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时候,云柠正睡的迷迷糊糊的,突然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声金属碰击在一起的声音。
很像之前她甩手腕上的困灵锁时发出的声音。
云柠懵了一下,一时有些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她实在困的不行,就黏黏糊糊地哼唧了一声,半坐起身,右眼睁开了一条小细缝儿,眯着眼睛朝床尾看去。
正好和床尾的秦溯打了个照面。
秦溯半跪在床尾,指尖搭在她脚腕处,在她看过来时,整个人像是愣住了一般,半晌没有动。
云柠眨眨眼,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困意:“你在干什么?”
说着,她打了个哈欠,脑子昏昏沉沉的,仿佛一团浆糊,根本没办法思考。
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没动静,云柠纤长细密的睫毛轻轻一颤,朱红的唇瓣张合,刚要开口,突然感觉眼前金光一闪,整个人瞬间就晕了过去。
夜风渐盛,将床榻上的纱织床幔吹拂的飘动,烛影微晃,床榻上的曼妙身影隐隐绰绰。
许久之后,秦溯半阖双眸,掩去眼底的羞恼,低头继续解云柠脚腕上的困灵锁。
待那条浅金色的链子解开,秦溯抬眸看了眼床榻间沉沉睡着的少女,目光在她过分漂亮的眉眼上扫过。
一条深色毛毯突然兜头罩下,将睡相不怎么老实的少女严严实实地裹了进去。
秦溯弯下身子连人带毛毯一起抱了起来,走入撕开的虚空裂隙中。
云上天宫。
院外的禁制对于秦溯来说犹如空物,他脚步丝毫未停,径直走进了院子中。
进了房间后,秦溯本想随手将怀中的少女丢到床上,但鬼使神差地,他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轻轻将人放在了床榻上。
等回过神,想到刚才他做了什么,秦溯眉宇间浮现一抹羞恼,身影瞬间就消失在了房间里。
清晨,朝阳初升,灿金色的光辉自窗棂洒落,照亮了房间一角。
窗台上,晨间的薄雾凝聚成珠,盈在青翠欲滴的草叶之上,摇摇欲坠。
耀眼的光线晃在云柠眼睛上,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模糊的视线中,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
云柠愣了一下,意识回归,彻底醒了过来。
她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回了云上天宫。
云柠呆住。
她想到昨晚睡着前许的那个愿望,喃喃道:“梦、梦想成真了?”
床头随意地摆着两块灵石和一个巴掌大小的通行令牌,令牌边上,是一个金色的灵兽袋。
云柠激动地喊了系统一声:[系统,你在吗?]
系统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回到云上天宫,云柠原本一直紧绷着的心弦蓦地放松了下来。
这时,外面的门被人敲响,章小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阿云,阿云?”
“你起了吗?快迟到了。”
云柠揉了揉眼睛,应了一声:“马上马上。”
说着,她正要从床上起来,突然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之前的那件浅蓝纱裙。
云柠愣了一下,连忙从储物戒中拿出云上天宫统一发的道袍穿上。
推开门出去时,云柠犹豫了一下,没有用“假面”。
秦溯已经认出她了,所以没必要再用“假面”了。
云柠还将灵兽袋里的系统、巢晨巢星还有洒金全都放了出来。
这段时间它们一直躲在灵兽袋里,憋的不行,一出来就撒欢似的跑,在房间里跳上跳下,非常活泼。
巢晨更是一下子跳到了桌子上,还吐出蛛丝将巢星也拉了上来。
云柠推开门,金灿的阳光洒了进来。
门外的章小小本来正倚着柱子打哈欠,听到开门的动静,也没抬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院门口走,边走边道:“等会要进行开课考核,阿云你这两天准备了吗?我……”
章小小回头看云柠,刚想说什么,却在看清她的脸后,声音骤然停了下来,目光中升起了浓浓的警惕:“你是谁?阿云呢?你把她怎么了?”
章小小一边说一边按住了手里的通行令牌,打算一有不对就立马将灵力灌入其中。
云柠不想闹出大动静,就对章小小道:“小小,我是容灵云,之前只是戴了易容的灵器,现在没必要了,就摘掉了。”
章小小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右手紧紧地攥着通行令牌:“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阿云?”
云柠:“……”
她咳了一声:“入学第一天晚上,你和我聊天,说云上天宫的教习里面,你最喜欢的教习是那位谈教习,你说你从小就喜欢他,最喜欢听你阿爹讲他的……”
“好了好了,我确定你是阿云了。”
章小小红着脸打断她:“你不用再说了。”
她满眼好奇地看着云柠:“阿云,原来你长这个样子吗?感觉比之前好看诶。”
云柠:“?”
她努力为自己辛苦捏了三个小时的脸辩护:“没有吧,我觉得之前的时候更好看啊。”
章小小:“之前的时候也好看,就是……嗯,怎么说呢,我也有点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之前的时候太好看了,好看得有点不像真人,现在真实了好多。”
云柠懂她的意思了。
二次元和三次元有壁。
她之前捏脸的时候,就跟玩游戏一样,捏的脸虽然好看,但是不真实。
云柠笑了笑:“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是云柠。”
章小小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变大:“章小小!”
除了选修课,云上天宫必修课正式授课前,会进行一次开课考核,用来摸清学子的情况,后面正式授课的时候会参考这次开课考核的表现而定。
众所周知,云上天宫每一届的开课考核竞争都非常激烈,能进云上天宫的本就是修士中的佼佼者,前三名更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对于这次考核章小小还蛮紧张的,她这两天已经大致摸清了这次入学的学子的情况,除了那个叫平南乔的,她的根骨是所有学子中最差的,灵根也最驳杂。
这一届的学子中,只有她一个人是三系杂灵根,平南乔是双灵根,其他人大都是单灵根,甚至还有几个人是天灵根。
像云柠,就是木天灵根。
前面的名次章小小就不奢想了,但是倒数第二的名次,她还是想争取一下的。
巧了,平南乔也是这样想的
他打听过了,这次云上天宫入学的学子一共有一十八人,其中只有他的根骨最差,灵根也就比那个叫章小小的好一点,是水木双灵根。
他对自己有着非常清楚的认知,前面的名次他根本够不上,但倒数第二的名次,他还是想争上一争的。
最起码,不能是倒数第一啊。
那多丢脸!
于是还没开始考核,倒数第二的宝座之争就隐隐焦灼了起来。
云柠倒是没想那么多,只简单了解了下这次开课考核的内容。
这次开课考核对于云上天宫的学子来说,既是考核又是机缘。
云上天宫有件圣神器,叫九灵境,里面衍化出了数个小世界。
这次开课考核就是进入九灵境的小世界中,在里面完成相应的任务,任务完成度越高,考生的分数越高。
因为九灵境里面衍化出来的小世界无比真实,甚至有一定危险,所以每个考生在进去前,都会有一个教习陪同,如果出现意料之外的事情,教习会用自己的权限随时终止这一次的考核,然后基于考生之前的表现打分。
这些消息都是前面几届的师兄师姐在“论道”上分享的,在手玉上就能看,但是“论道”只有通过内网才能进去。
云柠边看上面的内容边和章小小往学宫那边走。
此时学宫外已经站了好几个人,他们身上穿着和云柠一样的云水蓝色道袍,神情或紧张或平淡。
见云柠他们过来,众人视线落到云柠脸上时,发生了些许变化,惊艳之余,还有几分审视和疑惑。
这一届入学的学子仅有十八人,大部分人都在刚入学那天就摸清了所有人的情况,连灵根境界这种都了解的一清二楚,但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云柠。
有声音低低地议论:“你们知道章小小边上的是谁吗?”
其他人摇头。
这时,有个年轻的学子不太确定道:“章小小好像是和那个叫容灵云的住在一个院子的,现在那个少女和她一起过来,该不会就是容灵云吧?”
“是吗?那她之前都是易容吗?为什么啊,我看她现在的样子也不丑啊。”
“这谁知道。”
这时,云柠突然听到有人喊了她一声:“云柠!”
那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跟前。
沉岐一路小跑着过来,目光中满是激动:“终于找着你了。”
他声音丝毫没有掩饰,在场的又都是修士,耳聪目明,自然没有错过他口中的那句云柠。
有人想到入学前曾听一位消息灵通的散修说过,破坏了第一关考核的那个魔宫之主过来云上天宫就是为了找一个叫云柠的女修,瞬间朝云柠看了过去。
云柠:“……”
人类的本质是八卦机,看来再天子卓绝的修士也避免不了这点。
这时,学宫内踏出了几道欣长的身影,正是这次参与开学考核的教习。
秦溯就在其中。
站在最前面的是裴清予,他边上,是之前在菩娑秘境中见过的谈闻道,还有宫沉素。
站在宫沉素边上的是沉岐的师兄易茗,想来他已经突破至元婴境了。
剩下的几个教习,除了谈闻道边上那个蓝发蓝眼的青年,其他几个教习云柠都没有见过。
不知道为什么,云柠总觉得谈闻道望向自己的目光格外的古怪。
怎么说呢。
就感觉他似乎很激动,有些像之前在菩娑秘境时,自己吹唢呐前,他看到自己时的神情。
但后来自己按照他的要求吹了唢呐后,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连态度都凶的不行,就非常下头。
想到之前的事,云柠心里莫名其妙,不再关注他。
学宫前面的学子们在看到秦溯时,目光顿时从云柠身上挪开,再次齐刷刷地看向前面的那个魔宫之主。
云柠:“……”
所以,再次重申一遍,人类的本质是八卦机。
沉岐昨天已经从贺钰那里听说了事情的原委,知道秦溯现在已经成了新的魔宫之主,而且整个魔域都在大肆寻找云柠的踪迹,他甚至亲自来云上天宫逮人。
现在见他出现在学宫前,云柠又没有易容,顿时有些紧张地问她:“秦溯来了,你这样行吗?”
云柠:“没事。”
她叹了一口气:“他已经认出我了。”
“啊?”
沉岐顿时担心了起来:“那怎么办?他会不会在天宫中出手啊,你一定要拿好那枚通行令牌,有什么事就立刻将灵力注入进去,教习会赶过来的。”
云上天宫在入学的时候给每个学子都发了一个手玉和一枚通行令牌,手玉里面有各个教习的手玉号,可随时联系上,通行令牌是对学子的保护,一旦遇到危险,就立刻将灵力注入进去,通行令牌会瞬间在学子周围升起一道透明的灵气屏障。
这道灵气屏障至少能帮学子抵挡化神境大能的一击。
之前的时候,云柠就没意识到这点,在最开始就将能求救的手玉送到了秦溯的手中。
后来他再要通行令牌的时候,云柠已经失去了求救的机会,她又不敢赌秦溯到底能不能打破那层灵气屏障,没办法,只能按他说的做。
云柠本以为秦溯只会暴力打通所有路,真没想到他居然有计划有准备,早在一开始就把她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
淦!
这样真的会显得她很呆诶。
贺钰走过来,低声问她:“没事吧?”
云柠摇摇头:“事情暂时已经解决了。”
中了双生并蒂莲的秦溯应该暂时不会对她做什么了,云柠短暂地能松口气了。
天知道最开始的时候她多担心秦溯一个恼羞成怒,直接扭了她的脖子。
毕竟在原书中,秦溯喜怒不定,性情暴戾,底下的人稍有不顺,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烧成了灰。
云柠可是趁着他失忆欺骗了他,后面更是一直在他神经上蹦迪,没死真的是她命大。
等所有的考生都到齐了,最前面的裴清予站了出来,让学宫前的学子打开手玉,上面有这次考核的注意事项。
虽然跟着一起进秘境的教习是随机分配的,但云柠还是下意识地往裴清予和宫沉素那边靠近了一些。
学宫前,秦溯注意到了她的这个小动作,眼中闪过一抹冷色,唇角牵了牵,嗤笑了一声。
等了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裴清予从袖子中拿出一个九层的琉璃小塔。
在日光的照耀下,这个格外精致的小塔发出一抹七彩的灵光,所有人眼前顿时一花,等再睁开眼,已经出现在了九灵境中。
幽静的山谷间,一袭蓝裙的少女自半空中坠落,“扑通”一声坠入底下深不见底的碧潭中。
咕噜咕噜咕噜。
深碧色的潭水不停地灌入嘴中,云柠呛了好几口冰冷的潭水,双臂不停地在水中扑腾。
救———
她不会水咕噜咕噜咕噜。
被潭水浸湿的身体越来越重,越来越冷,云柠的意识渐渐模糊。
就在云柠以为自己会非常悲催地淹死在潭中时,水面上空突然传来一道由远及近的破空声。
凛冽剑影掠过,瞬间捞起潭中渐渐下沉的身影。
“咳咳。”
被一把长剑从潭水中捞出来后,云柠吐出呛入嘴里的水,趴在潭边的大石头上,狼狈地咳嗽着。
冰冷的水珠顺着散落的长发滑过脸侧,滴落在褐青色的巨石上。
不远处,沾了水渍的龙骨剑屹立在白色的石砾间,在它边上,站着一道玄色的身影。
秦溯站在龙骨剑旁,神色疏冷,周身散发着冷峻的气息。
云柠又咳嗽了几声,抬眸望来,在看清那道玄色身影时怔了一下,下意识道:“怎么是你?”
闻言,秦溯眉宇间的冷色更重了。
云柠也意识到了刚才那句话的不妥,她摸了摸鼻子,扶着巨石站了起来,朝秦溯走去。
和外面不同,这方小世界应该已经到了秋末,幽谷中冷风长啸,枯黄的落叶遍地。
云柠浑身湿透,被四面八方袭来的冷风一吹,身上寒气更重,冻的直发抖。
她刚才已经试过了,在这里,她的灵力不可用,所以也没办法用灵力将身上的衣物烘干。
云柠身形狼狈,长长的裙摆滴着水,脸色冻的有些发白。
这时,一道黑影破空而来,径直从她头顶罩下。
云柠眼前一黑,下意识拽下盖在脑袋上的东西。
是件玄色长袍,衣料上乘,摸起来丝滑轻柔,袖口衣摆用金线绣有繁复暗纹。
云柠搂着这件长袍,源源不断的温热气息从衣料上传来,原本湿透的衣裙很快就被蒸干了。
她眨了眨眼,凝视这件衣服半晌,原本因为寒冷而有些发白的手指无意识攥紧了些。
彻骨的寒意褪去,云柠青白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她抬头看了对面的秦溯一眼,犹豫了下,朝他走了过去。
云柠将手里的长袍递过去,嗫嚅着道:“谢谢。”
秦溯神色漠然,狭长的凤眼微垂,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
隔了几步的距离云柠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冷意。
嘤qaq。
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撒过盐了,怎么还这么倒霉。
十八分之一的几率都会被她碰到,这是什么样的运气。
云柠一边心里嘤嘤嘤,一边将手里的长袍叠好放进储物戒中。
虽然这里不能用灵力,但好在储物戒还可以拿取东西,方便了很多。
云柠从怀中拿出手玉。
在九灵境里面手玉还可以用,就是限制了很多,比如“论道”就进不去了。
云柠打开手玉,上面有着一行加粗的大字。
【找出原正县的古怪。】
在这行大字下面,还附有一张小地图,其中原正县用红色的小字标出。
除了原正县,地图上还有两处地方特意做了标示。
一个是【岭头村】,一个是【北望镇】。
想来这三个地方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云柠看着手玉上的内容,心想,这不就是那种rpg类型的游戏嘛。
大型角色扮演游戏,玩家扮演的角色在一个虚构的世界中行动,并在一些结构化规则下通过一些行动让所扮演的角色发展。
云柠上辈子有着丰富的游戏经验,所以对于现在的情况,十分轻易地就进入了状态。
她看了眼对面的秦溯,试探着问:“我想先去岭头村,可以吗?”
闻言,秦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转身朝谷外走去。
云柠见状,连忙跟上。
因为任务相关,云柠所处的位置离岭头村并不远,按理说,他们只需要走半个时辰就会到岭头村。
但这半个时辰的前提,是云柠认得地图。
很不幸的是,她是个路痴,而且不会看地图。
之前玩游戏的时候,她只需要在小地图上面点一下,她控制的角色就会自动寻路。
如今让云柠自己看地图,跟着地图走,她完全迷了。
第三次经过之前的那个幽谷时,秦溯额上青筋跳了跳,眸光冷淡地看着云柠。
云柠:“……”
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个,刚看错方向了,再走一次,下一次肯定就会到岭头村了。”
秦溯闭了闭眼,突然开口:“手玉。”
云柠愣了一下,连忙将手玉递过去。
秦溯没接,只低头在手玉上看了一眼,然后扭头就往回走。
云柠连忙跟上。
很快,云柠就在前面不远处看到了一个村子。
村口的黑色大石头上,用红色的朱砂写了三个大字,正是小地图上说的岭头村。
呼。
终于到了。
云柠松了一口气,认真向边上的秦溯道谢:“谢谢。”
秦溯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这时,一个抱着一捆柴火的小姑娘从他们边上走了过去。
她看上去年纪不大,约莫十一二岁,从他们边上经过时,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
或许是因为过于关注云柠身上的那条浅蓝色的衣裙,小姑娘一个没注意,撞到了前面的大石头上,手里抱着的木柴撒了一地。
她“呀”了一声,连忙蹲下来捡地上的柴火。
云柠见状,过去和她一起捡。
这时,村东头突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
“小春!小春!”
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就让你去砍点柴,死丫头又跑哪儿偷懒去了!”
叫小春的小姑娘连忙应了一声:“哎,在村头呢,就回去了。”
那个女人又骂了一句:“磨蹭什么,一大家子净等着你,还不赶紧滚回来!”
她骂完,就又回屋了。
小春见她催的急,动作快了些,手忙脚乱地捡着地上的柴火。
因为太慌,她这边刚捡起来,之前抱在怀里的就又掉出来了。
云柠安抚她道:“别慌别慌,我给你捡,你抱着就行。”
云柠边说边给她捡,没一会儿就把地上的柴火捡完了。
小春抱着柴火羞涩地对着她笑了笑:“谢谢。”
云柠:“没事。”
她想了一下:“你家里有空的房间吗?我们赶了很长时间的路,有点累了,想在你家借宿一晚。”
小春没读过书,不明白她口中的“借宿”是什么意思。
她听到云柠问她家有没有空房间,连忙点头:“有咧有咧,还有一个咧。”
说罢就领着云柠往自己家里走。
刚才骂她的妇人就站在院子里,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粗布裙。
她本来掐着腰站在院子里,刚看到回来的小春就要发火,却在看到她身后的云柠时愣了一下,原本已经到喉咙眼那儿的火又憋了回去。
“你是?”
云柠将刚才和小春说的话又和她说了一遍。
马二娘在听她说住一晚会给三十枚铜钱时,脸上顿时带出了笑,也不骂小春了,十分殷勤地领着云柠往院子里走。
她家那个空房间又破又小,一直都没人住,搁着也是搁着,现在有人愿意住,还给她钱,马二娘愿意的很。
那可是三十枚铜钱啊,能买十几只小鸡仔子,来年小鸡仔子长大了,下单了,蛋生生蛋,最后那可不是一笔小钱。
更何况,这位姑娘可是说了,每天给她三十文,她住多久就给多久!
马二娘笑的合不拢嘴,催着小春打水过来,和她一起把那个没人住的空房间收拾干净。
不一会儿的功夫,原本满是尘土和蜘蛛网的房间就打扫干净了。
马二娘还从木箱子里抱出她新做的那两床被褥给云柠铺上,生怕她哪点不满意就不住了。
要知道,他们村子里多的是家里有空房间的院子,就他家对门,经常和她呛声的那个老娘们,家里就好几个空房间,要是让她听到信了,估计马上就跑过来跟她抢人了。
想到这儿,马二娘不由得更尽心了一些,连带着看小春时,目光都柔和了许多。
这死丫头还挺争气,出门砍个柴的功夫就给她带回来了两尊财神爷。
等马二娘离开后,云柠对着门口探头探脑的小春招了招手。
小春左瞧瞧右瞧瞧,没在院子里看见马二娘的身影,便大着胆子进了屋。
云柠将之前在上京买的山楂糕拿出来给她吃。
小春最开始不好意思要,被云柠塞到手里的时候才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块咬了一口。
云柠:“你是叫小春吗?”
小春点点头。
云柠:“我第一次来你们这边,对你们村子不熟,你可以领着我在你们村子里转转吗?”
她故意用手扇了扇风:“在屋子里闷着怪无聊的。”
闻言,小春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她不舍得将嘴里的那一小块山楂糕咽下去,然后将包着山楂糕的小纸袋小心地在怀里放好,才转身朝门口走。
云柠跟在她后面,正要问屋里的秦溯要不要一起去,就看到他已经站了起来。
见状,云柠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跟着小春出了门。
岭头村不怎么大,现在正是秋忙的时候,村子里没见几个人,应该都在地里忙活着。
快走到村尾的时候,云柠突然从对面的土坯房里听到几声喝彩,还伴随着一些“大大大,买大”,“小,一定是小,买小”的声音。
云柠眉梢轻轻一挑,在小春震惊的目光中,抬步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云柠提着一小袋子铜钱从那个土坯房中出来。
出来的时候还发生了一点小波折,这个小赌坊的庄家是村子里的地痞无赖,见云柠只是一个“弱女子”,就想赖账,最后因为说话的口气熏到了秦溯,被他一脚踹飞了出去。
天知道他当时离秦溯好几米远。
可能在秦溯眼中,他连呼吸都是错的吧。
从土坯房里出来时,已经快傍晚了,红日西斜,家家户户中升起了炊烟。
下地的村民们三三两两地回来了,原本安静的村子热闹了起来。
云柠跟在小春后面往回走,路上遇到了很多下地回来的村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小。
云柠最开始的时候还没发现什么不对,直到遇到的村民越来越多,她终于发现了一点古怪。
明明那些回来的村民中,男女都有,老少也有,但是像小春一样年龄的女孩子却几乎没有。
越往回走,云柠心头的疑惑越重,快到小春家的时候,云柠没忍住拉住了小春,将疑惑问了出来。
小春:“和我一样年纪的女孩子?”
“她们都出去做工了,每年春天,秋天,都会有一个马队来到我们村子附近,将一些到了年龄的女孩儿带去县里,然后下次再来的时候,他们会把那些女孩儿做工的钱带回来。”
说到这儿,小春眼中浮现一抹憧憬:“我听那个马队里的人说,那些女孩儿在县上吃的老好了,住的也是大房子,每天都可以用桂花油抹头,辫子乌黑发亮的,还有新衣服穿,每次都不重样。”
她叹了一口气:“去年我本来也是要去的,但我阿娘不让,说家里就我一个,到时候得招个倒插门的女婿,现在出去了,还不知道几年几月能回来呢,本来招婿就不好招,过了年龄,就更没人要了。”
听她说村子里适龄的女孩都被马队的人带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过时,云柠眼中闪过一抹沉思。
她问小春:“那你知道那个马队什么时候还会再来吗?”
小春想了一下:“去年他们就是这个时候来的,或许再有四五天就会来了吧。”
云柠点点头,没有再就这个话题问什么。
晚上的时候,马二娘做了一桌好菜,担心云柠他们嫌弃,马二娘把那几个粗碗在草木灰里埋了一下午,又刷了好几遍才用来盛菜盛饭。
吃完饭,云柠将下午赢得那一小袋子铜钱递给了马二娘。
马二娘感受了下铜袋子的重量,笑的合不拢嘴。
一直等回了房间,云柠才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马二娘只给她和秦溯收拾了一个房间!
也不知道是她默认了什么,从始至终她都没问这事,云柠也就一直没想起来。
一直到回了房间,看着房间里的那张双人木床和那一床的大///红///龙///凤/被,云柠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件事。
她嘴唇动了动,久久无言。
门口,秦溯抱臂站着。
昏暗的烛火中,秦溯的侧脸被映的明灭不定,云柠一时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她心里“嘶嘶”了两声,左右为难了好一阵儿,才试探着开口:“你……要进来吗?”
她这句话刚问出口,门口的秦溯就动了。
他嗤笑了一声,大步走进房间,直接躺到了床上。
云柠:“……”
她试探着掀起一点被子。
秦溯没有动。
云柠胆子大了起来,直接上了床。
她拘谨地只占了很小的一片地方,双手合拢放至小腹,身子躺的平平的,整个人规矩地就像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木板,边缘靠着床沿,一点都没往秦溯那边偏。
夜渐渐深了,桌上的蜡烛慢慢变短,最后彻底熄灭了。
云柠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窸窸窣窣的虫鸣声中,困意一点一点上来,她头一歪,瞬间就睡了过去。
一片寂静中,原本躺的像木板一样平一样规矩的身影突然动了动,然后身子一歪,胳膊和腿径直压到了边上的青年身上。
眉眼漂亮的不行的少女搂着边上的玄袍青年,嘴里小声嘟囔了几句,隐隐约约听着像是“大白”什么的,腿直接跷了起来,压住了青年的小腹。
秦溯:“……”
清晨,云柠模模糊糊地从梦中醒来。
她抱着边上的“大抱枕”,脸习惯性地在“抱枕”身上蹭了蹭,一条大长腿伸直,在那个“抱枕”上压了压,磨了磨,算是简单地伸了个懒腰。
这一套习惯性的动作做完,云柠脸埋在“大抱枕”上,哼哼唧唧了几声,下巴蹭了蹭,黏黏糊糊地对着边上的“大抱枕”道:“大白,早安,今天又是爱你的一天呦。”
不知道隔了多久,也许只是短短的一两秒,也许是很长的几分钟,云柠突然听到一声冷冽的男声。
“大白是谁?”
云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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