏的小太子，年纪挺小的，今年好像才十九还是十八，才回国接手家业。”
苏虞疑惑，“他不是还有个姐姐吗？”
吴嘉悦撇嘴，“谁知道，豪门关系复杂，管她呢。”
说的好像她不是豪门一样。
吴嘉悦定了位置，过去直接进包厢，“咱们先造一会儿，待会儿小太子来了我去接，然后给他点杯牛奶，咱们就能等阿柚了。”
ktv里喝牛奶，没毛病。
苏虞低头把地址发给谭柚，本来是想微信发的，想了想，改成了邮件。
谭柚工作的时候，看微信的速度还不如看邮箱的速度快。
苏虞脱掉外套，往沙发上一甩，活动筋骨，“先来首《生日快乐》热热嗓子。”
“……”
智障儿童。
苏虞跟白妔深情对唱生日歌的时候，苏婉看苏虞手机。
谭柚果然查看了邮件。
·
谭柚看着电脑上苏虞的邮件，“……”
她觉得地址眼熟，又看了眼手机老太太发来的定位。
一模一样。
谭柚叹息，给老太太回消息。
[跟姐说，我今晚过去。]
老太太秒回一个表情包：
[栓q·jpg]
谭柚犹豫一瞬，在表情包里翻翻找找，找到一张。
一高领女人端着红酒杯：
[为我们的友谊干杯·jpg]
老太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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