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公司成功通过了北辰的审查,成为指定合作伙伴啦!”
陈涯点头:“那真是恭喜了。”
“啧,你表情看上可一点都不像是在恭喜。”
陆茜子翻着白眼鄙视了一会儿他恭喜得不真诚,不过马上又满脸笑容:
“来来来,快进来,一起吃蛋糕。”
陈涯算是知道她脸上那点奶油是从哪里来的了。
之前从鹰巢那里得知了陈涯身份的“真相”,陆茜子对陈涯的态度却并没有改变。
毕竟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刚刚认识的新家庭成员,在他来之前,肯定就已经有过很复杂的过往,对此她早有心理准备。
尽管他是个“小白脸”,有点……不,完全超出了陆茜子的预料,但她也不至于就此在心里出于偏见,给陈涯贴上表情。
毕竟,不管他怎样,都是陆茜子同父异母的哥哥,这一点是没得选的。
所以,陆茜子决定忘掉这件事,以前是怎么对这个哥哥,现在就还怎们对他。
她拉着陈涯的手,把他拉进屋,一边对餐厅里喊道:
“你们猜猜谁回来啦?”
陆瑞香伸过头,问道:“陈涯回来了?”
父亲和弟弟都没有说话。
陈涯走到餐桌前,一眼就看到了弟弟陈海。他正拿眼睛上下打量着自己。
这还是自从陈涯到了京城之后,第一次见到弟弟陈海。
陈海的长相上跟哥哥陈涯有三四分相似。兄弟两人小时候,长相上更为想象,乡里邻居经常说两人长得跟双胞胎似的,可能是长大后一个去了京城,过上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另一个却走上了不同的人生轨迹,长相和气质就慢慢显出不同起来。
现在,弟弟陈海看上去更加时髦,不管是身上考究的西装,还是经过精心染烫的头发,还是淡淡的大吉岭男士香水的气味,都让他看上去跟一身朴素的陈涯拉开了差距。
陈涯对弟弟最后的记忆,就是他追着父亲的身影,一边哭,一边追着跑,摔倒了就爬起来继续跑,用沾了灰的脏手,把脸上摸得黑黢黢的。
“爸你带我走吧!我不想留在这里啊……”
童年的声音还回荡在脑海里,陈涯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是否也有同样的感慨。
陈海打量完了陈涯,转头对陈盛说道:
“所以,目前的格局的话,贴牌代工是肯定不能再做了,我们在人、地上都没有优势了,扶贫这股东风,还能吃上一阵子……”
陈盛手边放着一杯白酒,旁边还有瓶天之蓝。看来爷俩两个在喝酒对侃,很是高兴。
老头听得很高兴。虽然他听不懂,但他听得很高兴。
他冲陈涯招招手,笑脸盈盈地说:“陈涯,坐,听听你弟弟的商业版图,讲得精彩又生动。”
陈海一举杯,陈盛碰了一个,说:
“高深的东西讲到这里就打住了,局外人也听不懂。”
陈盛搓着手说:“听不懂,多听听就懂了,以后,让陈涯去你那儿上班,什么都得多学学。”
陈海端着杯子,正往嘴里喂酒,听到这话,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这种安排,语气弱了几分,说道:
“那要看他自己的兴趣在哪儿……”
陈涯自己拖了椅子坐下来,说:“我没有在京城上班的意向。”
陈海一听,顿时放心了,说:“其实我无所谓,你要是想去上班,我可以给你安排个闲职。”
陆茜子偷偷瞧了眼陈涯,有点尴尬,打圆场道:
“陈涯哥有自己的想法,他也不是非要听别人安排的人,他自己不也能找到宏图的工作吗?”
陈盛眉头一皱,似乎想对陈涯说点什么,就在这时,陆瑞香拍了自己丈夫一巴掌,瞪着眼瞧着他,陈盛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顿时气势就萎了。
“家宴就好好吃饭,这种事情不能之后好好商量?孩子们自己心里都有想法的。”
陈盛连忙点头,给自己斟酒:“对对,以后再说,从长计议。”
“吃菜吃菜。”陆茜子用筷子夹走了一根羊排。
一桌子饭菜热气腾腾,有羊排有鸭掌,有春卷还有地三鲜。陈盛的厨艺和家庭地位不成正比,他在江城农村里烧了十多年菜,到了京城手艺也没搁下,这几样还是他们的家乡风味。
陈盛给自己斟了酒,抬头问陈涯道:“来一点?”
陈涯摇头:“不了。我不喝酒。”
“你不喝酒,抽不抽烟?也不抽烟,不抽烟,不喝酒……”陈盛说。
陆瑞香瞪着陈盛:“不抽烟不喝酒是好事。”
陈盛用手指点了点,说:“是好事,不过,男人嘛,可以不喝酒,但不能不会喝酒,以后生意场上,总有要喝酒的地方。”
陈涯摇头:“喝酒伤脑。”
陈盛一笑,说:“那今天家宴,和外面喝酒不一样,可以喝点儿。你看,陆茜子都喝了点儿。”
陈涯一听,说:“好,那我入乡随俗,也陪着喝一点。”
他一般不会轻易屈就自己的原则。
所以对于他来说,这已经是做出了很大牺牲了。
给陈涯倒满一杯后,陈盛举起酒杯,说:
“来,那大家一起喝一口,祝我们的陈海,成功通过北辰审查,成为北辰系的一员了!”
陆瑞香插嘴道:“还要祝贺陈涯回归了家庭,我们家多了一个新成员。”
“对对对,”陈盛喜气洋洋地说,“双喜临门。”
“双喜临门。”陈海也语气平淡地举杯。
“干。”
“干。”
陈涯喝了一口,众人都放下了杯子。
陈盛对陈涯说:“你还是要多跟你弟弟学习一下,他现在就是堂堂正正可以自称北辰系了,说出去多挣脸啊?”
“不能算北辰系,只能说,擦点边。”陈海谦虚道。
“擦边也算北辰系啊,多少人想擦都还没这门子呢。”陈盛瞪目道,“你看那个陆品源,还不是天天张扬自己是北辰系的,实际上说他是给北辰系打杂的打杂,都算是抬举了。”
陈海优容举杯:“陆家这一辈,我还真没几个能看得上的。”
陆茜子捧着脸,说:
“陈海哥确实很厉害,哇,北辰系,以前对咱们来说,想都不敢想,是传说中的传说,结果今天突然发现,传说竟然就在身边,想想都令人激动!”
“就是。”陈盛点头,又回头冲陈涯点了点,“你看,你俩的命运,因为平台不同,就此不一样了,是不是得学习?”
陈涯点头:“有道理。”
陈盛说:“史记上面,有一篇《李斯列传》,你们看过没有?说是李斯年轻的时候,上厕所看到老鼠,瘦得只剩骨架子,后来去看米仓,发现米仓里的老鼠个个都肥硕得跟猫似的,毛发油光水滑,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陆茜子侧头问。
“他感叹,一个人啊,有没有出息,就是看所处的环境,都是老鼠,一个在仓,一个在厕,那是天差地别,这可见,平台有多重要。”
说完,他又说道:
“你看,京城是个多大的平台?是江城没法比的,不是说京城挣钱多,而是身在京城,所见所闻,都不一样,站的高了,自然看得远,久而久之,就和小地方出来的截然不同,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陈海微微点头,他对此深有体会。而陈涯却无动于衷,自己喝了一口。
陈盛说了半天,就是想暗示陈涯给陈海敬一杯,说句好听的,这样再说让陈涯去他那里上班,让弟弟带带哥哥,也好说很多。
结果这小子硬是不上道。
哪有喝酒的时候自己坐那儿自己喝的!
由此陈盛知道了,原来陈涯说自己不喝酒不是假话,他是真不喝酒。不仅不会喝,还不会借喝酒跟人攀关系。
陆瑞香一直在旁边黑脸看着陈盛,陈盛没注意。
她跟陈盛多年夫妻,陈盛什么心理,是什么想法,她一清二楚。
不过,她早就叮嘱陈盛了,要考虑到陈涯的感受,不能老拿他跟陈海比。
这个陈盛,当时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忘了。
“咳咳!”
咳嗽了两声后,陈盛终于意识到了媳妇要说话了,果断闭了嘴,一脸谦逊地看着媳妇,等待她发言。
“之前让你准备礼物,你准备得怎么样了?”陆瑞香语气很高。
一般她要检查陈盛工作的时候,都是这个语气,如果陈盛哪里做得让她不满意了,她就会当场发飙,一点脸面都不给陈盛留。
做了多年夫妻,陈盛自然知道这种语气意味着什么,当下不敢怠慢,连忙回答道:
“都准备得好好的。元虎家、占魁家、昊海家,三家三个级别,礼物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提过去呢。”
陆瑞香听完,没有说什么,够着身子对陈涯说:
“陈涯,你这不是回归了吗,我觉得,最好你跟着你爸,到一些亲戚家走走,认个亲,从此,你也算陆家的人,这样以后在外面,别人也不敢欺负你。”
陈涯点点头,问道:“所有亲戚都要见吗?”
“不是所有亲戚,主要是两家关键的亲戚。”陆瑞香说。
“首先是陆元虎家。”陆瑞香给他介绍,“陆元虎是陆老太爷的二儿子,陆家三兄弟,元龙、元虎、元豹,三家是陆家的核心。”
“现在元龙家败落了,陆宁娜年纪小,家主的事情,都由元虎来操持,所以他肯定是要见的。”
“第二家是陆占魁家,陆占魁是陆老太爷的弟弟,他老人家在家族里,地位也很高,肯定不能不见。”
“第三家是陆昊海家,他家跟我们家关系比较近,也该去见见。”
说完,陆瑞香说道:“所以,这三家,你明天就上门去走走,礼物就以你的名义送,你看怎么样?”
陈涯点头:“行。”
反正也不用他操心。
陆瑞香又转头跟陈海说:“你明天,跟你哥哥一起去,顺便把你跻身北辰系这件事也说说,怎么样?”
陈海马上说:“我不行,我明天工厂那边还有事,我不能去。”
陆瑞香知道他嫌麻烦,也不计较,转头对陈盛说:
“那你,回头他们问起来,你一定帮海海宣扬宣扬。”
陈盛点头:“一定一定。”
“不对,不管他们问没问,都要多多宣扬!”
“是是……”
……
到了第二天,陈盛起了个清早,来敲陈涯的门,把他给吵醒了。
两人准备了一会儿,就坐上了陆瑞香的红色奥迪,陈盛开车。
“以前在家里,我们家是穷得只剩一双鞋,谁出门就谁穿,”陈盛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跟陈涯说,“现在是家里就一辆车,谁出门谁开,好歹是升级了。”
陈涯没有说话。
他想的是,当年他那么穷,母亲还愿意跟着他,结果他自己受不了穷跑了。
要说这也是李斯的老鼠理论启发下的决定,也是有那个可能,只是过于陈世美了一点。
“对了,再点点礼物。”
陈盛下车,打开了后备箱。
陈涯也跟着下了车。
他想看看陈盛给这些亲戚准备了什么样的礼物。毕竟是以自己的名义送的。
“这是元虎家的,一对xo,两条红华,一箱茶叶……我去,这茶叶怎么跑出来了?”
他手里抱着一个木盒的铁观音,只见盒子上的小铁锁锈了,半开放状态,提的时候颠簸了,有几袋茶掉到了外面的包装袋里面。
陈盛连忙打开盒子,只见里面的茶叶袋子歪七倒八地散装着。
陈涯拿起了一袋,读了读后面的标签,说:“这茶叶哪里来的?”
“这还是过年的时候,陆家一个混得很好的亲戚提过来的,铁观音,好茶叶,不舍得喝,留着专门送人。”
“那一年过年?”陈涯问道。
陈盛皱眉思考:“……感觉就这几年吧?”
“这起码4年前了,”陈涯指着生产日期,“这都18年的了,已经过期了。”
“啊?”
陈涯有点明白,为什么陆瑞香当时在餐桌上,要专门拷打这家伙一番了。
他做事是有点不靠谱。
陈盛拍着额头:“这可怎么办?”
陈涯说:“你先检查一下其他有没有过期吧。”
陈盛听完,连忙在后备箱里翻找一顿,最后灰头土脸地抬头。
“就这个茶叶过期了。”
“那还好。”陈涯说,“在路上再买吧。这都9点了,再晚一点上门,人家要以为我们是去蹭中饭的。”
“不行不行,”陈盛摇头,“元虎家的规格是最高的,万万怠慢不得,这种好茶叶,一时半会儿哪能在店里买到?”
“那只能不送茶叶。”陈涯说,“就提烟酒过去。”
“那也不行。”陈盛说,“烟酒茶,缺一不可,少一个,不如不送。”
“讲究倒是挺大。”陈涯评价。
陈盛没有搭理儿子,托着下巴想了想,说:“要不把其他的礼物挪用一下……也不行,其他礼物规格也不够,品质都一般,还不如不买。”
陈涯想了想,忽然说:“你等会儿。”
他径直走开,到自己雷克萨斯上,把自己从杨校长那里薅羊毛薅过来的普洱给取了出来。
回头丢给陈盛,说:“用这个,这个绝对好茶。”
陈盛看着儿子丢过来一块用布包着的茶饼,嘴角抽了抽。
“这是啥?”
“好茶。”陈涯说。
“你确定?”
“绝对好茶。”
这茶饼据杨昌硕说,是某个学界大佬送的。
那怎么可能差得了?
就是还没在怀里焐热,就送了出去,感觉有点心疼。
看来还得去杨昌硕家里一趟,再薅一次羊毛。
杨昌硕家里宝贝多,不薅就全给他自己消化了。
这个老小子还是很注重生活质量的。
陈盛却不知情,他看着手里没有任何包装和标签的茶饼,实在是无可奈何。
想了半天,他突然想道:“唉,把这个扔到这个包装袋里,谁知道是不是一家的。”
把茶饼珍重地放进包装袋后,他关上了后备箱。
“快走吧,别耽搁了。再晚真就成了饭点去人家家了。”
一路无话。
很快,奥迪就驶入一个高档小区。
风清华苑,是京城有名的别墅区。
在这里住的,非富即贵。
陈盛从车后备箱里取出藏品,对陈涯说:“走!”
说着,就带着陈涯摸上了一家别墅的门,敲响了房门。
很快,一个女人就开门了。
“哟,黄姐,我今天来看看元虎哥了。”
那女人看着陈盛,又看了眼他后面的陈涯,点着头,让开身子说:
“你们进来吧。”
陈盛走进去,黄姐接过了他手上的礼物,随意放到了墙角,头也不回,说:
“今天老爷不在,少爷在。”
“明杰在?”陈盛仍然满脸笑意。
“嗯啊。”
黄姐回头随便一指:“鞋套。”
说完,她又说:“我锅里还炖着菜,不招呼你们了,你自己去见少爷哈。”
“嗯嗯,好嘞。”陈盛连忙应道。
陈涯穿好了鞋套,跟在陈盛后面慢慢进了屋。
他在心中暗暗想到,不愧是大户人家。
连保姆都这么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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