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岚还是选择了没有问。
她也没什么好问的,无非是因为他的谋划,计划提前了。至于结果,即使提前了应该也相差不了哪里去。
“没什么可问的,只愿王爷凯旋。”夕岚看似真诚,实则满是逢场应付。
萧含章这一走,多则一年,少则也要半年,如此多事之秋,萧含章实在放心不下。
“我走后,无法护你,你要多加小心。”
夕岚:“有王爷亲自挑选的护院在,能出什么事。”
说完,萧含章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夕岚,她现在仿佛用一个罩子把自己罩在了里面,任凭萧含章如何想亲近她,也总是被拒之千里之外。
萧含章心里却总觉得悬着,他思来想去,找来一把小匕首,递给夕岚。
“这把匕首你拿着防身。”
夕岚看着那把棕黑色的短柄匕首,是她印象中那把,跟了她许多年,但不是萧含章送给她的,而是老夫人某天拿给她防身用的。
这把匕首是老王爷留下来的。
“这把匕首是父王给我的,留给你防身。”
夕岚推了回去,“我能遇见什么麻烦,战场上刀剑无眼,还是你留着吧!”
夕岚心里有些不安,这一世和上一世出现了太多细碎的不同,虽然很多是她想要的改变,但她看着这把匕首,第一次希望所有的改变都没有变过。
然而,萧含章仍然坚持不下,非要塞给夕岚,“收下。我还有。这把你尽管留着用。”
夕岚握着手里的匕首,不安的感觉越攒越浓。
萧含章:“日渊留下护你。”
“那你把卫青玄带上吧!”夕岚开始和萧含章讨价还价,“他虽然嘴碎了点,医术还是没得说。”
“好。”
夕岚没想到萧含章这么痛快地答应了。
时值新芽萌出之际,萧含章出征了。
夕岚那天为他穿了战袍,送他到府门口,在众目睽睽和期待下,她已经说不出那么一车子关心的话,只憋出了四个字:“等你凯旋。”
翊儿不舍得爹爹走,缠着萧含章让他留下。
萧含章抱起翊儿,摸了摸他的头,“翊儿乖,在家好好听娘亲的话,等爹爹回来,带你和娘亲出门踏青。”
出门踏青是翊儿之前吵着央求过好几次的,夕岚觉得萧含章肯定不会带着他们去,所以,夕岚都只是敷衍着他。
翊儿听到这话,顿时高兴起来,“拉勾勾。”
拉完勾,萧含章放下翊儿,与夕岚对视道,“好自珍重。”
踏出了府门。
背后,只有还吹不暖的凛冽寒风刮到夕岚的脸上,她浑身一颤,如梦初醒,有那么一瞬间,她好想追上去让萧含章不要出征,但身体仍是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即使夕岚迈不开步,也挡不住被翊儿拽着出了府门。
她看着萧含章已经策马走出去很远,仍是那个脊背笔直,可以傲世一切的昱王。
他旁边,卫青玄不习惯骑马,身体歪歪扭扭不成样子,让这一片杀伐果决的出征队伍莫名地蒙上了一层滑稽之色。
萧含章走后,夕岚赶紧往宫里递了请见皇上的折子,折子是用的萧含章书房里的。
但是,不巧的是,皇上为了此次出征得胜还朝,特意去祈年殿沐浴斋戒三个月。
因此,夕岚最起码三个月后才能面见皇上。
夕岚递折子想面见皇上的事情,已经呈到了萧含章的大帐里。
萧含章燃了那片小小的纸条,看着它一点点燃成灰烬,十分忧心:
朝堂之事纷繁复杂,对你笑的不一定是盟友,怒目相对的也并非是要捅你刀子之人。
夕岚不涉朝堂,不知水深水浅,贸然去见皇上,万一有半分的行差踏错,圣心难测,恐怕给自己带来祸事。
萧含章叫来夜羽:“大军还有几日到北境?”
“半月。”
萧含章:“加快行军速度。十日内到北境。”
“王爷,大军疲累,无法应战,此乃行军大忌!望王爷三思。”
萧含章看着那一堆纸屑:“骑兵与我先走,你跟随步兵压阵。”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只有尽快结束战斗,才能回去护着夕岚。不管她想做什么,有自己在身边总不至于让她受伤。
昱王府里。
夕岚自知三个月后才能见到皇上,心里虽然急切,但也无可奈何,倒是非常珍惜这三个月的时间。
上一世和这一世以来,她第一次主动到二房三房院子里串门。
到二房时,刘白薇正在教育儿子,“你个没出息的,和你爹一样,看着漂亮坯子就走不动路。她就是个府里一个卑贱的丫鬟,也配让你姐姐、姐姐地叫。”
大郎跑的时候正好看见夕岚和赵婉儿进来,躲到她们身后,“大娘,三婶救我。”
刘白薇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过来就要拧大郎的耳朵,“堂堂一个男人,躲在女人背后算什么本事。”
赵婉儿连忙拉开刘白薇,“你何必和孩子置气。”
刘白薇气还没消,“都说猫生猫狗生狗,老鼠儿子会打洞。他和他爹一个德性,气死我了。”
夕岚笑了笑,“你也别生气,孩子可以慢慢教,你这样打他,打坏了到头来还是自己心疼。”
刘白薇看着夕岚,心里不自觉地把自己的儿子和她的儿子对比了一下,噔时觉得再打下去倒是显得自己的儿子不如她的儿子,顿时不打了,换了笑脸迎她们进门。
三个妯娌聊得很是投机,虽然各怀心事,但在这王府里,她们三个也是比较有共同话题的。
刘白薇:“你看我最近代为管家忙得,都没去姐姐那里坐坐,劳烦姐姐过来看我。你看着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哪里不放心了,叫我过去便是,何苦亲自跑一趟。”
以前,夕岚听到这样的酸话必定会毫不客气地顶回去,这次倒是没那么介意了,而是回道,“府里的事情你最近基本已经上手,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她又想到上一世刘白薇的任意挥霍,急着分家,还投钱失败的事情,提醒道,“钱财如流水。需要有稳定的进项,日后你守好王府,只要有那几个庄子的进账可保衣食无忧。”
刘白薇只是冷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应道,只道是夕岚想要把管家的钥匙拿回去。
夕岚和赵婉儿出了门,夕岚一起到三房院里坐坐。
赵婉儿很开心,拿了最好的茶盏、茶叶、果子招待夕岚。
夕岚看着三房屋里朴素淡雅,像赵婉儿一般,全然没有刘白薇院中的奢靡堂皇。
这钱财上,夕岚对赵婉儿没什么不放心的。她另有事情要嘱咐。
“三弟在工部任职勤恳,但日后要多些心眼,别让人诓骗蒙蔽了。”
赵婉儿认真地应道,但也有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她知道夕岚既然说了这话肯定意有所指,也不敢怠慢,默默地记下来。
夕岚又叮嘱了几句。
听完夕岚的嘱托后,赵婉儿看着有些飘忽的夕岚,恍然间觉得她要飘忽而去。
赵婉儿忧心,“大嫂,我有句话说得不好,您别介意。大嫂,您来我院中坐坐我挺开心,但是您说的这些话,像是在嘱咐身后事。您难道要离开吗?”
夕岚沉默不语。
她要走的消息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还去了萧慧屋里。
她在萧慧屋里坐了半日,这半日里萧慧兴致勃勃地演习兵书,她在一旁看着既高兴又忧心。
“曹康可有消息?”
萧慧:“没有。但我知道他肯定平安无事。”
夕岚也知道他不仅会平安回来,而且会高头大马,风风光光地回来。
但她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如若曹康回来之前,你被赐了婚怎么办?”
“我只知道,我一定会等他回来。”
萧慧说得坚决,夕岚倒是不知道要不要道明。主要是她看着现在皇上都没有下旨赐婚,也就先把这事放在一边了。
走了一圈,她发现自己挂念的人和事实在不少,临走前想给他们一点警示,却发现什么都帮不了,或者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三个月匆匆而过,递了折子后,又等了一个月左右,才挨上时间被皇上召见。
这次进宫,她比往日哪次都开心,因为她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
勤政殿空旷,殿内无一人敢说话,即使落针亦可闻,那种压抑比昱王府重上十倍百倍万倍不止,压得夕岚喘不动气。
她低垂着头,恭敬地跟着黄公公走到皇上面前。到了合适的位置,黄公公小声提醒道,“行礼。”
夕岚遂停下来,按照进宫面圣的礼仪,三叩九拜向皇上行了大礼,“皇上万安。臣妾昱王妃夕岚拜见皇上,愿吾皇千秋万代,康体永宁。”
半响,一个威严却不严肃的声音从夕岚头顶传来,“起吧!”
那声音和萧含章的声音极像,都是不乏身为皇族的高高在上,所以那天春节宫宴假山后,她错把皇上当成了萧含章,想来也是可笑。
但仔细辩驳,皇上的声音里少了许多清冷和距离,反而增加了几分亲和力,听在耳里如沐温暖的神辉。
夕岚站起身来,低垂着眼帘,候着。
皇上:“今日来所谓何事?”
夕岚动作尽量沉住,强压着不知道因为紧张还是激动而发抖的手,从袖袍里拿出一个册子递了出去。
“臣妾有事面呈。”
黄公公接过册子呈给皇上。
皇上拿过册子问道,“这是什么?”
夕岚:“臣妾搜集的丞相勾结大臣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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