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刚踏进家门,叶迢就听见了手机在桌上震动的声音。
她换了鞋,跑过去从桌上拿起手机看。
是姚舒涵打来的电话。
叶迢拿了手机上卧室,换了睡衣,她给姚舒涵回了个电话过去。
“喂,叶迢,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了,你怎么才接?”姚舒涵没给叶迢开口说话的机会,劈头盖脸的一串话说了下来。
叶迢哄着她:“我刚吃饭去了。”
“那边的伙食怎么样?”姚舒涵顺着她话问。
“还”叶迢回味着今天中午的洋芋饭,舔了一圈嘴巴,嘴巴上还残留着洋芋饭的味道,“不错。”
她给出了一个中肯的答案。
叶迢知道姚舒涵打电话过来,一定不单是问她云县这边的伙食怎样,八成还有别的事。
刚这么想,姚舒涵就切入了正题,“我爹又让我去相亲。”
叶迢拿着手机出了卧室,坐到沙发上,“你找个理由不去呗。”
姚父逼姚舒涵相亲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打她二十五岁生日后,姚舒涵就过上了被催婚的日子。之前叶迢在宁市的时候,还可以帮她挡挡,这下她跑到离宁市这么远的云县来,没人给她挡了。
姚舒涵说:“我爹这次来真的了,说我不去就停掉我的卡。”
叶迢笑,“你姚大小姐还怕停卡?”
姚舒涵“哎”了一声,说:“说真的,我不想结婚,我还没玩够。”
客厅的窗户没关紧,吹了一阵热风进来。
叶迢从沙发上跳下来,趿拉着拖鞋走到窗边,把窗户全拉了开来,热浪迎面吹来。
她劝姚舒涵:“你就去相下呗,也没让你一定相了就立马结婚。”
楼下的男人在小卖部门口蹲着,老板昨儿个新进了一批烟,他就蹲在小卖部门口的树下等他拿来。
赵彦生正蹲在树荫下数蚂蚁。
树下不知道谁吃的面包屑掉了一些在地上,蚂蚁正分工把面包屑往自己家里搬。他既不帮他们,也不捣乱,就在一旁蹲着看着。
一批、两批、三批
“诶,小赵。”老板大老远的就吆喝着他,手里拎了一个黑塑料袋朝他走过来。
赵彦生闻声站了起来。
那个黑色塑料袋里装了不少新进的外烟,都是老板从各个渠道想办法进的货。
老板提着塑料袋,进了小卖部里面。
小卖部是个亭子模样,赵彦生站在亭子口那儿在塑料袋里挑着烟。
挑了几包烟,赵彦生付了钱后,拎了袋子往楼道口走。
路走到一半,他抬眼往上看了一眼。
四楼的阳台那儿,叶迢站在那儿打着电话,眼神却落在他身上。见他看向自己,她偏过头挪开了眼。
赵彦生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了叶迢一眼,躬身钻进了楼道口。
叶迢看到了赵彦生买烟的全过程。
她没想到赵彦生会突然抬头,在他和她对视的前一秒,她挪开了眼。
电话那头的姚舒涵再说些什么,她已经没心思去听了。
满脑子都是刚刚赵彦生在楼下说的那句“二十三”,她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姚舒涵,你说我长得像二十三不?”
“什么?”姚舒涵被问懵了,但又很快反应过来,“说你十八都不为过。”
叶迢听到这话,开心了。
又敷衍了姚舒涵几句,便挂了电话。
窗外的风还在吹着,吹着阳台上的纱帘扬了一个角起来。
/
叶迢趴在茶几上,继续就着早上没填完的五线谱纸继续填着,填了几行,她不满意,揉成一团往旁边的地上扔去。
没一会儿,客厅的地上就扔满了五线谱纸。
叶迢知道,她没灵感,写不出来词也填不出来曲。
她烦闷的直抓头发。
从宁市来的时候,路途遥远,她没带烟来。
这会儿习惯性的把手往旁边摸去,却摸了个空。
叶迢突然想起,中午那会儿赵彦生在楼下小卖部买了烟。她突然来了精神,往身上套了件外套,趿拉着拖鞋拿了钱就跑了下去。
下午两三点正是最热的时候。
叶迢小跑到小卖部门口,亭子里的老板这会儿正在掺瞌睡,头撑在手上,一点一点的。
她拍了拍门口摆着的棒棒糖的包装袋,声音把老板从睡梦中惊醒。
“要点什么自己挑。”老板伸出手擦了下从嘴角流出来的口水。
叶迢看了一圈,都没看见老板中午拎进来的那个黑色塑料袋。
她问:“有烟吗?”
老板精神了些,从脚底下的箱子里掏出了那个黑色塑料袋,说:“有。”
“要什么?”
叶迢看了看,都是一些她没抽过的烟。
她问:“赵彦生中午买了哪些烟?”
“小赵?”老板抬眼瞧了她一眼,低头从袋子里捡了几包烟出来:“这几包,他中午要的。”
“好抽么?”叶迢拿起来看了看,里面只有一包她认识牌子,是宁市那儿生产的,她看叶昇平送人就送那么几条这牌子的烟。
老板又在袋子里翻了翻:“好抽的。”
叶迢拿了和赵彦生拿的一样的烟,问:“多少钱?”
“八十。”
叶迢递了一百过去,老板找了一张二十,顺带给了她一个塑料袋装烟。
叶迢拎着烟上了楼。
临进楼道口时,她抬眼往上看了眼,三楼的阳台那儿窗户开了半扇,从窗户看进去还能看到赵彦生早上穿的那套衣服,已经被洗了晾在了阳台上。
风把衣服吹的在衣架上摇摇欲坠。
叶迢收了视线,进了楼道。
赵彦生拿的那几包烟,只有宁市生产的那包是细烟。
叶迢开了包没抽过的,从茶几上摸过来打火机。
她还没来得及买烟灰缸,找了个还剩了点水的农夫山泉的塑料瓶掸烟灰。
她是在国外上学的那两年才学会抽烟的。
叶迢一直觉得自己的叛逆期比别人要晚些,反正那两年,她什么叛逆的事都干过。
叶昇平越不让她干的,她就偏偏都干了。
阳台外面吹过的风把一旁的树稍吹的晃了晃。
树叶间落下的光影闪在了叶迢的眼里。
叶迢眯了眯眼。
口腔里弥漫的尼古丁的香烟味充斥着她整个鼻腔。
这个烟很冲人,也很上头。
叶迢猛吸了一口,被呛的直咳嗽。
原来。
赵彦生喜欢抽这么让人上头的烟。
剩下的小半根叶迢没抽完,扔进了矿泉水瓶里。
她拍了拍手,从阳台走回到客厅,继续趴在茶几上填五线谱。
填了几行,她去里屋拿了装大提琴的包出来,小心翼翼的拿出了陪着她奔波一路的大提琴出来试音。
这个大提琴已经陪了她好几年了。
尽管在两个月前,她就已经不想再拉琴了。
但是她依旧很宝贝这架大提琴。
毕竟这是她大学毕业那年吴芸斥巨资送给她的。
叶迢甩了甩脑袋,开始专心试音。
/
忙叨了一下午。
客厅的地面上扔了一堆纸。
到最后留在桌面上的也只有一张纸。
叶迢往阳台外看了眼,天色已经黑了大半。
折腾了一下午,就填了一张纸出来。
还是一张不算太满意的。
她叹了口气,起身把地上的纸球一个一个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把桌上的那张塞进了茶几的抽屉里。
叶迢在客厅的地上又坐了会儿。
比起客厅里那张硌人屁股的红木沙发,她还是更喜欢坐在瓷砖地上。
一下午的脑力劳动,中午吃的洋芋饭早就消化完了。
叶迢发了会儿呆,从桌上抓了把零钱,趿拉着拖鞋出了门。
刚下到拐角处,她就看见楼下302的大门敞开着。
门口放着一桶统一的红烧牛肉面的泡面桶。
叶迢看了眼泡面桶,径直往302门口走去。
门虽然大开着,但客厅里却没人。
叶迢没进去,就站在门口等。
站在门口玩了会儿手机,赵彦生便从里屋出来了,半截衣服还挂在脑袋上。
看到站在门口的叶迢,赵彦生一愣。
“有事?”
他穿好了衣服,开始收拾东西。
叶迢见他出来了,便收了手机,“你要出门?”
赵彦生身上穿的又是一件黑色t恤,和昨天的没什么两样。叶迢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去批发市场买的一百块钱三件的那种。
她看着赵彦生拎着他那个早上刚背回来的大包在家里晃来晃去。
他头发发梢那儿还有点湿,像是刚洗过澡还没来得及吹头发的样子。
叶迢看着他发梢上的水珠滴到了地上。
一颗紧接着一颗。
她的强迫症犯了。
这会儿特想帮他把头发吹干。
赵彦生从鼻腔里发出了“嗯”的声音,没抬头看叶迢,继续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叶迢也没有觉得赵彦生这人没意思,倚在门口,有一茬没一茬的和他搭着话。
“你家有猫吗?”
“什么猫。”
“无线网。”
赵彦生:“没有。”
叶迢“哦”了声,继续问:“那这里平时用什么看电视剧?”
赵彦生指了指客厅正在播放新闻联播的电视机说:“这个。”
叶迢把头探进来看了眼。
客厅的电视机柜上摆着的那台电视机算是市面上比较老旧的那种,屏幕不大,也算不上轻薄,播起新闻来还一卡一卡的。
叶迢有些嫌弃这个电视机,“这里没有无线网怎么用的电视?”
赵彦生说:“县里拉了网线,专门看电视的。”
“那这里的人怎么上网?”
叶迢没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的很好笑,但是她看见赵彦生很淡的弯了一下唇角。
“你看留在这儿的人,需要上网吗?”
叶迢没懂他的意思,但赵彦生很快和她解释了:“云县大多都是中老年人,年轻点的都去城里了。老人基本上没什么上网的需求,能用手机打电话就可以了。”
听赵彦生这么一说,她才发觉好像是这么回事。
来云县两天的时间,她的确很少在这儿见到年轻人。
除了赵彦生
和昨天下午的那个女人。
叶迢这会儿没心思八卦他,“赵彦生,为什么402没有电视机?”
“我不住402。”
还是那句把叶迢气的半死的话。
叶迢懒得和他计较,“那我怎么上网?”
赵彦生反问她:“你手机没有流量?”
叶迢,“什么流量禁得住我用?”
赵彦生蹲在地上拉包的拉链,听了这话抬起眼看她,两个人像是僵持又不像僵持了会儿。
最后赵彦生妥协了。
他把包拉链拉好,顺势把包挎到自己的背上,“拉网线得去镇上一趟。”
叶迢来了劲,“去镇上?远吗?”
“骑车40分钟吧。”
“什么时候去?”
赵彦生坐在进门处的板凳上穿鞋,叶迢瞟了眼,他穿的还是昨天那双站满了泥沙的鞋。
等他穿好鞋,站起身,叶迢才发现他怎么突然一下离自己那么近了。
叶迢往后退了两步。
赵彦生本来就高,穿了鞋更高了。这会子站在她面前,她更有压迫感。
赵彦生想了想,“等我休息那天吧。”
叶迢没再追问休息那天是哪天,给赵彦生让了条他出来的路。
“啪——”
客厅的灯被赵彦生关了。
他从玄关那儿拿了钥匙,反锁了门。
门口的泡面桶也被他拿了起来,准备带走。
叶迢问他:“你要出门?”
赵彦生边把钥匙塞进包里,不经意间挑了下眉,“看不出来?”
叶迢说:“走吧,一起下楼。”
她突然很想见识一下赵彦生骑摩托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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