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弄了, 说正经事呢……”齐兰香大半心神在后天的高考上头，对男人的热情很是敷衍。
“虚！”叶默阳觉得这事才是正经事。
齐兰香无奈，等结束后, 才将自己的计划一说：“……我们提前一天去吧，我大哥给我们订了一间公社招待所……”
齐家大队距离公社五十里，可以早去晚回。
可齐兰香却是相当看中这一回考试，早早便与在公社上班的大哥说要住招待所。
大哥是支持妹妹的, 妹妹妹夫出息了，自己面上有光。
本来还想给弟弟也订一间房，可是傻弟弟却说跟着齐家大队其他三四十名考生一起坐驴车马车骡车或是拖拉机当天去当天回。
除了十几名新老知青考生，剩下的全是齐家族人，族长不光收入伍军人一半津贴, 还收招工入厂工人一半工资。
因此, 族里是有钱的。
当然也有族人抗议, 那族长就让那一支父母兄弟姐妹统统迁走……这钱, 不是给族长族老们吃吃喝喝的, 而是给族里孩子们上学用的学费生活费。
说中专不花钱，那还不是一样给了学费生活费。
“归归城城盼盼，咋办？”齐兰香越不关照仨孩子，那叶默阳就越是心疼仨孩子, 之前妻子对城城这女儿是平平，可对归归与盼盼两个男娃可心疼, 有点好吃的都是他们俩的, 家务活儿是一点点也不必归归做, 对盼盼是走哪抱哪？！
可，如今呢？可公平了，好吃的五人平均分。
这般不是不好, 就是……叶默阳说不上那感觉，总觉得齐兰香变了……除了对高考热切些，对其他人与事都是淡淡的，如同过客。
“让我娘过来陪三晚吧，也可以让他们仨过去睡三晚……”齐兰香不大在意，归归大了，又早慧，会照看好弟弟妹妹。
“也行。”叶默阳转身出去问几个孩子去。
齐兰香准备简单行李和明天考试文具。
……
1977年12月20日
公社招待所
齐兰香披上红色围巾，对着洗水间的半身镜照了又照，家里就一面塑料圆镜，只能照照脸，近两月闭门苦读，养白了不少，可还是不如身上皮肤的白皙细腻，还是要买擦脸霜多养养。
不光要擦脸，还要擦眼的，不能让眼角第一条皱纹出现。
“兰香，吃饭了。”叶默阳从小食堂买了早餐回来，喊了声。
“来了。”齐兰香很珍惜的将红色围巾摘下，免得弄脏，这可是娘给自己织的，有好看又有寓意。
“嗯，南瓜粥，一根油条两个鸡蛋……”叶默阳指了指小桌上两份一模一样的早餐，很丰盛。
齐兰香吃一半，剩下的叶默阳给解决了，不过鸡蛋没有吃，让她装口袋，饿了再吃。
出发前，齐兰香又检查了一回，铅笔钢笔墨水+准考证。
排除进考场前又检查了一回，最后分开时，齐兰香对叶默阳说：“加油！叶默阳。”
“加油！齐兰香。”瞧，叶默阳又感觉到陌生，像是换了一个妻子。
……
第一场：语文。
9：30开场，提前十五分钟入考场。
监考老师开始分发。
齐兰香接过试卷，从前到后瞧一遍，暗松一口气，题目十之八九不陌生。
监考老师频频看表，正在这时外面传来打铃声，立马宣布：“时间到！”
有两小时，时间是很充足的，齐兰香是从简单题目开始做起，一点点的推进，最后写作文——《难忘的一天》——
不难写，齐兰香写农忙写丰收……
可便是如此，齐兰香也写得晕头转向，暗道：90分是不能够了。
出了考场，就被等在外面的叶默阳背着回招待所。
“我去打饭，你躺躺……”考试与叶默阳而言，不难。
“嗯。”齐兰香感觉这身体有些贫血，得吃红枣阿胶之类的补一补，去京城想法子，这里是有钱也买不到，最好是大学里有新疆那边同学，从老家寄，正宗又实惠。
躺着躺着便迷瞪过去。
“醒醒……”叶默阳推醒齐兰香，十二点半，考试时间是14：30，可得吃点东西，还得消化一下。
“哦。”齐兰香还想再接着睡呢。
“乖，擦擦脸……”叶默阳在想要耍赖的妻子脸上亲了一口，柔声道。
……
第二场：数学。
齐兰香不抱多少希望，反而放松下来，将会的题目再三合算，一定要拿分，将不会的题目，直接空着。
接下去的政治、历史、地理却是不同，便是不会，齐兰香那也是写得满满当当。
齐兰香到底是提前了一年半时间，不会的题目不多，或多或少背过一些。
其实还有第六场：外文。
叶默阳加试了一场英语，而齐兰香则在招待所睡一觉，要等他一起坐大队车回去。
英语总计不过30分，考试时间就45分钟。
……
“爸爸……哇呜……”叶齐盼一见叶默阳就开哭，有大人逗他，说你爸爸妈妈不要你们了，回城上大学去了，你们要成了没人要的孩子。
“哦，盼盼，咋啦？”叶默阳单手抱起鼻涕眼泪敷面的小儿子，另一手掏出洗发白的旧手帕给擦脸。
“爸爸……”不过片刻功夫，叶默阳左右腿被两个大的抱住，女儿抽抽噎噎的喊了声，而大儿子却是沉默不言，他只得对一边束手旁观像个后娘的齐兰香道：“将盼盼抱走哄哄……”
“嗯。”齐兰香接走了小儿子，见叶默阳一左一右的抱住两个大的，小声的说着什么。
“考得如何？”族长亲自过来问，这一对夫妻是最早复习的。
“我还行吧，阿爷，晚点找你说点事啊……”齐兰香想向族长借钱，给利息的那种，想着是十年还清还是五年还清，是借三千还是五千，京城房价可高了。
十年还清，那就翻倍还（通货膨胀）；五年还清，那就……还得与叶默阳沟通一下。
……
老师们约莫是加班加点了，分数很快便出来——
叶默阳：479分（总分530）；齐兰香：338分（总分500）。
“稳了稳了，全公社最高分在咱们队上……”齐大队长那个高兴啊，面上有光，一大早，公社就打电话过来报喜。
可喜的不光光只有这一对小夫妻，还有其他人，只要志愿不高的话，都能有学上，哪怕考个二百多分呢，也能上中专院校。
“兰香，默阳……明天早上去公社体检啊……”齐大队长亲自去通知，还要一家家的去，知青大院放最后，考上就回城，十之八九不会再回头。
“你第一志愿稳了，你说向族里借多少钱？”叶默阳第一志愿是京大法律系，而齐兰香第一志愿是京师大语文系。
“先借一千吧，不够的话，我再向老师同学们借些，他们工作那么多年，存款总会有些……”叶默阳自己便有一千多存款，是卖房与卖工作得来的，一直存在银行，加之家里还有几百存款。
“不够吧，京城一个大杂院也要两三千……京大附近至少得五六千……”齐兰香一边收拾孩子们的夏季衣裳一边搜寻原主记忆。
如果运气好，也可以寻个小四合院，只要两三千，可外地学生，人生地不熟的……
……
年前，齐兰香和叶默阳便收到录取通知书。
齐兰香被京城农业大学录取，而叶默阳被京城大学法律系录取。
“姐，姐夫，爹娘让你们回去吃年夜饭呢……”齐壮实被喜欢的女知青给明确拒绝了，那么多天过去了，他整个人还是丧丧的……女知青考了457分，收到了京城大学中文系通知书，而他自己呢，考了398分，收到了京城师范大学化学通知书。
“知道了，大过年的，你别这般拉着脸……”齐兰香板着脸道。
其实弟弟被女知青甩了，是齐兰香悄悄出手的结果——
哦，那一位女知青姓施名西西，与西施那般柔弱美丽。
齐兰香一见施西西便张嘴说自己弟弟帮她干了多少农活，是不是在上学前结婚？
施西西能勾得齐壮实那么久，又不蠢又不傻，当然不肯，自己有大好前程呢。
于是，齐兰香就让她直接拒绝弟弟，别拖着自家傻弟弟了，要不然便是上了京大也别想有个好名声。
施西西又急又气，却只能恨声应下，还在齐家大队呢，哪敢不应啊？！
齐兰香当时就盯着施西西去拒绝傻弟弟。
傻弟弟可真傻，连说自己配不上她，她值得更好……还好出手快，要不然真怕傻弟弟省吃俭用给施西西买雪花膏擦手。
擦脸？那还不够格呢。
哪只有一个追求者啊，知青大院可还有好几个单身男知青呢，至少有一半暗暗喜欢这个施西西。
……
1978年，正月初三
齐兰香跟着丈夫叶默阳和弟弟齐壮实带着三个儿女搭上大队上借来的骡车前去公社。
在公社车站等着进城的中巴车。
一天就两班车。
平日里是人挤人，好在大年刚过，进城的人着实不多。
“看好孩子们。”叶默阳与齐壮实是背着大背篓提着大包裹，不光视线受阻，便是转个身都困难重重。
“知道。”齐兰香推着家里自行车呢，而三个孩子也都是小挎包加小背包，不过难不倒她，她用绳子将孩子们连成一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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