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厂。
空气稀薄,入眼灰蒙蒙一片,木制的牢门已经满是斑驳,阴湿的青石板上传来了水珠滴落的声音。
“滴答——”
每一声都稍显缓慢、绵长。
“朱康,如果你再不说实话,那接下来就有的苦头得受着了。”阴森森的男音里夹杂着一丝柔媚。
被称之为朱康的男子眼前已经被鲜血浸染,眉心的黑痣早已看不见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咬牙沉默地看着眼前身穿深红色飞鱼袍的男子。
牢门外的老狱卒抽着旱烟,深深地抿了一口,对着年纪较轻的狱卒道:“里头盛总督正在审问,不出一个时辰就会有结果,你去准备些水来等人出来净手。”
小狱卒有些不信道:“一个时辰之内,那人看着像是死都不会说出实话的样子。”
“至多一个时辰,你啊,还是新人,不知道他的手段。”老狱卒拿着旱烟敲了敲小狱卒的脑袋,又踹了他一脚示意他去打水。
又听见门被猛烈关上的声音,盛南秋脸上白白净净从门内走了出来,衣袍上未曾沾染上半分血迹,而紧随他身后的副手手上已经满是鲜血。
“里面的人定时喂点水,别让他死了。”
老狱卒急忙从椅子上爬起来,连连应声,又小心翼翼道:“水还没打好。”
“不必了。”盛南秋食指从衣袖里抽出了一块干净的白帕子丢给身后的人,那人接过,三下五除二便将手指缝间的鲜血全部擦拭干净。
老狱卒目送着盛南秋离开的背影,有些不忍去看牢房里那人的模样。筆趣庫
肯定被折磨得面目全非,这里是西厂,刑具俱全,鲜少有人能够活着离开此处,能呆在此处的人,浑身上下都没什么好皮肉。
无论是多嘴硬的人,只要在此待上一日,都会哭爹喊娘将所有知晓的事情都吐露出来。
像是这等由盛南秋亲自带回来的犯人,大多是要用上凌迟之刑。
割肉割到最后,总是会得到最满意的答案。
盛南秋出了西厂后,正了正冠便朝着
金銮殿去了。
“查的如何了?”皇上听到了脚步声头也不抬,批阅着奏折。
盛南秋恭敬行礼,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微臣亲自审问过了,行刺陈三小姐的人名为朱康,他是五王爷身边的侍卫。”
“这么说来,是老五的意思。”皇上放下了手中的御笔,神色依旧淡定如常,好似是听到了无关紧要之事。
“是,皇上要如何处置。”盛南秋弓着身子如同一只出鞘的剑锋。
“不急。”皇上站起身来,轻轻地揉了揉肩膀,又朝着盛南秋招了招手,“过来瞧瞧朕的这幅字写的如何。”
盛南秋直起身子,缓缓地走上前去。
入眼是一副苍劲有力的字,带着几分气吞山河之力。
四海升平,又含着几分心怀天下之念。
斟酌着字句:“皇上的字写的很好,四海升平也是极好的寓意。”
皇上似是被取悦到,朗声大笑,“你喜欢的话,朕就将这幅字赏给你了。”
“多谢皇上赏赐。”盛南秋接过这幅字的时候一直是低垂着脑袋,自始至终都未曾直视过皇上的视线,这是臣服的姿势,绝对的效忠。
“老五的事情,就暂且搁置吧。”皇上手中的狼毫笔蘸着墨,抬笔迟迟未落,“朕记得,你与太孙是有些怨结的。”
“不敢欺瞒皇上,是有此事,但皇上若需要臣协助太孙行事,微臣绝不推诿。”盛南秋字字掷地有声,不敢分心半点。
这位的心思,他岂敢猜测半分。
皇上端详他半晌,又露出了笑容来:“朕都说了,暂且搁置,太孙那处你就不必多忙了,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总不能事事让你来操心。”
“是。”盛南秋捧着笔墨出了门去,望着御赐的墨宝,眸底一点一点暗沉。
虽不敢妄自揣度,但皇上这盘棋,似是把他也算在了里面啊。
呵!
盛南秋的听觉向来灵敏,不远处传来了窸窣说话的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
“越祈安,你如今是长本事了,莫不是真的全都
忘记了?”五王爷走在越祈安的身侧不远处,转过头来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
语气里充满着怨气,那双眼更是一记试探的眼色掠过越祈安的侧脸。
越祈安神色淡定如常,拢着宽大的衣袍,眉眼间带着清朗,瞧着很是温润儒雅,好脾气的很:“王爷这是哪里的话。”
一下子堵住了五王爷的口,一口气堵在心口怎么也发不出来。
“不知是哪里的小道消息,”五王爷停下了脚步端倪着越祈安,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心虚,
“说是越大人与太孙走得十分相近,还一同入了府。”
但看了半晌,却如一颗石子投入暗河之中,了无痕迹。
越祁安只有一张脸看着年轻朝气,可心思从未叫人猜透过,带着文官特有的清朗气质,对所有人都温和有礼,就如现在,不管五王爷怎么发牢骚,越祁安都不恼。
这才是叫五王爷恼火的地方,他暗自庆幸把越祁安招揽到自己这边了,不然,想到要跟越祁安做对手,五王爷摇摇头。筆趣庫
还是不要了吧。
“既然是小道消息,多半是风中微雨,”越祈安说着话,从袖口中摸出了一张欠条来,
“太孙的确来过微臣府上,不过——是为了还微臣的银钱。”
倒是没有写仔细,而是直接写了个三百金,另外还有一个手指印,落笔是沈素。
沈素的字迹,五王爷还真不熟悉,但此处落款处用的印章,的确是沈素的皇太孙专属印章,毋庸置疑。
五王爷微微一愣,似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向着此等局势发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连带着的语气瞬间也变得柔和了几分,总归不能撕破脸的。
“太孙殿下先前来府中骚扰微臣,后有一日兴许是洗心革面了,所以答应要赔偿给微臣损失,王爷也知道本官家族只余本官一人,修缮房屋,养家护院都需要银钱,便叫太孙拿了银钱赔偿。”
越祈安缓缓地将欠条折叠了起来,蹙了眉。
“那这是还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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