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维持住笑意把圣旨写完,  见着燕元华终于满意,当今放下笔,微微吐了一口气,  瞧着自家不争气的弟弟,忽然若有所思的笑了一下。

    也不知,那陆明华听到了这封圣旨,是个什么想法。

    陆明华……她是木着脸听完的。

    晨起,她刚用完早膳,正和陆氏说着太后昨日所说的,明天要去大朝会的事情,外面管家就急匆匆的跑来,  说是瑞王带着宣旨的人来了,  请袁氏赶紧准备。

    陆明华当时就心中一跳。

    又惊又喜,顾不上多想,  袁氏迅速的布置好接旨的事宜,  一行人出去,便见燕元华站在堂中,含笑看来。

    宣旨的是当今身边的大总管,  不过今天没他的事,  圣旨正在那位王爷手里呢。

    燕元华展开圣旨,众人立即跪下聆听。

    前几个字还好,  等到听到后面那大片的赞美之词后,所有人都愣了。

    没听说过圣旨还带夸赞人的。

    陆明华心里那点忐忑慌乱都点点散了,  她忍不住撇了眼燕元华,  见着他满眼笑意,眉飞色舞的说着,忍不住,  深深的吸了口气,只觉面色滚烫。

    只是,这次她也分不清,是被羞的,还是被臊的。

    这话一听就知道不会是当今写的,肯定和燕元华有关系!

    一想到这封圣旨要被供在祠堂,说不定还会传出去,陆明华一时间恨不得地底下能有个缝让她钻进去。

    艰难的听完,陆明华可谓是心静如水,跟在陆成文夫妇身后站起身,上前接过圣旨,只觉手中轻飘飘的圣旨,在这一瞬,简直能有万斤重。

    她忍不住祈祷,这圣旨以后安安生生供奉在祠堂就好,可千万别让后世的人有机会打开,不然……

    不敢再细想下去,陆成文客套的请一行人留下喝杯茶,宫里来的人都笑呵呵的拒绝,走了。倒是燕元华留下了。

    “明华,你怎么,不高兴吗?”燕元华发现了陆明华诡异的平静,凑到她身边有些疑惑的问。

    “这圣旨,里面的话,是你想的?”陆明华先确认了一遍。

    燕元华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却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

    陆明华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她忍。

    “怎么,不好吗?”见着她生气,燕元华很有些失落的样子,说,“我还觉得不够,可皇兄说快写不下了,才只得停下。明华你那样好,这圣旨连万一都没有写出来。”

    可不是,圣旨大约百十多字,里面起码有一半,都在夸她,这肯定写不下啊。

    陆明华听着他的话心里羞恼,抬眼想要瞪他,偏他一双眼睛那样诚恳,说什么万一都没写道,竟好似真的那样想的一般。她心里那口气一顿,险些就散了。

    “别装傻。”陆明华算是看破燕元华了,看似稳重恣意的一个人,其实又无赖又狡猾,最会胡搅蛮缠,她就不信他能不懂她的意思,这会儿,不过是想混过去罢了。

    心里想着,又来了气,她一个没忍住伸出手,在他腰侧拧了一下。

    她那点力气,燕元华一点儿都不觉得疼,只觉得酥酥麻麻的痒意从那里弥漫开,指尖动了动,他忍下想要去拉住陆明华手的想法,觑着她眉眼中的恼火,配合的露出些许痛意。偏又一声不吭,就那么看着陆明华,好似她做什么他都甘愿一样。

    陆明华被看的心软,松开了手,又轻轻揉了揉,轻轻蹙眉有些担忧的说,“没事吧?”

    “没事,我皮糙肉厚,不疼,明华要是生气,还可以再捏捏。”燕元华忍住那点荡漾,凑近她轻声建议。

    感觉好像有点不对,陆明华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转身走了。

    燕元华笑呵呵的跟上,没走两步,就见陆明华停下脚步,就也跟着停下。

    “爹,娘,”陆明华抬眼看见陆成文和袁氏,才想起这不是别院,也不是马车上,而是文安伯府,思及刚才和燕元华的来往,一张脸顿时红透了。

    陆成文笑呵呵的,看不出丝毫异常,只请燕元华进屋坐下。

    燕元华则看着陆明华,大有一副她去哪儿他就去哪儿的样子,陆明华顶着自家爹娘两人的目光,硬着头皮微笑,说,“是我的疏忽,竟忘了请您坐下,王爷,请。”

    燕元华立即听话的点了点头。

    “伯父伯母,还有明华,叫我济安就好,这是我的字。”他很是正经的说。

    一行人进屋,陆成文请了燕元华说话,袁氏和陆明华落在了后面,她忍不住细细看过陆明华,有些喜意,更多的则是惊叹。

    刚才她见着陆明华和那瑞王说话的样子,竟是前所未有的自在和随意,丝毫不见拘束,甚至她还伸手拧了那瑞王。如此天潢贵胄,她当时惊了一下,还以为那瑞王会生气,结果却见他毫不在意,还望陆明华身边凑,这般模样,她真是想都没能想过。

    “真是好缘分,大喜事,我们家明华,这就要做王妃了。”袁氏最后笑道,心里自觉有些好笑。

    亏得当初她还想着,没指望陆明华有什么出息,只要不为伯府招祸就好。结果呢,现在陆明华要做王妃,她这个过继来的母亲,也要一步登天了。

    这么好的事,天底下都寻不出来几件,竟让她给遇到了。

    “娘,您别打趣我。”听得王妃一词,陆明华总算捡起了些不好意思,刚才只顾着生气,都没来得及深想,那圣旨下后,她就是正儿八经的瑞王妃了。

    “我看那瑞王,是真心待你的,你啊,以后就别胡思乱想了,啊。好好的,比什么都强。”若说之前还有些忧急,这会儿袁氏简直是再放心不过了。就瑞王爷这副样子,就差没把明华捧在心尖子上了,这样的在意,还能有什么事。

    陆明华忍不住轻笑,前面陆成文请燕元华坐下,燕元华转而看向陆明华,想和她坐在一起,两人对视一眼,俱都一笑。

    留在侯府用了午膳,燕元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陆明华方才得了空,能和陆成文夫妻一人说说话。

    “婚期定在明年的一月,虽然有些紧但你不需要担心,我和你娘这就开始给你准备嫁妆,到时候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入王府。”陆成文没说别的,只是含笑看着陆明华道。

    陆明华这才想起,原来婚期定在了一月。

    一月廿六。

    今日除夕,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就要出嫁了。

    “爹,我不担心。也无须这般隆重准备,都没事的。”陆明华眼睫轻垂,总算有了些不好意思。

    “嫁女儿这样要紧的事,哪里能不隆重,你啊,就别管了,好好等着就好,一切,都交给我。”袁氏接过话,笑着看她,说,“不是说明天要进宫陪太后,还好前些日子为你做了过年的衣裳,你好好准备准备,有什么不够的就告诉娘,娘给你想办法。”

    “多谢娘亲。”陆明华笑着应了,就听外面丫鬟禀报,陆耀忠回来了。

    陆耀忠进了门,先请过安,就稀奇的看着陆明华,说,“妹妹,你真的要嫁给瑞王,做瑞王妃了?”

    他在五城兵马司当值,中午正休息,就见自家上司一脸笑的找到他,开口就说了这件事,直接就把他弄愣了。一直到最后,上司说这样的大喜事,放他半天假,让他回家,他都没能回神。

    实际上,直到现在,陆耀忠都还有些恍惚。

    “胡说什么,”袁氏等他,说,“什么真的假的,早上刚到的圣旨,千真万确的事情,哪儿有什么真假。”

    陆耀忠睁大眼,一时间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印象中的陆明华,经历坎坷,很是可怜,可如今看起来,好像是他想多了?

    “兄长是怎么知道的?”陆明华有些不好意思,忽然想起问道,她更在意的是,圣旨的内容应该没传出去吧?

    忍不住拽了拽帕子,她看着陆耀忠的视线难得的有些不淡定。

    陆耀忠老老实实的说了,憨笑一声,“这么大的喜事,难怪我上司这么做,是该回来看看。”

    忍不住轻吐一口气,陆明华有些惊讶于这个消息传开的速度,不由出神。

    一家人凑在一起说了会儿话,陆明华才告退离开,一路上见到的丫鬟下人们都满脸喜色,对着她也更加恭敬,瞧着她的目光既小心,又好奇。

    等回了院中,李嬷嬷众人更是满脸的笑忍都忍不住,一叠声的贺喜。

    陆明华被她们这样大张旗鼓的样子弄得不好意思,连声说,“好了,好了,我今天这贺喜声,都听得厌了,快歇歇吧。”

    “小姐又胡说,贺喜声哪儿有听厌的,您以后定然天天都能听见,想厌都厌不了。”

    “嬷嬷,”陆明华轻嗔,哪儿来的天天都有贺喜声。

    见着几个丫鬟也还想说话,她忙催了她们去找了衣服首饰出来,准备先安排好明日要穿戴的东西。

    陪着太后去大朝会这样的大事,可是万万不能马虎的。

    闻言,众人顿时都紧张起来,一番忙活,选出了好几身穿戴,陆明华到时候穿上一身,剩下的备着。

    这般折腾着,一天竟好似很快就过去了一般。

    文安伯府一片喜乐,可其他几个地方,就算得上愁云惨淡了。

    安国公府,宁思堂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正把玩着刚入手的古玩,闻言一失手,价值千金的花瓶便落地摔了个粉碎。可他完全顾不上这心头好,反而不敢确定的又问了一遍,“赐婚?”

    那陆氏不是和离之身吗?他以为着瑞王再怎么喜欢,也不过是暂时而已,可他听见了什么,圣旨赐婚陆明华为瑞王正妃?

    下人使劲点头,说,“真是,听说是瑞王亲自去宣的旨,溢美之词不绝,说了许久呢。”

    宁思堂来回渡步,最后命人立即去安排宁云蟾和那陆明熙,把两人连夜送到城外的庄子里去。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他也心疼,因此,之前在燕元华命他纳了陆明熙给宁云蟾做妾后,他自觉已经让瑞王熄了怒火,就没再想着送人走,而是留在府上养着。

    可今天这个消息传来,瑞王显然是真把人放在心上的,那他就不能心存侥幸了。这便送走,和国公府撇清关系才是正理。

    身为安国公的庶长子,虽然不太受看中,可宁云蟾的院子也是极好的。

    地方宽阔,富丽奢华,往日里丫鬟下人往来,嬉笑言谈好不热闹,可最近,自从宁云蟾受伤,不少人自觉跟着他没出路,都想了办法去到别处,院中剩下的人也敛了喜色,整日里竟显得暮色沉沉。

    宁云蟾在床上躺着养伤,脾气一日比一日暴戾,之前还有下人抱着一颗忠心伺候,可近日里也越来越受不了了。索性,还有一个人在——

    陆明熙面容青肿,根本看不清本来的样貌,一双眼神更是麻木的躲在宁云蟾屋内的角落里。

    “给我滚过来。”宁云蟾没睡多一会儿,就醒了,身上的疼痛让他无比难受,可更难受的却是大夫说,他再也好不了了。

    他的骨头都断了,就算接上,以后也长短不一,是个残废了。

    陆明熙浑身颤抖,看着宁云蟾的眼神好似在看一个恐怖至极的怪物,她不想过去,可在外面两个嬷嬷的目光中,还是颤巍巍的走了过去。

    若不然,那两个嬷嬷会压着她过去,然后宁云蟾就会命她们不停的掌她的嘴。

    “我渴了。”宁云蟾死死的盯着他,眼神阴戾,仿佛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般。

    哪怕已经被他看了许久,陆明熙还是不能习惯,她止不住的惊恐,抖着手去拿起茶杯,亲自去喂宁云蟾。

    茶水入口,宁云蟾呸了一声,怒喝,“这么凉,你是想冻死我吗?”

    陆明熙手一颤,忙取了回来,又去找热水。

    院中没有人理会她,想要热水,得她亲自去烧。短短的几天而已,她已经学会了怎么保持着茶炉里的火不熄,还有怎么快速的燃起来。

    手上的扇子不停,碳火燃起,茶壶迅速里的水迅速变热,她满脸麻木,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敢停。

    宁云蟾还在等着,要是她太慢了,会被惩罚。

    她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之前保养的娇嫩白皙的手指,这才多久,就已经变得粗糙,上面还有些疤痕,有烫伤的,有割伤的,有磕碰的。

    陆明熙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她不就是给宁云蟾传了信让他去找陆明华吗?为什么他四肢都断了,为什么她会成了他的妾,为什么他这么恨她。

    陆明熙不懂,宁云蟾什么都不肯告诉她,只是一味的折磨她。

    “姨娘,快些,公子等急了。”外面嬷嬷不轻不淡一声,骇的陆明熙心里一紧,忙加快了动作。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喧闹声传来,她偷耳听了一下,原来是国公那里来人了。

    嬷嬷顾不上再看着陆明熙,忙回去等着,想知道国公都传了什么信来,准备怎么安排他们家公子。

    结果刚到门口,就听来人使唤她们快收拾好大公子的东西,准备一会儿就走。

    院里侍候的下人心里一凉,顿时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生怕被宁云蟾选中跟着离府。

    嬷嬷也怕,不过能做到她们这步,手里都有些路子,心下稍安,选中些人开始收拾。

    屋里,宁云蟾心都凉透了。

    “父亲要送我走?没问题,可我想知道为什么。”他想要攥紧手,但传来的只是隔壁上尖锐的疼痛,忍不住闷哼一声,他死死的盯着管家。

    管家面色不动,仿佛眼前这个不是他以前恭恭敬敬伺候的大公子一般,却也没有冒犯,只是淡淡的说,“今日宫内降旨,封文安伯府陆明华为瑞王妃。”

    宁云蟾脸颊抽动,难以置信,“那陆氏已经是个残花——”

    “公子慎言。”管家厉声打断。

    宁云蟾咬紧了牙根才没让自己接着说下去,管家不说话,等了一会儿,见他终于冷静下来,才继续说,“公子宽心,公爷为您安排的庄子虽然远了些,但是当地也算得上繁华,断不会少了您的吃穿享乐,只是不能回京而已。”

    远了些?宁云蟾几乎都想冷笑了。

    他在京中,可那庄子在哪儿?在遥远的显州。到了那里,他的的确确是这辈子都别想着回京了。

    他不甘不愿,却也无计可施,只得闭上眼睛,咬牙要了些东西。

    这些安国公早就吩咐好了,只要不过分,管家全都应下,当天下午,一辆马车就载着人,离开了京城。

    大年三十,除夕这天,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他们一行人,却要赶往遥远的显州。

    眼瞅着京城被抛在身后,陆明熙几乎绝望,她疯了一样挣扎想要下去,想要回去,但身上的绳索将她捆的死死的,丝毫动弹不得。

    一直到晚上在驿站歇下,她才被解开,被嬷嬷压去了宁云蟾那里。

    宁云蟾死死的盯着她,一下午无法排解的怨恨在见到她的时候,顿时都涌现出来,他阴狠的冷笑,让嬷嬷动手打。

    要不是她,要不是陆明熙骗了他去找陆明华,他怎么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都是因为这个贱人。

    嬷嬷毫不留情的打着她本就青肿的脸,一开始陆明熙还能哀嚎,到最后,连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断断续续的□□。

    宁云蟾一直没喊停,可嬷嬷却不敢再打了,看向他迟疑的说,“公子,再打怕就要出人命了。”

    “把她给我泼醒。”宁云蟾有些不宁愿,盯着陆明熙忽然笑了一下,说。

    嬷嬷立即照做。

    冰凉的茶水落在脸上,陆明熙□□一声,慢慢睁开了双眼,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迟迟回不过神。

    “你不知道为什么会落得这个下场是吗?”宁云蟾充满恶劣的看着她,几乎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她知道真相后露出的表情了。

    陆明熙立时看向他,眼中睁大,衬着那张消瘦的脸,一时竟有些骇人。

    “因为你的姐姐,陆明华,和瑞王勾搭上了。瑞王踩断了我的四肢,又让我爹安排你做我的妾。而就在今天,宫里下旨,赐陆明华为瑞王妃,所以,咱们俩就被赶出了京城,你明白了吗?”

    陆明熙眼睛睁的更大,几乎让人怀疑她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宁云蟾哈哈大笑,他自己觉得难过,可有陆明熙这么个更惨的陪着,他竟然感觉好些了。

    是,他是贪花好色,冒犯了陆明华,可陆明熙呢?她要是乖乖的,和她姐姐打好关系,等陆明华做了瑞王妃,还能少了她的好处。

    这个傻子,傻子!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陆明熙翻身踉跄着想要起身,口中嘶吼,“你骗我,一定是你骗我,陆明华,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她和离了,连魏云台都不要她,她怎么可能,她根本不可能做瑞王妃,你在骗我,一定是你在骗我!”陆明熙疯了一样大喊大叫。

    “别自欺欺人了。”宁云蟾冷笑,看着她发疯。

    “不可能,这不可能,不应该这样的,不应该这样的。”陆明熙喃喃,躲在角落里缩了起来,谁叫都跟听不见一样。

    第一日,她倒是好些了,被嬷嬷盯着伺候宁云蟾,却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往日还能看见惧怕不甘怨恨,如今竟然什么都没了,整日里愣愣的,不管宁云蟾怎么折腾她,她都没有反应。

    这样几日下来,宁云蟾觉得无趣,也懒得理会她了。

    一路平平静静的到了显州,晨起,陆明熙靠近镜子。

    近些时日,宁云蟾没再命人打她,她有些期待自己的脸会好,可随着一日一日的过去,脸上的肿是消了,但是却留下了两片巨大的红痕。

    她每天都期待着过几天会下去,可等到这一天,那些红痕还是依旧,一点都没变。

    恍然间,她感觉到自己的脸怕是好不了了,她接受不了,推倒了妆台上的所有东西,开始拼命叫喊。

    “她又在发什么疯?”宁云蟾有些不耐的说,因为身上有伤,一路走得极慢,等坐上通往显州的穿船,都半个月了。

    这段时间,他也想通了,左右好不了了。显州多美人,就算残废了又怎么样,凭他的身份,勾勾手就能引来一大堆。而且,在京城他还有些要害怕的人,显州可就不必了。

    嬷嬷出去打探,回来才说,“说是陆姨娘看了镜子,就发了疯。”

    “她不会还以为自己那张脸能好吧?”宁云蟾嗤笑一声。

    只是冒犯了陆明华瑞王就踩断了他的四肢,就凭着陆明熙做的事,瑞王怎么会还能留着她那张和她姐姐诶一般无一的脸。想起之前被送回国公府时,那些亲卫在他耳边说的话,他脸上一抽。

    也是他傻,那会儿还不解为什么要跟他说什么王爷不想再看见陆明熙那张脸,现在想想,瑞王明显早就做好了安排。

    嬷嬷低着头,只当没有听出宁云蟾话里的深意,之前她还不解为什么要对着陆明熙的脸动手,好歹也是个美人,依着自家公子素来的行事,哪怕是留着赏心悦目也不错的,可如今……

    没敢细想,她也什么话都不敢说。

    话说回来,另一边,陆宅。

    陆成颂身无一官半职,府邸只能称宅,不能做府。为着这个,他气闷了好些时日。眼看着年跟前了,心情才算好些。

    收到赐婚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和张姨娘商量陆耀齐的婚事,当时就愣了。

    张姨娘也愣了,那陆明华,竟然成王妃了?

    这可是大喜事啊,都是一家人,有一个王妃姐姐,她家齐儿——

    想法戛然一止,她想起,陆明华已经出继给长房了,忙去看陆成颂。

    就见陆成颂僵着脸,一丝儿笑意都看不见,忙敛了声息,生怕惊动了他被迁怒。

    “夫人呢?”半晌,陆成颂才扯出了一个笑问。

    陆明华记恨他这个爹没关系,这不还有秦氏,他记得陆明华一直都很听秦氏的话。

    张姨娘也不慌,左右秦氏没有孩子,就算陆成颂和她关系和好,对她也没有影响,只要她家齐儿好就行。

    “夫人自从搬来后,就置办了一个小佛堂,整日里念经拜佛,十分挚诚。”她说。

    “我去找她。”说着话,陆成颂去找了秦氏,温声说了陆明华的事,又道,“这样大的喜事,我们到底是她的亲生爹娘,明天合该去庆贺一下才是。”

    “明华,是王妃了?”秦氏还有些回不过神,转过头愣愣的问。

    陆成颂有些惊讶,眼中微不可查划过厌恶。

    这才多久没见,秦氏怎么苍老成这个样子了?他面上不动声色,还维持着笑,说,“正是,陛下亲自赐婚,瑞王去宣的旨,眼下京里都传遍了。”

    “好,好,是该庆贺,是该庆贺。”秦氏忙点头,转身又给菩萨烧了香,心中絮絮叨叨默念。

    菩萨,信女自知罪孽深重,愿以余生供奉,只求菩萨能保佑我儿明华,余生顺遂,平安喜乐。

    看她这神神道道的样子,陆成颂心中暗嗤,又嘱咐一声,转身出去。

    文安伯府,陆明华打了个喷嚏,惊了李嬷嬷一跳,再三问过没事之后,还不放心,关好窗户,硬是让她喝了碗姜汤才算完事。

    再瞧不见院里的腊梅,陆明华有些遗憾的看了几页书,这便睡觉去了。

    一夜好眠。

    第一日早早就起来,陆明华坐在那里,有着一众人围着她妆饰。

    挽了发髻,赞赏成套的头面,她只觉脑袋一沉,还得闭上眼睛,让袁氏派来的嬷嬷上妆。

    她身边的丫鬟虽然也会,但是袁氏不放心,平日里见她也不怎么装饰,生怕这些丫鬟做的不好,这才派了身边的老人来。

    一点一点的收拾好,听到嬷嬷说好了时候,陆明华竟然忍不住松了口气,再一抬眼,她就愣住了。

    通透锃亮的铜镜中,她几乎认不住那是自己了。

    她有这样好看?

    自然是有的,燕元华只觉她今日格外耀眼些,接了人上马车,高高兴兴的就往宫里走,等寿康宫派来的人到了伯府,才知道人已经被瑞王接走了。

    众人对视一眼,只好告辞,又往宫里走。

    今日大朝会,宫门前的临徳大街上御林军巡防不停,寻常马车到了这里就要停下,只主子下车,自己走进皇城。

    公候勋贵,朝廷重臣,据不例外。

    这个时候,一辆直直往里走的马车,就格外显眼了。

    不过众人看了一眼,发现是瑞王的座驾后,便也不觉得例外。当今与这位胞弟的关系极好,听说太极殿都是随时都可取的,更别说他还曾为了当今,驻守边关三载,大破北夷——

    思及此,众人不由看向城门处一行人,正是北夷来的使团,尤其是其中那个轻纱遮面的女子。

    只看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便知对方是何等的绝色。只是不知,这是为谁准备的。

    马车徐徐穿过人群进入宫门,车帘轻动,陆明华稍一抬眼,便从那掀起的片刻中,瞧见了人群中直直看来的女子,身段妖娆,眼睫轻颤,便可动人心魂。

    可更让她在意的是那双眼中的打量和不喜。

    “不如我。”拓跋柔收回双眼,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女子,容姿虽美,却不及她动人,更别提对方仪态端庄,一看便知毫无情趣,这样的女子,是最不招男子喜欢的。

    没想到,瑞王竟然喜欢这样的女子?她暗自皱眉,心中琢磨着,开始调整之前的计划。

    这个计划一开始,拓跋锋就不看好,他也懒得理会斗志昂扬的拓跋柔,就让她去撞吧,左右丢人的也不是他。

    比起这个,他更好奇,会让燕元华喜欢的女子,到底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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