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安趴在礁石上,脖颈的血染红了白衬衫的衣领,触目惊心。
但比起杨深身下那一滩血泊,她这已经不算什么了,即便她拼命的想要逃离,可爬的这点距离根本不足以逃命。
身后传来脚步声,林佳已经放下了杨深,朝着江晚安走来。
“你知道他刚刚跟我说什么么?”
林佳的声音就在身后,江晚安还试图爬着离开。
林佳也不阻拦她,踱步跟在她的身侧,她爬一步,她就跟上来一步,耐着性子说着刚刚她和杨深的对话。
“我问他爱过我吗,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么?”
“他跟我说,让我放过你。”
江风中,林佳的笑声显得格外诡异,“都这个时候了,他心里还只有你,对你至死不渝也不过如此了吧,我倒是真的很想问你一个问题。”
林佳忽然蹲了下来,一把揪住了江晚安的头发,扯着她的头,逼着她昂起上半身来,痛苦狰狞的表情让她更加兴奋。
“你对他就没有一丝喜欢吗?”
江晚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林佳都只会执着于此刻她自己心中的那个答案,无解。
头皮被扯的发痛发麻,江晚安几乎能听到头发丝被崩断的声音。
林佳还在自说自话,“有时候我真替他可悲,他爱了你这么多年,从我们大学社团招新开始,对你一见钟情,守在你身边十多年了,竟然没有得到你一丝的青睐,你说他可不可悲?”
“你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喜欢你的男人太多了。”
“可是像他这样什么都不求,只求陪在你身边的也不多吧?”
“林佳,你爱他吗?”江晚安痛苦的溢出一道声音,“你亲手杀了你最爱的人,你这还是爱吗?”
林佳的脸色陡然一变,狠狠揪着她的头发,“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的爱?”
痛苦中,江晚安尖叫了一声,却被林佳拖拽起来,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不是我杀了他,是你杀了他!”
“江晚安,是你!你杀了他!你亲手杀了我的人生!”
“是你自己杀了你的人生,从来没有任何人逼你!”江晚安死死地咬着牙,强忍着巨大的痛苦与她争辩,“你说你爱杨深,可你从来都畏畏缩缩不敢承认,你说他把你当成慰藉,可你那个时候根本不该顺从这种不见天日的关系,是你走错了路,怪罪到别人头上,是你的不甘!”
江晚安的话一针见血,狠狠戳在了林佳的心肺上。
她恼羞成怒道,“你凭什么这么说,要是换做是你,是你爱而不得,你难道不会像我这样卑微,你根本不懂爱。”
“你那不是爱,爱是付出但更是平等,是尊重他但是更尊重你自己,你选择丧失底线无条件的顺从,看似是付出,其实是为了得到而做出的交换,是你的占有欲作祟,可惜这种交换没有尽头,也不会被任何人瞧得起。”
林佳的身体开始颤抖。
江晚安的话狠狠地击溃了她的防线。
占有欲?
她十多年的爱慕与等待,在外人眼中竟然只是可笑的占有欲。
“她们在那儿!”
一道呼喊声响起,纷乱的脚步声从礁石的另一端传来。
江晚安一抬头便看到熟悉的身影,高大挺拔,正疾步朝着她这儿飞奔,不用想也知道那个男人的眼中有多么焦急。
她的鼻子一酸,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
林佳环顾着逼近的警察,勒紧了江晚安朝着身后拖拽,大喊道,“你们别过来!别过来!”
薄景卿从未有过这样害怕的时刻,他吼道,“都别过去!”
“林佳,你放开晚安。”
“放开她?”林佳笑了起来,“放她和你一家三口团聚吗?你们做梦!”
“林佳!”江晚安用力的憋出一句话,“回头吧,林佳。”
即便是在这个时刻,她依然希望林佳能幡然悔悟,能回头是岸。
可林佳已经疯了,她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身影,眼中满是悲怆,低低的说了一句话,仿佛是对着空气,“你说有来世么?你说如果我们三个人一起死了,来世是不是还是要继续纠缠下去?”
江晚安痛苦的挣扎着,余光瞥见两个人已经来到悬崖边,因为失血过多,她这会儿看什么都是模糊的,耳边只剩下江涛的呼啸声。
“安安!”
最后的画面是薄景卿朝着她飞奔过来的模样,冷峻的面庞露出少见的恐惧。
江晚安的后背猛地一痛,原本下坠的力量忽然倾斜,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摔在地上的瞬间朝着身后抓去,“林佳!”
最后一瞬,林佳推开了她,自己跳下了悬崖。
她好像听见林佳说了一句‘对不起’,又好像是‘我恨你’,她没听清。
“林佳!”
江晚安爬到悬崖边嘶吼,却早已看不见林佳的身影。
礁石下的江涛将一切席卷,白色的浪花拍打着礁石岩壁,发出的巨响振聋发聩,在这一声声巨响中,洗刷了一切过往的恩怨。
“安安。”
薄景卿抱住了她,江晚安不忍心再看,埋头在薄景卿的怀里哽咽,耳边听到胸膛里发出的心脏跳动的声音,一声一声的,仿佛在后怕。
“玥玥呢?”
“玥玥没事,在江澄那儿。”薄景卿抱着江晚安,宽厚的肩膀微微颤抖。
他无法想象如果刚刚怀中的女人掉进江里面的话,会怎么样,他做好了跟她一块儿跳下去的准备,但又不放心他们的女儿一个人长大。
万幸,没事。
“我们回家。”
警察和救护车都到了。
远处,时天林亲自给杨深做了急救,“还有心跳,担架,快点。”
医护人员迅速将杨深抬在担架上送进了救护车里,而警方也围绕江边案发地点开始对犯罪嫌疑人的搜捕,尽管想要在这儿找到尸体几乎是不可能的情。
坐在车里,护士给江晚安的脖颈做了止血包扎。
江晚安脖子上的伤口很深,差一点就碰到颈动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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