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麻生真也是病急乱投医,打完电话她就后悔了,接线员很亲切地说这件事情很重要会委托合适的部门来处理,但想来帮会都要尊敬的本家,哪里会有时间来管理一个小小玩具店的麻烦,说不定她还会因此惹上麻烦。
门外刹车声刺耳,只听到声音就能想象得到那辆车是多快的速度开始急刹的,野田寿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就已经被五个黑色的人影瞬间给包围了,那是四男一女,黑衣上还有雨滴下滑。他们气势骇人,唯一的那个女性也是日本女孩里少见的高个子,他们的身影就好似群山,黑衣敞开,露出里面华丽的丝绸内衬,有的绘制着可怖的夜叉食魔图,青色的夜叉撕裂恶鬼的身躯吞入口中,有的绘制着骑在山虎背上的女子,女子腰间系着红色丝带,丝带上捆着长刀,顾盼间妩媚又肃杀。
麻生真心中满是惊喜,没想到本家居然真的会派人来处理这样的小事,但同时也有些害怕,她很清楚,能镇得住那些凶恶帮会的只会是更凶更恶的人物,本家来的人,说不定就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凶残之辈。
“不是说要搞定夜总会的麻烦么?这不是漫画玩具店嘛?你们混黑道的还卖玩具?”路明非打量了店内一眼,“少主你真的没找错地方么?”
“从门牌号看确实是这里,但是家族确实很少跟玩具店打交道。”源稚生显然也很意外,皱眉看向樱,“那帮老人吃着高薪,只是处理玩具店被人讹诈这种小事么?”
“接线员可能误以为上整条街上的保护费都要上调,”樱也有点窘迫,闹出这种乌龙,也算是她这个助理的失职,“他们打打杀杀太多了,神经有些过敏。”
恺撒把狄克推多拍在了桌子上,搬了张椅子在野田寿面前坐下:“惊动本家少主亲自出马,开着法拉利一路飙车过来,小子,你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知不知道?”
野田寿脸上心里只有震惊,他完全没想到事情会闹大到这种地步,他只不过是言辞上威胁了几句,其实并没有真的涨保护费的打算,只要店主赔礼道歉说几句好话野田寿有台阶下就得了,实在拿不出钱来他也不是不能宽限到店里赚钱了再补上,虽说本来找玩具店要保护费并不合理,但混黑道到这个地步,他觉得自己真的算是仁至义尽了,换其他道上的人来谁还讲什么狗屁道理啊?
但实在没想到这种充其量只能算鸡毛蒜皮的小事居然会惊动本家的执法人,而且还是一次性出动了五人,五人当中还有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黄头发蓝眼睛的!莫非是本家雇佣的外籍佣兵?那个外籍佣兵的话他根本听不懂,只觉得一定是凶狠的威胁。
“各位请喝茶。”真战战兢兢地端茶过来。
“真是麻烦你了,不好意思,我来就行。”路明非上去接过茶盘。
其实他现在的身份是黑道本家的执法人,远用不着这样客气,或者说不客气才符合这个身份,但路明非看到麻生真多少觉得一阵亲切,眼前的真让他有种感觉回到了高中的感觉,戴着矫正牙套和黑框眼睛,长发梳成整整齐齐的马尾辫,简单别着珊瑚红色的发卡,简单朴素,再没有其他装饰物,一个相当典型的女子高中生形象。
其实樱身上也没有任何装饰物,但樱的是自己刻意不用任何装饰品以免引起关注,而真是还没来得及装饰的女孩,将来她会戴上闪光的项链、戒指和手表,变成闪闪发亮的女孩。路明非想到这也真觉得青春好像已经离自己而去了,年轻人应该有美好的未来。
路明非把茶杯在野田寿面前重重一放:“你的!什么的干活?”
“茶是给你的,不是给那家伙的。”源稚生提醒道。
“那就算恺撒老大请他喝一杯好上路。”路明非面不改色地说道。
恺撒眉头一挑:“我可没兴趣请这种角色喝茶。”
“那就算我的。”路明非拍拍胸膛,毫不在意的样子。
“你是现在是本家的执法人,不用这么跟他客气的。”源稚生又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先礼后兵,先礼后兵行不行?”路明非点头,看向野田寿,敲了敲桌子,“小小年纪不学好,觉得混黑道很酷是不是开?是不是觉得穿这种花里胡哨的衣服耍棒球棍很拉风?”
樱充当了翻译,原原本本地翻译给了野田寿。
恺撒抖了抖西装,拉开两襟,刻意露出内衬的夜叉食魔图,一下进入了角色,他现在觉得自己也是日本黑道的一位大人物了。
“你的名字。”恺撒看着野田寿的目光居高临下,像是看一个死人。
源稚生懒得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反正樱会处理好一切,于是便起身沿着货柜溜达,目光扫过那些路飞、佐助和凉宫春日手办,在角落里还有一个显眼的一人高的刚大木。
“东京都新宿区歌舞伎町野田组……未来的三代目野田寿,现在是跟着二代目野田浩三做事……”野田寿垂头丧气地自报家门。
“根据资料野田组原来是负责新宿区下水管疏通的,在新修了排水系统之后你们没有事情做就上街收保护费,是么?”樱盘问道,“你们这种小帮会在本家那里连个名次都排不上,就你们还敢擅自提高保护费的费率?”
“这家店面以前给组里交保护费,现在换了店主就不交了。”野田寿低眉顺眼地道,“上涨费率什么的只是吓唬他们一下而已,按照以前的规矩来就好,大家都是讲规矩的男人。”
“我是女人,”樱说,“没听说什么规矩规定玩具店也要收保护费的。”
“情趣玩具也是玩具,和玩具店也没多大区别……反正都是卖些好玩的东西……”野田寿小声说。
“你今年多大?”楚子航冷不丁问道。
“平成六年五月四日生,双子座,属狗。”野田寿回答。
“明明是个还没成年的小鬼啊,连r18内容都还不能看的年龄居然就跑出来混黑道,”路明非说,“还有我们问你话不是要给你算命!我看你这个怂样根本不像双子座,活脱脱是个死巨蟹座!”
樱犹豫了一下完全翻译了过去。
“上升星座是巨蟹,金星也落在巨蟹,确实是偏巨蟹的双子座。”野田寿没想到本家的干部对星座也那么有研究,他在国中时加入过星座社,被问起年龄时这么说比较能讨女孩子欢心,平时习惯了这么报年纪,这次太紧张一顺嘴就溜出来了。
樱不想再多听这种废话,她转向真:“麻生真么?是你向本家投诉说野田组不仅要收取玩具店的保护费而且还擅自提高费率?”
“是的,”真小声回答,“店长说店刚刚开起来还在亏本经营进货周转都要钱,而且玩具店赚的钱也完全不够交保护费的,如果没法把黑帮赶走就干脆关店算了,我新入职不久不想失去这份工作……所以就冒昧地打电话求助了。”
“这种小事也不是不能商量……”野田寿说。
樱的袖口中滑出了一把短刀,她把短刀卡在野田寿后颈上:“本家的人来了就没有给你商量的余地了。我想你大概还不知道自己所犯的错误有多严重,这条街甚至整个歌舞伎町乃至于整个新宿区的保护费费率都是由各个帮会的大佬们开会通过形成决议决定的,你们野田组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在这条街上没人敢提增加费率,因为提过的人都死了。本家不允许这类事情影响这条街的繁荣,所以对这类事情通常是直接采取最严苛的处理方式,换而言之,这件事可以很大。”
真的脸色一下煞白起来,她根本没想到一通电话会招致这样可怕的后果,樱在说这话的时候冷酷无情,短刀已经陷入了野田寿的后颈皮肤,再用力些就会见血,她最初的想法只不过是想要吓走这个每天来骚扰的混混,想来事情不大,至多给他一些喝骂那样的惩罚。
这就是她想当然了,真毕竟是个根本不了解黑道的局外人,不知道黑道本家的威严完全是建立在血与火之上的,本家的执法人活跃在黑道各阶层,在应对最上面的麻烦时通常选择大事化小,但在中下层,这些立地太岁完全乐于把事情闹大,以起到给本家立威的作用。
“请……请原谅这位先生,他来店里的这些天什么都没做,只是翻翻漫画,对我也很礼貌!我……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这位先生真的……真的只是来这里坐坐,请给他一个机会!”真颤抖着深鞠躬,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樱进到店里就料到了事情会是这样,所以吓唬了真一下给个小小的惩罚,本家每天要处理很多的事情,占用黑道的公共资源代价可比报假警严重多了。
“虽然得到了事主的求情,但也不能就这么轻易就算了。”樱将短刀扔在桌上,“看在你还年轻,做事毛躁的份上,切指谢罪吧。至于真也会有惩罚,在电话中夸大其词导致本家产生误会。”
这算是走正常流程处理的结果,事情不大,但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这也是极道内的规矩。
“来玩具店里坐几天就要切指?那路明非做过的事情加起来早就该切腹了吧?”恺撒吃了一惊。
“我什么时候犯下了要切腹的重罪?”路明非更震惊。
“你宅事做尽还下载盗版漫画。”
路明非垂头丧气,无话可说,看盗版只能夹起尾巴做人。
“像这种街面上的小混混,平时很难接触到本家,但总有一天他们当中会有人一步步上升到帮会领袖的位置,那时候他们面对的就不是这种小打小闹了,真正的黑道是很血腥残忍的,趁早给他们上一课教会他们有所敬畏不滥用暴力,是为了他们将来好。”樱用中文耐心解释道。
“原来蛇岐八家还承担了教化黑道的重任吗?”路明非惊叹,“没想到樱还是这么温柔的人呐!”
十分罕见地,樱脸上居然显出了有些尴尬不知所措的神情。她只好岔开话题:“拜托诸位贵宾配合一下,你们现在的表情好像是在看喜剧。”
三人组配合地严肃起来,脸上的表情简直要泛出黑色的气息,恺撒冷酷地微笑着把关节捏得啪啪响,楚子航的眼神当中仿佛藏着一头噬人的饿狼,路明非露出那种看着下水道里的不可回收湿垃圾的表情……麻生真后悔了,跟这些真正的黑道分子比起来野田寿显得和绵羊一样无害,充其量只能算是个混迹街头的高中生,而她已经引狼入室,骑虎难下了。
野田寿凝视着桌上的短刀,这把短刀刃口泛青,刀背厚重,设计了能迅速给受上一刀的敌人放血的血槽,那毫无疑问是一把真正要人命的凶器,跟那种街头混混手上抛来抛去的弹簧刀之流完全不是一回事,在这一刻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幼稚,难怪歌舞伎町的男人们都不愿意提起本家的干部们,因为本家的干部们根本就是无情的死神!
樱看见野田寿的额头上有大滴大滴的冷汗坠落,而麻生真委顿在椅子上,无力地抱着茶盘瑟瑟发抖,扭过头不敢去看。
樱觉得威吓已经起到了作用也该收手了,到底只是两个十八岁的孩子而已。
但就在这时,野田寿猛地抬起了头,大吼了一声:“完全是我的错!跟真小姐无关!是我索要保护费,我也确实说过费率要涨!真小姐只是如实汇报了情况!我愿意……愿意向本家谢罪!”
野田寿说完这话,他跪在了地上,从口袋里抽出了白手帕狠狠缠紧了自己左手的小拇指,然后缓缓抓起桌上是短刀,这位野田组未来的三代目、十八岁还未满的野田寿决心用他身体的一部分作为自己做错事的代价向本家谢罪,他眉头紧皱眼角抽搐,额角有青筋暴起,嘴唇抿得死死的,眉宇间写满了坚毅和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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