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江宁开门进来的时候,她已经炒好了饭。
客厅里都弥漫着一股蛋炒饭的油香味,在空气里勾人的飘着,尤其对饿着肚子的人来说,这味道尤其浓烈,像是要把人胃里的馋虫都逼得钻出来。
丁贝平听到开门的动静转身,就见到了映入眼眶的热烈色彩。
金黄的郁金香,暖橘的玫瑰,像是从油画里开出的花。
丁贝平的身上还系着围裙,她的目光从那灿烂的色彩转移到了韩江宁含笑的目光上。
她在这样温柔的目光里,一步步向他走近,她想要拥抱他。
可花太多,她还是先接过了花,大捧的鲜艳与明媚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
盛开到了极致。
就在她接过花的那一霎那,韩江宁弯腰轻轻抱了抱她。
丁贝平在他的拥抱里愣住,隔着花的拥抱,没有太多身体的触碰,甚至他怕压到花,动作很轻,这拥抱都是虚虚的。
可丁贝平的心,如同这花的颜色一般,迅速燃烧了起来。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今天的日料很不好吃,我想念你的蛋炒饭。”
她抱着花站着不动,在他的怀抱里低低说“炒好啦,今天还改良了,快去尝尝。”
韩江宁松开她,“好,我饿了。”
丁贝平把花瓶重新清洗干净,拿了一把剪刀小心的修剪着郁金香和玫瑰多余的花枝和叶子。
韩江宁坐在餐桌上吃着蛋炒饭,他转头看向丁贝平,她在茶几那里认真的修剪着花。
她今天因为做饭,把头发扎成了一个丸子头,有几缕头发垂在了耳朵边上,专注而美好。
从他的视角来看,她蹲在那色彩明媚和热烈的花朵里,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花仙子一样。
于是韩江宁放慢了咀嚼的动作,缓缓开口“flowerfairy。”
丁贝平在鲜花堆砌的热烈里太专注了,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所以她有些懵圈的冲他一笑“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韩江宁用低沉的声音放慢,重复了一遍“flowerfairy。”
是很纯正的发音,每一个音节都在她的耳朵里开花。
丁贝平这次听清楚了,她低头一笑,“别贫嘴,有没有尝出来这次的蛋炒饭有什么不一样?”
韩江宁很认真的想了想“这次放了玉米粒和火腿肠丁,还撒了点孜然,我吃出了烧烤的味道。”
丁贝平冲他眨了眨眼“全对。”
花被她修剪的差不多了,花瓶里装了些清水,清澈的水,绿色的枝叶,色彩艳丽的花骨朵,像是感情的渐变色,从稀薄到浓厚。
韩江宁吃完蛋炒饭后把桌子收拾了,锅碗也一起洗了。
这是他从小的家教,爸爸在他小时候就告诉他,妈妈不是家里的保姆,她也有自己的事业,家务活男人也是要分担的。
如果妈妈做饭,爸爸一定会负责刷锅洗碗或者把地拖了,当妈妈懒得下厨时,爸爸就会来掌勺。
韩江宁和爸爸搭积木的时候也疑惑过“为什么家里不请一个家政阿姨啊,余承光家里就有一个做饭很好吃的阿姨,家务活也不用他妈妈和爸爸一起做。”
爸爸很耐心的和他解释“那是因为余承光的爸爸妈妈总是要在全国各地飞来飞去的出差,没时间照顾他,只能请阿姨来帮忙。”
爸爸摸了摸韩江宁的头,“虽然我和妈妈的工作也很忙,但我们还是更愿意,在这个只属于我们三个人的家里自己亲力亲为,这才是家的味道。”
韩江宁还是不懂“不会很累吗,做饭洗碗的时间,你可以和妈妈一起去看一场电影啊。”
爸爸刮刮他的鼻子,“小屁孩,你懂什么,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做饭洗碗这些小事都是温馨的,人生那么长,哪能天天都有一起看电影的浪漫?”
“实实在在的浪漫,就是乐意一直待在一起,把生活中无数细枝末节的小事都进行到底。”
“这才是永远的浪漫。”
所以韩江宁从小在这样的教育之下耳濡目染,他骨子里就不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
他也会挽起衬衫的袖子,接触最普通,最平凡的红尘,会做饭,会洗碗,他绝对不会是那种下班回家往沙发上一躺就什么都不干的男人。
他一个人独居的时候,还会自己给自己熨起皱的衬衫。
他会做的事情很多,包括凑合着做一顿口味还不错的饭,以及修电灯泡和漏水的水管。
他啊,会在生意场上运筹帷幄,理性的分析财务表上的数据,也会系上围裙,为卿洗手做羹汤。
如果你因为这些小事夸赞他,这个男人反而会疑惑,“这难道不是应该做的吗?”
应该替自己的另一半分担,无论大事还是小事,遮阳还是挡雨。
应该在漫长的相处中,给予对方依靠和快乐,造就自己的同时,也让对方的人生变得更加充实和圆满。
任何一方都不应该为了彼此牺牲什么,爱情必须独立且平等,互相依存且各自尊重。
如此这般,蜜糖才不会在时间的消磨下变成过期的毒药。
韩江宁现在能严谨的用这套理念去对待爱情,还要得益于他的父母,尤其是他的老爸。
他出生在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父母都全身心的参与了对他的教育,父亲的存在感尤其强烈,用现在的话来说,他的爸爸没有让这个家,没有让他的妈妈经历“丧偶式教育。”
韩江宁在这样的原生家庭里长大,他自己以后去做“丈夫”以及“父亲”这两个角色时,想必也不会太差。
他太聪明,懂得自己的幸福何在,人生取舍间,他意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洗完碗,丁贝平在沙发上喝着他带给她的冰牛奶,他坐到她身边看着电视里的财经新闻。
他们的手自然而然的牵在了一起,丁贝平摇了摇他的手“走,我带你去钟山风景区的音乐台看鸽子。”
开车也没开多久,景区里有停车场,从停车场步行十来分钟就到音乐台了。
这天气说来也奇怪,故意似的,本来多云的天还有点阴沉,但他们下车的时候,天边的云层里居然出了一点点太阳。
风还是清爽凉快的,太阳洒下稀薄的阳光,使面前的景色更加怡人。
夏天的树木吸饱了养分似的,格外郁郁葱葱,围绕在建筑之外,像是一道绿色的屏障。
音乐台的建筑采用了中西合璧的巧妙构思,既有古希腊建筑的庄重,又把中国江南古典园林的精华刻画在其中。
放眼四处,绿草如茵,人的心情都会不自觉的变好。
因为今天不是节假日或者双休,来的人不多,更加多了一份静谧和美好。
丁贝平和韩江宁牵着手逛了一圈,这里的风景很好,因为附近绿树环绕,空气也很新鲜。
景点有卖鸽子食的地方,丁贝平买了一大包,准备和韩江宁待会一起喂鸽子。
这的鸽子早就已经不怕人了,一个个养的结结实实的,远看它们身上雪白的毛,像一团团柔软的云。
韩江宁倒了一把鸽子食在手掌心,鸽子便一个个在他的手里啄食。
丁贝平也和他一起蹲在地上喂食,鸽子便成堆涌在他们中间。
有吃饱的不饿的,也飞到他们脚边去凑热闹。
今天来的人少,鸽子们见着人便主动上去亲热,它们特别喜欢丁贝平,有爱撒娇的还飞到了她的肩膀上。
那鸽子在丁贝平的肩膀上赖着不愿意下来,韩江宁看着一幕,含笑道“你今天穿了条白色的裙子,它们估计把你当成老大了,要不然它们怎么不飞到我肩膀上?”
他这话刚落音,那些鸽子仿佛听懂了一样,有几只就往他身上带着冲劲似的飞,他不知所措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韩江宁手上的鸽子食洒了一地,几只鸽子便专注的吃着地上的食,才不管其他的喧闹。他难得有这样狼狈的模样,丁贝平幸灾乐祸的拿出手机记录下了这一刻。
她没有拍照,而是录像。
有一只鸽子特别钟爱韩江宁,还想飞到他的头顶上。
镜头里,穿着浅灰色衬衫的男人被几只大鸽子包围住,他含着浅浅的笑,冲正在录像的丁贝平道“它们太热情了,我招架不住。”
有一只鸽子调皮,展开自己雪白的翅膀一挥,韩江宁的银框眼镜差点掉下来。
丁贝平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韩江宁在她的笑声里抬头,见她温柔展颜,自己也忍不住眉眼弯弯,但语气颇有些无奈“你还笑呢。”
丁贝平笑得镜头都有些抖,她笑着回答“也许鸽子知道你是从北京来的,那么远来一趟不容易,热情的欢迎你,一定让你留下深刻的影响才回去。”
鸽子的围攻渐渐平息,韩江宁才喘了一口气“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我都想唱一首歌送给这里的鸽子了。”
丁贝平疑惑“什么歌?”
韩江宁摸了摸手边一只鸽子的头,冲丁贝平一笑“我给它们唱《北京欢迎你》。”
丁贝平笑得弯腰,关掉了手上的录像。
那份画面有点抖动的录像,成为她手机里一份美好的回忆。
多年后再次观看,虽然里面的场面有点狼狈,但隔着岁月的蒙尘,不变色的欢声笑语依旧熠熠生辉。
后来,韩江宁被鸽子们热情欢迎的画面,出现在了丁贝平的速写本上。
不用多么细致的刻画,只用写意似的风格,把最利落生动的线条用炭笔挥洒,勾勒出他的千万种风情。
她用最灵动的笔,描绘出一个狼狈时分,都潇洒绝尘的男人。
画的时候,她在心里默念“这是我此生的爱人。”
“他留给我的温柔和惊艳,我这辈子,再也不会遇见第二次。”
“他很好,我很爱他,我想一辈子都画他,画他风华正茂,画他白发苍苍,画到我灵感枯竭为止。”
但我一想到他,就觉得他是我的缪斯,他的存在,让我灵感永恒,让我心永不枯竭。
韩江宁拍拍身上的灰尘,走到丁贝平面前,嘟囔着说了一句“这些鸽子吃得这么胖,还飞的动吗?”
丁贝平笑着帮他理了理起皱的衬衫,“它们当然飞的动了,好像它们每隔十五分钟就会巡飞一次,我们再等等,说不定能见到它们巡飞,场面很壮观的。”
不远处有一对新人在这里取景拍婚纱照,新娘的婚纱雪白,格外引人瞩目。
摄影师蹲在地上“新郎挽住新娘的手,靠的近一些。”
丁贝平有些羡慕“今天人少,又不是很热,拍婚纱照正好,而且在这里取景,成片一定很好看。”
韩江宁凑近她,在她耳边说“你也想拍?行,到时候我们也在这里取景。”
这话被他说得温存,像是一只猫爪子挠在了她心上,轻轻的,直抓住她的柔软处。
韩江宁牵住她的手,目光灼灼,“我认真的,你要是有一天愿意嫁给我,在哪拍我都依你。”
远处的新人头靠着头,正对着镜头笑得甜蜜。
丁贝平也冲面前的男人微笑了,“你都想着要娶我了?”
他伸手帮她拂去头发上的一只小虫子,顿在了她的话里,那几秒钟时间,仿佛已经过去了几许流年。
韩江宁出声感叹,语调温柔“是啊,我都想着要娶你了。”
他抬眼和她对视,是成熟男人特有通透,“不过不急,主要听你的,你想明天扯证,我立马回北京拿户口本,你要过个几年再说,十年我也等得起。”
丁贝平晃了晃他的手“十年你也等得起啊?”
韩江宁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最后他回答说“只要是你,十年不过眨眼而已。”
丁贝平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了有小孩子愉快的欢呼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妈妈你看!鸽子都飞起来了!”
她和韩江宁同时抬头望天,见鸽群纷纷展翅绕着这音乐台巡飞。
像是置身童话之地,见雪白色的精灵漫天飞舞。
韩江宁情不自禁的伸手,有一只鸽子竟然飞到了他的手上和他对望。
这场景快速在丁贝平的脑海里形成了强烈的画面感,她的目光停顿在了他的眉眼处,仿佛那里有强大的磁场。
她被她的缪斯,所深深吸引住,药石无医,甘之如饴。
或许,他并不知道,她早就想过了,想过永远,想过天长地久。
她想为他永恒的作画。
韩江宁笑着侧目,望进她眼底一片红尘之中。
他的眉眼,是她的理想国,也是她的柏拉图。
白鸽起舞,时间暂停,丁贝平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脸颊。
停在韩江宁手上的鸽子,展翅飞走了。
因为那个挺拔的男人也微微弯腰,用迷离的吻去回复她,去告诉她答案。
他愿意做她的缪斯,理想国,还有柏拉图。
他愿意成为一切,只要她需要,只要她快乐。
游客都把目光投向白鸽飞舞的天空,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亲吻。
他们已经全然不在乎了。
那吻是通往天堂的阶梯,也是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
可还有谁会分心,去管前面的路呢?
只管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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