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过完年, 百官还朝,太子正在沉迷于生孩子,五皇子突然发起了进攻。
太子的伴读李荣光妾室娘家侵占他人田地, 导致对方家破人亡, 特地上京来告御状, 如今正在京兆府住着。
五皇子不出面,出面的是五皇子妃的兄弟,如今在御史台任职。朝会上,便是他跳出来大骂李荣光纵容妾室草芥人命。
太子:“……”
他眼睛一眯, 就知道这是老五要借李荣光来打压自己。
可惜李荣光也不在。再说了,李荣光的母亲是长寿郡主,也算是皇室中人, 吃着朝廷俸禄的。
五皇子为什么会借着这事情跳出来,太子也知道。父皇近几年一直想要打压宗亲,从他们手里把□□皇帝给出去的天地庄子收回来。
李荣光这事先牵扯到了宗亲, 再牵扯到了田地,这就合了父皇的心意。而且这事情最多折一个李荣光,不会牵扯到自己, 父皇想来不会多加思量。
但是没了李荣光,他就相当于没了一条臂膀。
这事情可大可小, 全看父皇怎么想。
大事就往庙宇上走, 小事就杀一个妾室了事。
这是老五在抛石头试探水有多深,试着看父皇的态度呢。
太子思量良久, 觉得这事情他不能插手。这是朝廷, 是父皇的朝廷,他想要做什么,他就要做什么。
至于李荣光, 他也要保全了。这事情要怎么周旋呢……
皇帝就看见太子在哪里想啊想啊,眉头深皱。但没有冲动,也没有轻视,终于有了一点储君的样子。
皇帝点了点头,救一救还能用。
今年就二十岁了,是该要开始磨炼了。
他便肃着脸道:“既然如此,那就叫大理寺协理此事,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事情有着落之后,便叫大理寺写一封折子,朕要看看前因后果。”
这是要查还是不查?
太子弄不懂皇帝的意思了。
他下了朝就快步回东宫,把伴读们都叫上,李荣光已经听见了风声,他气得很,“此事真相还有待查判,殿下,许是冤枉的也不一定,娇娘一家臣也见过,都是老实人。”
太子却摆了摆手,“老五敢把人扔出来,这个案子基本就是他们说的那样,又在父皇面前露了面,大理寺和京兆府一起查,你觉得会是假的?”
他叹气,“小光啊,你别这般蠢,你这么蠢,孤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好伤心,伴读这种时候还能说出这般的话。
好在还是有聪明人的。
他先问了其他几个属臣和伴读,又问小太监,“沈家三郎呢?今日怎么没有来?”
小太监躬身弯腰:“殿下,沈三郎昨日就叫人送了告假的口信,他说这几日要去澹台府上帮着干活。澹台府的窗户要重新修新的。”
太子就没怪罪——要是沈怀楠能跟澹台思正这个老东西关系好,将来澹台思正在父皇面前帮他说说话,他就享之不尽了。
在太子的心里,皇帝对澹台思正很好。无论外人怎么说,他是自小跟在父皇身边长大的,他自然清楚父皇跟澹台思正的关系。
“既然是去澹台府,那就去吧,不用管他。”
太子殿下叹气,“怀楠将来是一员大将啊。”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沈怀楠的好了。
至少,他对女人很有坚持,不会出现李荣光这种事情。
“你自此之后就戒色吧!”
他愤怒出声。
等属臣们都到了,众人坐在一起探讨,都觉得这事情他们只要撇清干系就好,无论五皇子是想借李荣光打压太子,还是想让皇帝看见他可以成为一把磨刀霍霍向宗亲的刀,这都是五皇子的事情。
其实究其根本伤不到太子的脖子。顶多伤到李荣光。
这倒是不打紧,只要太子不放弃他就好,暂时在皇帝面前没有脸就没有脸吧。
李荣光:“……”
他出宫的路上就沉着脸,想着回去该怎么发落妾室。
那真是他的心尖尖,在李荣光心里,他们是要走一辈子的。且她为他生了两个孩子,要是……他真下不了手。
正在走,就碰见了沈怀楠。他优哉游哉的在路边买首饰,见了他还笑着打招呼,“李兄,你怎么这般早就下值了?”
李荣光勉强笑了笑。
沈怀楠关切的走过去,“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如此不好?”
李荣光就有了倾诉的欲望,他拍拍沈怀楠的肩膀,“急着回去吗?可要跟我去喝几杯?”
沈怀楠脸上露出犹豫,李荣光就懂了。
他说,“放心,不带你去烟花之地。”
两人就近找了个酒馆喝酒,李荣光一顿诉苦,抱怨,然后叹气,“我该怎么办呢?”
他整个人垂头丧气,“满屋子的人都在等我,可我不想回去。”
沈怀楠就跟着发愁,“太子殿下说的对,事情已出,应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然五皇子不会选择这件事情抛出来。”
“李兄的妾室想来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可这事情,你都不能独善其身,何况是她。”
“想来长寿郡主早早已经处置了她,李兄在这里哀叹也没用,你没回家之前,人估计已经不见了。”
李荣光这才大惊起身!他糊涂了!母亲的性子强势,父亲也听母亲的,要是母亲要发配人,父亲只会允诺。
更别提妻子了。她看娇娘早如眼中钉,如今有法子弄走她,只会拍手称赞。
但是刚走几步,他又一脸失魂落魄的坐在凳子上,“如此,我又如何能违抗母命?”
然后低头,双手抱头,哀怨道:“穆氏实在可恶,也不知道在家里规劝母亲。”
沈怀楠:“……”
他有些看不起眼前这个男人。
他想,要是邵衣在这里,定然要大大的翻出一个好看的白眼。
所以,陛下为什么要把这般的人放在太子身边呢?
他喝了一口酒,试着去揣度陛下的心思。
他就想到了太子重情义一事上。太子这个人,心地算不得良善,但是确实算不得坏。他在陛下眼里,还是个孩子。
孩子舍不得从小陪伴自己的伴读,这是常理。
在陛下心里,太子这不中用的伴读还没有到离开太子的时候。
他还不需要太子的羽翼长出来。
沈怀楠就安慰李荣光,“陛下看在太子殿下的份上,不会拿你怎么办的。我回去之后,也要跟我未婚妻好好说说,让她规劝文远侯府众人,不要做出什么事情来,免得拖累太子殿下。”
又一脸为他打算,“这事情虽然牵扯不到你,但你万万不可做出儿女情长的优柔寡断之相,陛下会放过你,可不会放过那些杀人放火之人。哎,李兄,日防夜防,家贼难妨。”
“这杀人放火之事,怕是你那位也是知晓的,只是在你面前装装罢了。”
又劝道:“妾室你再宠,难道会为你遮风挡雨不成?这贤良二字,终究是为说妻子,而不是说妾室。”
“不是我说你,这妾室不能太宠,一宠就没个边际,便要上天去。宠妾室,迟早要有祸事的。再说了,妾室嚣张,妻子怎么能好呢?你啊,哎,想来嫂夫人伤心的很。若是你回去再埋怨她,她必然是委屈的。”
李荣光:“……”
不是,你安慰人就安慰人,怎么就开始说妻妾相争的道理了?
沈怀楠却还在继续说,“你妻子王氏,是琅琊王氏后人吧?也是清流之后,满门忠烈。”
“你要是为了这事情埋怨她,便是不重她背后几百年琅琊王家的祖先之灵。”
李荣光:“……”
不,他并不想重她家祖宗。
不过,有一点沈怀楠却是说对了。琅琊王家虽然已经大不如前,但王氏也是母亲费尽心机给他娶来的。要是为了一个妾室,这个妾室还犯事了,再去责备王氏,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那他就更加憋屈了。
这满天下,他心里的心痛能与何人说?
人人都有自己的道理,可是谁也没问过他想不想送走娇娘,万一这件事情就没有那么严重呢?
他哭得眼泪汪汪,此时倒是真有些情真意切了。
沈怀楠给他倒了一杯酒,“我是为你好,李兄,还望你不要嫌弃我说话太多。”
李荣光就痛哭出声,“娇娘,娇娘自小就跟着我,哎,哎,我是真心喜欢她的,我送走她,她还有个活路,母亲送走她,怕是连条活路也没有。”
哭完了,又喝酒,一个失意人喝酒,沈怀楠就不掺和了,只帮着倒酒,开解,最后人醉了,他完好无损。
叫李荣光的小厮将人带回去之前,他先掏了李荣光的钱囊。不愧是富贵人家,出门带的是银票,沈怀楠面容坦荡,在小厮震惊的注目礼之下,抽走了一张面额大的。
他对掌柜的道:“刚刚喝的梨花白再买十坛子送去文远侯府。”
掌柜的面对这么大手笔自然要点头哈腰,“这位爷,您就放心吧啊。”
李荣光家小厮恍恍惚惚扶着人走了。
沈怀楠带着十坛子酒而归。一坛酒给桑先生,一坛酒给折和光,一坛酒给周姨娘,其他的通通送去唐氏那里。
唐氏爱喝酒。
折邵衣早听了消息,问,“你又发财啦?买这么多酒。”
沈怀楠指了指嘴巴,“靠嘴说来的酒。”
又道:“近几日,你怕是要出去吃筵席了。”
折邵衣好奇,“吃谁家的?你做了什么?”
沈怀楠:“秘密。”
折邵衣便等着。等五天后,便收到了一张请帖。单给她一个人的。
她看着上面的字,笑了,“是李夫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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