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知道自己的容貌不一定就比安平表姐差多少,但当大部分人的视线都放在表姐身上时,心中也总不自觉有些失落。
朝霞和秋水,人们先注意到的,总是明媚夺目的朝霞。
尽管众人都知道那只是个内里空空的草包美人,目光也会不自觉地投在她身上。
“有事?”红色衣裙的少女忽然侧头看向她,漂亮的眸子里浮现疑惑。
她感觉到,女主已经盯着她看了很久了。
小公主连忙移开目光,摇头道:“没事。”
她犹豫了一下,又说:“表姐,对不起,上次误会了你。”
许微糖知道她指的是猫的事情。她支着下巴,不紧不慢的又摘下盘里一颗葡萄:“没关系。”
恶毒女配嘛,别说是被误会了,就算是死掉,难不成还能反杀回去?
她可是很宽容大度的。
小公主露出了笑容,她迟疑了一会,又轻轻地将一个想了好几个日夜的问题问出口。
“表姐,你跟祁瑜……”
然而皇后到来,宴会已经开始了。
见时机错失,小公主也鼓不起勇气再问一遍了,她很怕得到一个不想要的答案。
温柔又单纯天真的公主,她经不起一点儿挫折。哪怕原著中经历了国破家亡之仇,她也离不开祁瑜,最终跟仇人在一起达成了幸福结局。
许微糖漫不经心地转回头,既然对方不继续问,正好也省了她回答的工夫。
有人提议给宴会添点儿趣,让贵女表演些才艺,有意太子妃之位的千金们都想在太子面前留下印象,皇后也想相看相看适合太子的贵女,遂含笑点头允了。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李尚书家的嫡女,也是李婉月的嫡妹。她所展示的是琴艺,琴音潺潺,那一手琴弹得确实不错。
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示,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宴会正酣,男席那边还稍微放松一点,女眷这边气氛则要紧张得多,生怕在皇后面前失了礼,贵女们都不敢多碰食物,最多只淑女地小小用两口。
也只有许微糖毫无顾忌地吃东西了。
不过许微糖也记得自己的职责,哪怕是在吃,也不忘吃几口瞄一眼男眷那边蓝色锦袍的男子。
被这样看,再迟钝的人也能发现。林砚白有些不自在地执起酒杯,心中却奇异地并无太多抵触。
“砚白,那安平郡主是在看你吧?”好友促狭地挤眼睛,“别的不说,她对你的爱慕那可真是京城无人能及。”
这样说着,好友都有些羡慕了,安平郡主是脾气不好,但是她长得好看啊!还不是一般的好看,要不是那脾性太过出名,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早就安在她身上了。
哪怕娶回来放家里供着,那也是赏心悦目。
林砚白干咳几声:“也许她只是朝这边看看。”耳根却微微地红了。
“嗨,她往这边看,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除了你还能看谁。”好友耸耸肩,又突然震惊地瞪眼,“喂,砚白,你未婚妻要上去展示才艺了。”
林砚白也是一惊,抬头看去。
不仅是他们这边,可以说所有人都在低声交头接耳,大部分人都在等着看好戏,只有少数人脸上浮现担忧。
安平郡主,哪里会什么才艺?
这是故意要出丑?
只有祁瑜能明白许微糖的想法了,他眯了眯眸子,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
而事情的缘由也很简单。
琴音渺渺,许微糖懒洋洋地掩嘴打了个呵欠,这个正在使尽解数展示琴艺的李妤月比不上她嫡姐李婉月的稳重,那一双眼睛看上去不安分得很。
初初许微糖还不在意,只以为是李婉月的嫡妹想跟姐姐争太子妃的位置。她余光一扫,却正好瞧见李婉月朝她这里看来,表情似乎有点忐忑。
许微糖眼睛一眯,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果不其然,很快,她就注意到,李妤月一边弹琴一边在注视着男眷那边的一个人,目光含情脉脉柔光似水,其目的一目了然。
而她看的并非太子,是安平郡主的未婚夫林砚白!
这还能忍?
许微糖把手上的那颗葡萄一扔,嚯的站起身,眼神不善地盯着李妤月。
这么刺人的视线,李妤月自然不会没有察觉,她抬眸对上许微糖,顿时手一抖,弹错了一个音。
许微糖的恶名,她也有所耳闻,那次安平郡主当众抽鞭子毁了宫女容貌的场景,她也正好在场,目睹得一清二楚。
容貌对于女子来说,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
扫过许微糖腰间别着的软鞭,李妤月强行镇定着弹完一曲,一时也顾不上再冲林砚白眉目传情,匆匆入席。
皇后笑道:“李家小女儿琴弹得不错。安平,你这是……”
许微糖还在站着,一点儿也没有不自在的表情:“安平一时沉浸于李姑娘的琴音,不自觉就站起来了。”
是个人都知道许微糖是在睁着眼说瞎话,但也不可能有人来戳穿她。
皇后正要让许微糖坐回去,李妤月却柔柔地开口了。
“妤月的雕虫小技,让郡主见笑了,不若郡主也展示个才艺,让妤月开眼?”
李妤月下来后,一时的惊惧褪去,越想越气,这安平郡主不就是仗着身份压人?也不想想林公子哪里看得上她,不过是个未婚妻,婚约不定就解除了。
气闷于自己居然在这个时候怕了,李妤月就忍不住出言绵里藏针地讽刺。
随便京城的哪个公子贵女都知道,许微糖她就是个绣花枕头,哪里会什么才艺?
听着李妤月拐着弯儿地骂她无才,许微糖只轻飘飘地瞥她一眼,李妤月硬是从这一眼里瞧出了轻蔑不屑。
这个草包凭什么瞧不起我?李妤月简直快气炸了,言语更是激烈:“郡主莫不是不敢?”
许微糖懒洋洋说:“那就让你开开眼。”
然后许微糖就在众人不可置信的视线里,从容不迫地走向了正中间摆着的那把琴。
“我不要这个,”许微糖说,“我只要好琴。”
李妤月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只要好琴?那她刚才弹的琴算什么?是在暗讽她什么琴都愿意弹?
皇后的笑容也微微地变了:“安平,这把琴也是很好的琴……”
不会弹琴的人,还要什么好琴?
“皇后娘娘,我想要更好的。”许微糖语气放软,像是在撒娇,意思却半点不动摇。
皇后:“……”
眼见着宴会骚动,底下的人交头接耳,皇后加重了语气,想要让许微糖赶紧下去:“安平!”
“母后,”太子起身道,“东宫离这不远,儿臣遣人去取把琴吧。”
皇后松了口气,微微颔首,太子这也算是给她台阶下了。
这个许微糖,太叫人头疼,打不得骂不得,她还偏偏得装出一副十分疼宠的模样。
祁瑜摇摇头,看着少女欣喜又迫不及待的表情,垂下眼睫。
别人不知道许微糖为什么非要好琴,他却能猜得出来。
不过是想要弹给那个所谓的未婚夫听,将最好的琴艺展现在他面前,让他眼里能看得见她。
一想到待会儿许微糖要为了一个男人在众人面前努力地绽放光芒,祁瑜眼底暗色翻涌,手里的杯盏都快被捏碎了。
他承认,他很嫉妒。
忍都忍不住的那种。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太子朝祁瑜看去,目光落在他手上:“你这是?”
祁瑜面色平静地放下杯盏,微微一笑,温和地道:“不小心磕碎,惊扰到殿下了。”
“无事。”太子看了他一眼,转回头去。
琴终于被搬来,几个宫人麻利而迅速地将琴摆在许微糖面前,原来的琴则替换下来。
许微糖坐下来,慢条斯理把手放在琴弦上。
这把名叫绿绮的琴确实是好琴,只可惜弹琴的人要辜负它了。众人心里不由得叹息着想。
“你说,岑微糖真的能弹出什么好琴音来?”
“怎么可能?”有人压低声音嗤笑,“这位安平郡主有几斤几两,京城哪个不清楚?”
“也对。”
林砚白看着许微糖,却产生了点不一样的想法。
少女弹琴摆出的姿势出乎意料的很是标准,而且那明亮的目光里,一点也不见心虚和恐慌。林砚白忽然觉得,也许她真的能弹出悦耳的曲子来。
好友笑眯眯道:“也不知这安平郡主是要弹奏琴音给谁听?”
林砚白咳嗽一声,白皙俊朗的面庞也染上了红晕。
好友这是在明知故问,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许微糖的眸子一直在注视着他这里。
林砚白觉得胸腔里的心跳有点儿快,但也不是不能抑制住。
而少女镇定的模样,令其他琐碎的议论声也渐渐地止住了。
——莫非,这安平郡主真能弹奏出什么像样的琴曲来?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真的想多了。
那双放在琴弦上的葱白玉手动了,柔软漂亮的指尖下倾泻出的乐音跟那个正在一脸淡定弹着绿绮的精致纤细的少女,形成完全不同的反差。
所有人脸上在这一瞬间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崩溃。
简直是魔音灌耳!
本来应该清澈悦耳的琴音在被许微糖弹奏出来后犹如群魔乱舞,尖锐刺耳,糟心得不行,眼见着少女仿佛毫无所觉,明显不打算停下来,头疼的皇后终于忍耐不住了,喝道:“安平!”
许微糖乖乖停下快要成残影的双手,意犹未尽地眨巴眨巴眸子,无辜地问:“怎么了皇后舅母,我还没把这曲子弹完呢。”
众人脑中嗡嗡作响,一时竟完全控制不住表情。
这还能让你再弹下去?命都快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糖糖:本郡主弹的琴就是好听!
不好听也好听!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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