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 夏
京城四合院,西耳房
憔悴面容也难掩艳丽的兰怀庆正在做月子,半个月前她刚生下第三个孩子——王育花。
今年三十一岁的兰怀庆已经有个九岁的大儿子——王育树和三岁的一女儿王育草。
第一胎与第一胎之所以隔这般远是婆婆在作妖。
兰怀庆与婆婆同样来自农村。
这般讲吧, 婆婆只养大一个儿子, 她怕儿子找的城里儿媳嫌弃自己, 便自己做主在农村找个知根知底的大姑娘, 为了让儿子心甘情愿,找上了十里八乡一枝花——兰怀庆。
兰怀庆是出了名的明艳大气,还有婆婆都喜欢的大屁|股与大胸|脯(好生养)。
儿子果然喜欢。
见状,婆婆心底又不大高兴了, 忍到儿媳怀上孩子便急急让她回农村。
对, 这个时候婆婆还在农村呢, 儿子让她去京城,可是婆婆不舍得名下那两亩地啊。
儿媳生下大胖孙子, 婆婆高兴是高兴, 可她就是不让儿媳抱着孙子回京城与儿子团聚, 让儿媳在农村照顾地, 又伺候自己。
从1955年一直折腾到1959年, 饥荒来了才跟着儿媳孙子一起到跟儿子京城。
这个时候, 婆婆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错过了成为京城户口的老百姓。
儿媳倒是赶上了五1953年第一次人口普查, 成了京城户口,而孙子随妈, 也有京城户口。
只有婆婆没有口粮,于是一家四口吃三口人的口粮(其中一个还是个孩子,就几斤口粮),这日子过得紧巴巴, 到了每日下旬,一边去买高价粮一边挨门挨户去借粮。
这紧巴巴的日子一过就是四、五年。
婆婆这个农村户口,只有秋收时才会收到村支书寄来的人头粮——几斤麦子(本来大部分是红薯,可有百多斤,得多少邮费啊,给换成了麦子),平常一直吃着高价粮。
这种情况一直到今年年初,丈夫因工伤去世,轧钢厂不光让原主接了丈夫的班,还让婆婆成了京城户口。
轧钢厂原来是想给三百块钱了事和一份工作,可婆婆哪同意啊,哭天抢地的说没了儿子这日子过不下去,还不如早早跟着儿子去了得好,心道:没了儿子又没京城户口,那自己还不得回老家去。
……
“庆啊,你已经歇了半个月,什么时候去上工啊?”婆婆给月子里的儿媳端来半碗蛋花汤,另半碗被婆婆喂进了九岁大孙子——王育树的嘴里,而一孙女三岁的王育花只有流口水的份。
婆婆重男轻女的形为是明目张胆的,早前还好些,可从年初唯一儿子因工伤亡后,便越发变本加厉起来。
王家儿媳——兰怀庆先喝掉这没滋没味的半碗蛋花汤后,才道:“婆婆,不着急,养好身子才能养大孩子们,放心,会给你养老的……”不过,只我一个人不行,得帮我找个帮手,最好是没带孩子的年轻男子,这一句,她只敢想想……
原主这个婆婆是乡下来的,骂儿媳那是张口就来。
“可,唉……”婆婆摸了把脸,出去了,她还不知道儿媳乐意不乐意为儿子守着,先顺着来。
这个婆婆可不是简单的,原主为了这个家为了家里三个儿女真真是用尽了手段,广撒网下捞到了一条又大又憨的大鱼……这憨鱼对她,对她家三个儿女那是千好万好,可结果呢——
不到七十岁,憨鱼便得了什么什么健忘症,在自家三个儿女不管不问的情况下,被憨鱼儿孙接走,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被留下的原主面对三个自私自利的儿女,只得又过回了‘一个钱掰成两瓣花’的境地。
因此,她魂穿来便得了一个金手指——钱生钱——每日一次,一次一张。
这可不是什么万能金手指,相反,有诸多限制——
一分一分三分或是一角一角三角,握在手心,说生就生,还是一样大小的钱;可遇上一块或是两块或是三块,便是握在手心也只能生一角或是两角或是三角来。
她手上没有五块或是十块的大钞,还没有使过。
可便是三角也行啊,有了金手指,平白多了三角,一个月下来就是九块呢。
等上工后,还得想法子换得一张十块来,也好日日生出一块钱来,那一个月岂不是要添上三十块钱。
到了十几年后,有了百圆大钞,是不是就有十块生成,每个月……或是换成英镑与美元,哈哈……唉!可物价频频上涨,钱不值钱了。
况且,如今有钱也换不来票,这年头,稀罕的还是票。
可惜不能票生票,要是能生自行车票就发了。
“奶,饿……”西厢房角落蹲着的三岁王育草口水直流。
“吃吃吃,就知道吃……”王家就两间房,一间是儿媳睡的西耳房,另一间是婆婆带着孙子孙女住的西厢房。
西厢房除了睡觉外,还担任着吃饭功能,到了秋冬季,还担任着做饭的功能,平日里在屋前做饭,整个西厢房统一在屋前搭了简易灶间。
这年头,谁家都住得不宽裕。
“奶,我饿了……”王育树见一妹妹憋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只得道,他其实还不怎么饿,刚刚喝了半碗蛋花汤。
奶奶悄悄养了两只母鸡,每日都要出四九城去找野菜挖蚯蚓喂母鸡,每天都能下蛋。
“唉,我的乖孙孙饿了,那吃饭……”不是什么好饭,水煮红薯,加野菜玉米糊糊。
便是宝贝孙子与做月子儿媳也是这般吃,只有多寡区别,宝贝孙子是要给七八分饱,儿媳要喂奶,给六七分饱,自己与一孙女就五六分饱。
……
兰怀庆硬是顶着婆婆的白眼坐满月子,九月份才回到轧钢厂,她将三女儿放去厂托儿所,便先到人事部说明自己恢复工作了,以后工资恢复正常。
一级钳工275元,在月子期间兰怀庆只能拿一半工资,因此婆婆才一催一催三催着她早早回去工作。
“好,行……我记下了。”
闲话几句,接着兰怀庆又转去财务部,说以后工资分两份,婆婆拿20元,自己拿剩下的75元。
“行行,没问题……”婆媳间,总是如此,早就见怪不怪了,记上一笔就行。
“您事多人忙,是不是要签个字?”这般一说会不会忘记了。
“也行吧。”
同样聊几句,兰怀庆才回了车间。
轧钢厂车间男多女少,特别像兰怀庆这般明艳的又是寡妇之身,就她一人。
本就是大胸|脯的兰怀庆,在哺|乳期更是鼓鼓囊囊,好在有宽大的蓝色工服隔着。
只能闻着那股儿奶味儿,自我想象一一。
如此寡妇,总有工友乐意帮兰怀庆一把。
“我自己来,谢谢,十分感谢……”原主一连干了七八年都没能升级,可她却想着试试升升级,要是不能,那就跟人换一换工作,去别的部门也行去别的工厂也罢,没必要死磕在车间。
每两小时,兰怀庆要出车间到托儿所一趟,得奶孩子呢。
托儿所是八卦集散地儿。
有人凑过来,想问问这明艳寡妇能不能守住?是找个鳏夫帮着养仨孩子,还是想勾三搭四……
“大妹子,我这日子没法子过……家里着实困难,你瞧瞧我这奶水,多稀啊……别说老母鸡,便是鸡蛋,也只能喝几口蛋花汤……婆婆啊,只想着孙子,儿媳孙女在她眼里不算人儿……她当我是母牛呢,吃着草,挤出奶来……”一有人过来,兰怀庆就开始倒苦水。
“那咋办呢?”女人嘛,都是这般难,有一口好的,都要送到男人嘴边。
“大妹子,就想找个没有家累的男人一起养孩子……只要愿意出一半工资养家就行,没房不要紧,我那边有个耳房……”兰怀庆将找男人再婚的风声先放出来。
八卦的力量是强大的,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婆婆耳边。
可当事人往往是最后一个才知道。
为了加速进度,兰怀庆趁着奶孩子时期又去了一趟工会。
到了星期天,兰怀庆还抱着孩子去了一趟街道办,又跑了一趟妇联,目的只有一个请领导给介绍个帮自己养孩子的男人。
三十岁的带娃寡妇,便是长得再好,也没有多大市场。
便是有,那对方也多半需要帮助的,工资上交一半,不可能……老家有父母要孝敬,身边有儿女要养。
“……不行,他难,我也难,两难的日子可不好过……大姐,有没有那种因为没房而娶不到老婆的男人,比我小也没有关系……”这种男人,兰怀庆一听便不大乐意去瞧,她找男人是为了减负,不是为了增负。
“有,很多很多,可人家好好的小伙子哪会乐意找你这种的啊……听大姐一句,脚踏实地……”
“是是是,那换工作的事,有没有信儿?”兰怀庆立马笑道。
她不是原主,原主只在男人堆里打转,总想沾点好处,可她却是扎在女人堆里,别的好处还不知道,可不要票的鸡蛋是一天有一个。
这个大姐是京郊人,六分一个鸡蛋,到了她手里成了一角一个。
目前,兰怀庆身上最大面额是三块钱,用钱生钱金手指也中得了三角,够了够了,能换两个鸡蛋一勺红糖。
兰怀庆有了这两个鸡蛋一勺红糖的滋补,气血红润就不提,便是奶水也足了不少。
“哪这般容易啊?”大姐笑骂道。
“拜托拜托……”兰怀庆从来不会将好处拿回家,也不会将吃得塞给儿女,个个是白眼狼,饿不死就得了,还想自己卖血卖肉去供养吗?她又不是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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