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虎张着嘴巴站在原地。
他在等明诚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告诉他“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还真信啊”。
可是明诚并没有。
他依然一脸看破了陆元虎“装逼伎俩”的表情。
“你没在开玩笑?”陆元虎低声问,“一块茶饼等价5倍重量黄金?”
明诚这个时候也发现有点不对劲了,说道:“是啊,这种事情我开什么玩笑?”
“何以能这么贵?”陆元虎倒吸一口凉气。
他现在心脏咚咚乱跳,主要是他还不能接受现实。
他一定要跟明诚问清楚。
“普洱和别的茶不一样,普洱放不坏,跟白酒一样。”明诚翘着二郎腿说,“这玩意儿价格贵跟飞天茅台价格涨是一个道理,关键它比茅台更稀有。”
“茶里面有句话,叫做红酒看山庄,普洱看山头,不同山头上长的茶种,就是不一样,而普洱又尤其以倚邦、易武两种最为出名。”
“易武山古树茶一年产出,最好的年景也不过650担,近年为了节省地力,都是维持在450担到500担,从来没有达到那么高过。”
“正山种产量就更少了,只有三分之一,也就是100多担不到200担。”
“而茶叶品质又分一到十十个品级,十级的茶少之又少,一年能有5担都是谢天谢地了。”
说到这里,明诚用筷子挑起搭在碗底的一枚茶叶说道:
“你看这茶叶的完整度,我敢肯定,这是十级品,是最好的那种。贵肯定是有道理的。”
看着陆元虎越来越难看的表情,明诚忍不住问道:“不是吧,你真不是在炫富?”
陆元虎越想越震动,一拍脑袋,大叫一声:“啊呀!”
说完,他就钻进了厨房。
“黄姐!黄姐!”
陆元虎疯狂地叫着自家保姆的名字。
黄姐从厨房里面走出来,看到陆元虎的表情有点惊讶,她还从来没见过陆元虎这么失态的样子。
“怎么了老爷?”黄姐问道。
“茶饼呢?我问你茶饼呢?”陆元虎情绪激动。
“什么茶饼?”
“我的茶饼!你拿去做茶叶蛋的茶饼!”陆元虎双目赤红,“你用完了吗?”
黄姐有点懵懂,说:“我没有用完啊,那么多。”
陆元虎双手抓住了黄姐,盯着她问道:“你用了多少?”
“一半多一点吧……”黄姐犹豫道。
“哎呀……”
陆元虎感觉心在滴血。
这就是几千万没了。
“剩下的茶饼呢?”陆元虎赶紧问道。
“在厨房……”
陆元虎让黄姐赶紧带他去厨房,到了厨房里,黄姐轻轻“诶”了一声。
“剩下的茶饼呢?”陆元虎问道。
“刚才还放在这里的。”黄姐指着橱柜。
“快找!快找!”
两人在厨房里找了半天,黄姐一拍手,说:“刚才夫人来过厨房,又出去了,是不是她拿走了?”
陆元虎二话不说,又满屋子找石玲玉。石玲玉正在敷面膜。
“别敷你那面膜了!”陆元虎看着心烦,一上去就把她脸上的面膜撕了下来,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哎哎!你干嘛?我还没敷完呢!这科颜氏的一张300多!”
陆元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声道:“几千万的茶饼丢水里了你不心疼,一张300多的面膜丢了心疼是吧!”
石玲玉满脸不解,问道:“怎么了这是?”
“那块茶饼呢?”陆元虎抓着她的肩膀问道,“你刚才有没有进厨房?那块茶饼你看到没?”
石玲玉早就把那件小事抛在了脑后,满不在乎地道:“哦,你说那个啊,我扔了啊。”
“你扔哪儿去了?”陆元虎眉头跳了跳。
“垃圾桶啊。”石玲玉说。
“你扔它干嘛?!”陆元虎大声道。
“那玩意儿又没有生产日期,哪天放坏了也不知道,不小心拿着喝坏了身子怎么办?再说,茶叶蛋这东西吃一次尝尝味道就好了,哪能天天吃?”
陆元虎伸手往外一指,道:“你给我找回来。”
“啊?”
“我说你给我找回来!”陆元虎气不打一处来,“你丢垃圾桶就给我从垃圾桶里面捡出来,丢马桶就给我从马桶里面掏出来,总之,你给我把我茶饼找回来!”
“你今天发什么神经这是?”石玲玉用护肤水拍脸,“啪啪”直响,“激动个什么劲儿?几天没吵架身上不得劲是不是?”
“你知不知道那茶饼值多少钱?!”陆元虎道,“那一块就值几千万啊!”
石玲玉顿了顿,接着继续拍脸:“发什么梦呢。”
“这是明先生说的!”陆元虎急得跳脚,把自己老婆从化妆台上拽了起来,“你给我去找回来!”
这时候黄姐抱着个垃圾桶急匆匆赶来,说:“找着了,老爷,找着了!”
陆元虎也不顾脏,伸手从垃圾桶里面把剩下的那一半用油纸半包着的茶饼掏了出来。
剩下的连一半都不到,只比三分之一多一点,还不停有散茶从饼上面掉下来,他顿时心疼得哭了。
他抱着茶饼,带着两人又回到明诚那里去,把剩下的茶饼递过去,说:
“老明你再看看,这到底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茶。”
明诚接过去,一看就说:“是,绝对是,你看这纸上,这章子。”
他把那张油纸给众人看,只见上面鲜红的章子和蓝色的章子各盖了一个,上面写的什么字看不清楚。
“这个红章子是蒙顶茶协的,蓝章子是易武茶管的,红蓝相叠,不可能伪冒。”他又点了点上面的内容,“这两个章子都是品级证明,就证明了这东西是十级岁贡。”
陆元虎颤抖着问道:“有没有里面的内容是以次充好?”
明诚掰了几根碎茶下来,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说:
“不可能,我以我的名声担保,这个就是正宗的十级岁贡易武正山古树茶,我打包票。”
说完,他又道:“我在顾家主办的品茗会上,有幸喝到过一次这种茶,这味道一辈子都忘不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绝对错不了!”
石玲玉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不对劲了,抱着双臂,有点紧张。
陆元虎抱着茶饼,小心问道:“那这块茶饼,应该是值多少钱?”
“这个取决于茶饼的规格,品相,等等,”明诚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最近的成交参考价,是5500万多一点。”
石玲玉忍不住颤声问道:“明先生,你确定?你说的是一块茶饼还是一车茶?”
“当然是一块茶饼了!”
陆元虎抓着他问道:“那我这剩下的茶……还能值多少钱?”
明诚同情地看着他,说:“老陆,要我说实话吗?”
“你说实话,我受得住。”
“我说实话的话,可以告诉你,这个的价值高,主要在于茶饼容易保存收藏,甚至茶饼形状压制得好不好,都是价值的一部分,”明诚说道,“现在这只剩这么一点,只能压碎了当散茶卖,那就不值那么多咯!”
“现在能指多少?”陆元虎问道。
“说了呗,5倍黄金,”明诚说,“一块茶饼357克,按照金价390算,再乘以5,那就是……”
他掏出手机算了一会儿,最后得出结论:“696150元。近70万。”
陆元虎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明诚又补刀道:“你这只剩下三分之一多一点,还得打个折,也就是说只剩下20多万。”
“这一块茶饼5000多万,吃了一顿茶叶蛋,吃成了20多万……”陆元虎抱住了头,“我冤啊!”
明诚这才相信,陆元虎真不是在给自己装逼。
他拍了拍陆元虎的肩膀,说:
“老陆啊老陆啊,你就当吃了一顿5000多万的茶叶蛋吧。”
虽然陆元虎家大业大,可5000多万对谁来说都不是小数目,就这么平白打了水漂,谁都遭不住。
尤其是陆元虎算是一半个白手起家打拼起来的,知道赚钱不容易,今天就这么冤枉搞没了几千万,他都感觉心在滴血。
黄姐站在旁边,有点想逃,她都感觉快窒息了。
她现在生怕老爷夫人迁怒到自己身上,毕竟,是她刚才做了一顿
石玲玉在旁边问道:“明先生,您的意思是,这一块茶饼,本来值五千多万?”
明诚道:“是啊。”
“那怎么可能呢?”石玲玉失声道,“这茶饼是陆瑞香他们家送的,陆瑞香他们家什么经济实力我还不知道吗?她家怎么可能送得起这个?”
陆元虎这才想起来这茬事,抬头道:“是啊,他家送不起这么贵的东西的。”
石玲玉又说:“而且,陈盛那人什么性格,我还不清楚吗?他要是送了一块五千多万的茶,那得恨不得高音喇叭在我家小区喊上一个月,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下就走了?”
陆元虎拍了拍自己的妻子,问道:“你确定是他们家送的吗?”
石玲玉想了想,说:“我问了,他说是他儿子赚钱买的,给我们送过来的。”
“儿子,陈海?”陆元虎问道。
石玲玉摇头:“不是陈海,陈海还真有可能买得起这茶饼,他说的是另一个儿子,是他扔在农村里的那个,叫陈涯。”
“陈涯……”陆元虎陷入了沉思。
明诚坐在那里,说道:“他们家买不买得起,我不知道,但我反正知道,这块茶饼,绝对就是我说的,你们自己看吧。”
陆元虎捏了捏拳头,对石玲玉说:
“这确实是你这个妇道人家,目光短浅,把人给看扁了,人家送这么贵的茶,你把它当垃圾……陈盛父子呢?他们就这么走了?”
石玲玉紧张地点头,说:“走了。”
陆元虎想了想,站起身来回踱步,叹了口气,说:“我打电话过去道个歉吧。”
石玲玉抱着双臂,皱眉道:“没必要吧?……”
陆瑞香家作为旁支,在陆家一直都没什么地位,和他们家关系也算不上亲戚,巴着陆元虎玩都不带搭理的。
尤其是她还嫁了一个农村来的男的,那个男的还是个二婚,还带了孩子,因此她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属于是家族内的笑柄。
石玲玉是觉得,突然对陈盛这么低三下四,还去道歉,是有点太掉价了。
陆元虎剜了自己老婆一眼。
这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已经到一定地步了。
陆瑞香家既然买得起5千多万的茶饼,那肯定是有发迹,过来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肯定是有所求。
自家招待不周,本来就很不好意思了,人家不计较也就算了;送了礼物一句话不留转身就走,那就是很有底气。
要是自己还装聋作哑,当鸵鸟,还像以前那样不拿他们家当回事,那说不定人家在暗中就把自己家记恨上了。
突然有实力了,求自己办不了的事,还不能求别人办吗?
陆元虎掏出手机,果断拨通了陆瑞香的电话。
然而,此时,陈盛带着陈涯,早就走了一上午了。
……
……
从陆元虎家里出来,陈盛坐在车里,拿眼睛盯着陈涯。
他在心里暗怪陈涯呢。
就是陈涯拿别的茶叶以次充好,想着以为肯定能糊弄过去,结果给别人戳穿下不来台。
差点两人就要在陆元虎家丢脸了。
他本来想训斥陈涯,但转念一想,自己这个儿子在农村里呆久了,已经呆得土头土脸傻里傻气,完全不知道城里那些弯弯绕绕了。
也不能一味责怪他。
叹了口气之后,陈盛说道:
“以后不能这样干了,知道吗?”
“怎么了?”陈涯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拿眼睛望着他。
“还有什么?拿茶叶以次充好啊!”陈盛声音大了几分。
“哦。”
陈涯浑没放在心上:“不是跟那个佣人解释了吗?”
“唉,你没懂,”陈盛痛心疾首地说,“那个黄姐,肯定要把这事说给石玲玉听,石玲玉肯定又会把这事说给陆元虎听,他们一家过一会儿,指不定怎么说我们家呢!”
陈涯耸了耸肩,问道:“陆元虎喝茶么?”
“喝啊,”陈盛皱起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要是个喝茶的人,不会看不出来茶叶的品质。”陈涯说。
陈盛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不早说?知道人家看得出来,还拿茶叶以次充好?”
不等陈涯说话,他又说:
“而且你那茶叶哪里搞的?要是正儿八经的也算了,连生产日期都没有,走得匆忙我也没检查,你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陈涯也不想多费口舌了,系上安全带,说:“我从农村里带过来的。”
陈盛更烦了,最后挥了挥手,说:“行了行了,下回注意点就行了。接下面去二太爷家。”
二太爷就是陆占魁,是陆老太爷的亲弟弟,所以叫做二太爷。
他启动车辆后,又叮嘱道:“事先提醒,二太爷住在归鹤庄,是和陆老太爷,还有主家住在一起的,要是去了,见着了人,不管是谁,都要笑脸相迎,不能再像刚才那样吊儿郎当,知道吗?”
陈涯问道:“怎么不直接去见陆老太爷呢?”
陈盛气道:“陆老太爷是想见就能见的吗?”
说完,他发现,自己这个儿子缺乏一点常识,于是耐着性子解释道:
“陆老太爷脾气很怪,他最讨厌别人随便打扰,我们去见,肯定是见不到的,相比较下来,二太爷性子就随和一些,说是随和,其实说白了,更贪财一点。”
顿了顿,他又说:“所以我给二太爷备的礼品里面还放了个红包,里面有5万块钱,他收到了肯定高兴,他的性格,只要有钱,就不会给你摆脸色。”
陈涯点头:“倒是好打发。”
陈盛又道:“但是归鹤庄里,不同别的地方,陆老太爷,还有主家的陆宁娜,都住在归鹤庄,那儿的人,个个都不是你能仰望的,一定要给我慎重起来,明白吗?”
陈涯问道:“陆宁娜也住在那里?”
“嗯,”陈盛想了想,又叮嘱道,“陆宁娜年纪轻,比你还小几岁,但是你别看人家年纪小,就随便对待,我跟你讲,陆元龙家虽然败落,但陆宁娜向来受老太爷宝贝,你整个人加起来,未必抵得上人家一个手指头,要是把人得罪了,有你好果子吃。”
陈涯懒懒坐在那里,浑没放在心里去。
只是提到陆宁娜,他又想起来,之前参与追捕陆元龙的的时候,和陆宁娜有过一段交往。
当时把这女孩在出租屋里搁了三天,两人一起生活了三天。
陈涯各种旁敲侧击,没有找到陆宁娜参与不法商业竞争的证据。
相处下来,他还发现,小姑娘其实是个性格单纯的人。
而陈盛恨不得把人形容成老巫婆了。
哪有那么夸张?
陈盛架着车,到了郊区,很快,就来到了归鹤庄。
四大家族顾、陆、秦、夏,以前之所以要把这四个家族单列出来,自成一档,当然是有原因的。
看眼前的这归鹤庄,就能知道陆家的底蕴。
这庄子在京城郊区,虽然在京郊,但占地大,相当于半个圆明园。
这样的气派,可不是哪个家族都能有的。
庄园门口还有自动车杆,陈盛冲门口的保安说了自己的来意,保安打了电话之后,才抬杆把他们放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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