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琂跟着江温从房间里提了张椅子,顺其自然替江温接话:“这是同学的房子,没花多少钱的。”

    “我又没问你,我问他。”卫顺小声到只有自己听见,他经过房间的窗户看到墙角放了几幅画,不由得走过去翻了翻,盯了很久,看不出什么门道,倒是挺好看:“这画是你同学画的吧?”

    江温:……

    程琂:“江温画的。”

    卫顺变了脸色,不屑拍了拍手掌,也就比普通人画的好点,话里话外像长了毛刺一般:“哦,也还行,以后还能靠这手艺混口饭吃。”

    程琂督了眼他的动作,颇有不适,一听他这话,神色一沉:“是啊,你也能靠嘴混口饭吃,谁也不比谁差,对吧?”

    江温淡淡抬起眼帘,递了抹眼神安抚程琂,拎了包茶走到圆桌边上泡。

    卫顺被程琂这么一说,心里有点堵,却也不说什么,转移话题:“行啊,这房子架构还不错,就是小了点。”

    “你那房子还像没这里一半大啊,你这小点认知哪来的?”曲筱筱一进门就看到那张摇椅,欢快躺在上面摇晃,卫顺那些话落她耳里都刺得慌:“等你什么时候换了房子再说人成吗?”

    “就你多事。”卫顺拿着凳子走到曲筱筱旁边放下,坐在凳子上,一脚踩在摇椅的底盘,让她摇不动:“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句句都顶着是吧?”

    曲筱筱哼了声:“你但凡说句人能听的话,我会顶你吗?你怎么不见我顶别人?我以前也没觉得你像现在这么讨人厌。”

    程琂被江温三两下哄好,乖乖坐在圆桌边等着茶水,她双手托着下巴,歪头盯着江温倒入杯,有感而发:“他们两个的战斗力真强啊!”

    江温顺势坐到她对面,闻言,隔着桌伸手过去,轻轻敲了把她的脑袋,无声:“你羡慕个什么劲啊?我可陪不了你吵。”

    “我才不要吵呢。”程琂摸了摸脑袋,扬起唇角,拖着椅子到他身边,小声:“江温,今晚能吃猪蹄吗?”

    江温好笑睨了眼她的小动作,嘴里无声亦无情:“不行。”

    “为什么呀。”程琂从走进院子里那刻起,就特别想啃他做的软糯猪蹄,尤其是那入口即化的口感,想想都馋:“医生也没说不能吃啊。”

    江温:“医生也没说你能吃啊。”

    程琂用手比划大小,比到最小:“我就吃一小块。”

    江温:“真想吃啊?”

    程琂猛点头,眼巴巴盯着他,好似他就是那块猪蹄:“想吃。”

    江温忍不住捏着她的脸颊,无声吐出两个字:“不行。”

    “太油腻了,等你身体好点了,我再给你做好吗?”江温神色温柔,说的话却不容置疑。

    程琂妥协趴在圆桌边上,侧着脑袋盯着他:“好吧。”

    江温差点被她那副可怜得像猫儿的模样激得心软改口,却还是忍住撇开眼,指了指茶杯:“叫他们喝茶吧。”

    那边的口水战还在逐渐上升,程琂回头留意了好一会,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说话,只能挤在话的缝隙中喊了句:“你们还不过来喝茶吗?”

    曲筱筱:“不喝!”

    卫顺:“不喝!”

    程琂:“你们不渴吗?”

    他们又是异口同声:“不渴!”

    曲筱筱瞪着他:“学我干嘛?”

    卫顺:“是你学我好不好。”

    程琂叹气:“你们好幼稚啊。”

    曲筱筱抱着手臂扭开脸:“切,谁幼稚了,一个成年的老男人,还要跟女的在这计较。”

    卫顺被落了面子,憋出一句:“行,我不跟狗计较。”

    “卫顺!你说谁是狗?”曲筱筱一下子从椅子里站起来,叉腰指着他。

    卫顺倒是乐了:“谁指就是谁。”

    曲筱筱撸起袖子,还想反驳,被程琂无奈打断:“好了,别吵了,坐下来好好说说话行吗?就让我这个病人安静一会行吗?”

    曲筱筱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到程琂面前端起茶杯喝了口,平复心情:“行,我听你的,尊老。”

    程琂:“”

    卫顺也走过去,挑了个曲筱筱的对面坐下,咬牙切齿:“小屁孩,那你好好尊老,别总挑衅你长辈我。”

    程琂扶着额头:“”你们两个加起来真的有几千只鸭子那么吵知道吗?

    江温悠然自在坐在椅子里回信息,余光督见她满脸无奈皱紧眉心,他懒懒扯了她的袖子,无声问:“真有那么吵啊?”

    程琂委屈巴巴点头,满脑子都是他们的声音,嗡嗡作响。

    江温若有所思,单手轻巧转动手机,一顿,收起手机,朝她动了动唇:“想不想去买菜?”

    “好呀。”程琂眼睛一亮,欣然点头。

    院子里变得静悄悄,吵闹声早已在他们互动时消了音,连胡同里经过的脚步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卫顺端着杯,直勾勾盯着他们,曲筱筱这回真成了看戏的看客了。

    程琂一滞:“怎么了吗?”

    曲筱筱督向那人,心里复杂,面上却开起了玩笑:“我看看你们背着我说什么。”

    “嗯,我们说一会去买菜,你有什么想吃的吗?”程琂松了气,十分自然解释。

    曲筱筱:“我也去,这里的菜市场在哪里,远吗?”

    程琂下意识看向江温,见他唇动了下。

    “不远。”程琂重复他的话。

    曲筱筱率先站起来,笑了下:“走吧走吧,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今晚给你们露一手。”

    那道嘲笑她厨艺不行的声音再也没响起,放在往常,他肯定会说:别出来祸害人了,就你做那菜谁敢吃?

    曲筱筱深深看了眼一声不吭的卫顺,打击不小啊。

    程琂被曲筱筱拉起来,她指了指卫顺:“那他呢?”

    “看家。”曲筱筱毫不犹豫回了句,拉着程琂出门等江温,有些闷闷不乐:“哎,程琂啊。”

    程琂:“嗯?”

    曲筱筱往里面看了眼,凑到程琂耳边,低落:“刚刚看你们说话,老觉得我自己才不正常,我听不懂又看不懂你们说的话,一下子就觉得你跟他才是一个世界的人,跟我的距离就变得好远好远。”

    程琂一愣,随即一笑:“我可以给你翻译。”

    “不会很麻烦吗?”曲筱筱挨在她肩膀上,挽住手,随便聊聊:“那在学校也是用纸笔吗?”

    程琂摇了摇头:“应该很少用吧,他基本只跟室友在一起比较多。”

    曲筱筱:“那室友也要用纸笔或是手机啊?”

    “不用,他们去学了手语。”程琂见江温出来,立刻带着曲筱筱走过去,侧头小声说:“我也会一点点。”

    曲筱筱惊讶瞪着了眼:“你会,我就不奇怪了,可他们去学手语,是因为他才去的吗?几年大学过后,说不定各奔东西,都散了,有必要去学吗?”

    程琂低笑:“嗯,或许他们觉得有必要吧,有机会你见见的话,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

    程琂揣着小心思走到江温身侧,尾指不经意悄悄勾住他的食指,转头跟曲筱筱说话:“筱筱,你今晚做什么菜啊?”

    江温不经意浅笑,小小的女朋友就是粘人啊。

    “去看看有什么,做什么。”说到做菜这事,曲筱筱没了底气,她又不能让程琂刚出院就做饭,至于那人,难道还指望一个残疾人做饭吗?卫顺那老狗估计得缓一阵,想想自己,身负重责。

    曲筱筱仰天哀嚎:人,为什么要吃饭?

    程琂:“嗯?”

    “嗯,就是,我,我其实,做饭可能不是很好吃。”曲筱筱心虚,先给他们打个预防针,又补了句:“但肯定能吃。”

    程琂想了想:“你好像会做饭啊?”

    曲筱筱:“我吹的。”

    程琂慢半拍渐渐反应过来,吹的意思,噗呲一笑:“哦~原来是吹的啊?”

    曲筱筱郁闷:“反正不能让你下厨,我做饭也不会吃死人,你就放心吧。”

    几人不知不觉走到菜市场,江温轻车熟路将她们带进去,摆卖的阿姨和叔叔许久不见他,都热情打招呼。

    “我们都以为你回家过年了,想着还给你留了点东西,这下好了,等会过来拿。”

    “是啊,我说呢,天天来,这突然不来了,还不习惯。”

    “这你朋友吧?”

    “小女朋友啊?”大叔眼尖,一眼便看到那勾指。

    江温撑着拐杖缓缓避开人,不厌其烦向他们点头,大叔的话一出,他坦荡把那只藏在身侧的手勾到他们面前,变相承认。

    曲筱筱:“……”好啊你们,居然背着我牵手走了一路。

    江温拄着拐杖停顿在摊子前,笑着点点头,挑了点青菜让阿姨称。

    “呀,今天还带朋友来啊?”

    阿姨称了下,抬头笑眯眯,又胡抓了一大把青菜塞在里面:“两块三啊,下次还记得来阿姨这,知道吗?”

    江温食指勾了勾程琂的尾指,待她松开手,从口袋拿了张五块给阿姨,不等阿姨找钱,拿着菜带她们走了。

    阿姨边翻钱,边在后面喊人:“诶,孩子啊,诶,我还没给找零钱啊。”

    曲筱筱落在后面,被阿姨赶上来,往她手心塞了三元整,阿姨不禁念叨:“每回都这样,悄悄塞点,又多给我钱,这整得我像强买强卖一样,你把这钱给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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