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一个屋檐下,即便是想躲也很难躲。从卫生间里出来,林祁才看到客厅茶几上的纸箱旁放着两套未拆封的cd盒样式的专辑。
……昨晚他跟仲亦言提了一嘴,没想到他今天——或者是昨夜就把东西找出来给他了。
林祁将专辑拿了起来,简单地扫视了几眼,专辑名字叫《气泡》,free乐队——仲亦言他们乐队的名字。
专辑封面上有一行显眼的主题歌词:
[或许我才是容易破碎的气泡,
但我不是唯一的那个。]
林祁打开电视机,将声音调小,蜷在沙发上看电影。他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等仲亦言起床,跟他说声谢谢。但是他并不想太过正式——他现在觉得无论刻意去跟仲亦言说什么话都有些怪怪的。
还是在最随意的场景里,也许自己才能放松一些。
……结果直到林祁将电影看到了接近尾声,这家伙才姗姗来迟,顶着一头乱发走出了房间,作息不同简直沟通无能啊!
仲亦言照常跟林祁问了声早,卫生间很快传来他洗漱的声音,哗啦啦的水声源源不断地传来,极度影响了林祁专注于屏幕上的剧情。
仲亦言再度出来的时候顶着一头湿发,不知道是不是林祁的错觉,他觉得仲亦言因为湿润的水珠显得脸部像是化了妆那样深邃起来。
“林祁,帮我吹头发。”仲亦言跑过来蹲到了林祁脚边,低头指了指他海草般的湿发,将插头插到茶几附近的插排上,吹风机递给了林祁。
“。”你自己没长手吗?林祁很想直接拒绝,他应该直接拒绝。
可是,仲亦言此刻身上莫名的乖巧劲,就跟一个急需主人安抚的大型犬似的。
林祁咳了一声:“……你转过去。”
于是仲亦言干脆背对着林祁盘腿坐在地板上。
他的黑发还滴着水珠,林祁刚开始觉得无处下手,但很快就适应了起来,拿着吹风机在他脑袋上胡乱地吹。
仲亦言往后一靠,姿势更轻松地倚到了林祁腿间的沙发上,林祁面无表情地往后坐了坐。
“那专辑,你不用留着收藏吗?”林祁开口道,如果是自己的作品随便送人的话,还是有点可惜的吧。
“我还有些存货,”仲亦言刚说完就听到林祁笑了,立刻争辩道,“不是卖不完了,是我当时多留了一些!”
林祁的手指在仲亦言的发间穿梭,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发顶:“哦。”
“太麻烦了,前年是我们唯一一次出实专,反正以后也大概不会出了。”
“为什么?”
“有什么为什么的,”仲亦言转头看了林祁一眼,“嗯,没那么喜欢罢了。我的兴趣还经不住精力的消耗。”
“……”指尖的发丝慢慢变得干燥清爽起来。
他的想法真的很自由啊。
感觉吹得差不多了之后,林祁及时停下,将吹风机归还给了仲亦言。仲亦言简单抓了抓自己飘逸的长发,看起来似乎很满意。
林祁再次拿起了专辑细看。
“这一首主打歌,里面的歌词都是写给你的。”看到林祁在盯着封面上的作词人,仲亦言突兀地说道。
林祁只感到手指一麻:“啊……?”
“哦,不过后面有些词修改了,他们一致认为应该修改成情歌,不过我有单独录给你的原版。”仲亦言从手机里找出文本递给了林祁。
“你……为什么要写给我啊?”林祁硬着头皮问道。
“不是你教我的吗,要用最强烈的情感去作词?”
林祁没吭声,他几乎已经习惯了仲亦言说话从不遮遮掩掩,总会让人觉得这个人似乎没有常识,不懂朋友的边界是什么。
他看到了仲亦言展示给他的原版歌词对比,正常多了,至少完全不暧昧了。完全理解成友谊——倒也不是不行。
林祁打哈哈道:“你最强烈的情感是友情啊?你没谈过恋爱吗?”
他没怎么看懂歌词。但他死也不会去问仲亦言这些词是有什么含义的。
仲亦言没说话,坐到了他旁边倾过身子跟他一起看,手臂靠在沙发上围过来,几乎将他整个人虚虚地圈在了怀里。
他身上还有新鲜的微潮的香气,事实上空气里到处都是这种温暖的洗发水的气味,连林祁自己身上也沾染着这种香气。因为他们的生活是如此重叠,所有的一切都交融到了一起。
林祁尽量缩着肩膀,拿着手机的手指又开始发麻了。他尽量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小幅度地往另一个方向挪了挪屁股。
仲亦言紧接着也向他挤了挤,但由于太过自然,林祁怀疑他只是出于本能的贴近,压根没有意识到林祁心里的小九九。
林祁随即不动声色地又移开了几寸。
他要是再跟着挪,我就直接站起来走开!林祁揪住了自己的裤子。
林祁余光里瞥到仲亦言放在膝头的手开始使力,沙发微微下陷,眼看就要下一步动作。在他再次靠到自己身上之前——快!
噌地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而林祁显然要僵硬多了,因为仲亦言并没有如他预料的一样靠过来,只是站起了身子而已。
仲亦言意外地看了看林祁,顺手碰了一下林祁的肩膀:“真有默契。”然后转身回工作室了。
“……”
林祁为自己犹如惊弓之鸟般紧绷的神经感到羞耻。
然而,如果只是他杞人忧天就好了,可是仲亦言这个人几乎无时无刻不在gay到他。
一旦林祁出现在了客厅,不论是准备做饭还是看电视,仲亦言几乎都会吊儿郎当地游荡在周围,然后找各种借口亲近他,可是这种亲近又维持在正常的好友范围内,甚至让林祁感觉到对方真正目的不是靠近自己,他只是想在工作中摸摸鱼,顺便逗逗他而已。所以林祁完全没有拒绝的借口。
令林祁绷不住了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仲亦言居然不打招呼就闯进林祁正在洗澡的浴室!
他当时刚脱光了衣服,浴缸里在放着水,他赤/裸着身体站在洗手间这边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
然后,卫生间的门就在他背后被人猝不及防地打开了。林祁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尖叫起来呢,还是装作淡定在仲亦言的目光下大步走近浴室。
他最终用衣服挡起了身体,指着卫生间的门,咬字清晰:“为什么不敲门,出去。”
仲亦言看到他站在这里也惊讶了一瞬,但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迅速在洗手台那儿洗了洗手,还有颇为闲适跟林祁回话:“我又不是没看过,都是男人,有什么的。”
他看起来非常淡定,几乎没有去看林祁的身体。这种场景下就显得林祁的反应大题小做了起来。
林祁红着脸迅速走进了浴室拉上了门,声音里夹杂着不易发觉的恼意:“出去。”
但是仲亦言丝毫不觉得此情此景有什么不正常的,他可能正要走了,瞧见林祁的反应立刻来了兴趣,直接把浴室的门又打开了,跟林祁眼对眼。
“害羞什么,哪怕只有医院那几天,我就把你看光了。”
林祁完全没有预料到仲亦言居然没有界限感到了这种地步——他平时在个人隐私上明明不是这样的!
仲亦言话音刚落,便看到林祁居然急得眼圈都有些红了,顿时收敛住了所有的调侃。从前林祁也不是没有这种被他气到的状态,但他从没有看过林祁目光那么复杂,愤怒、羞耻,还有隐约的厌恶——那是,厌恶吗?
仲亦言的嘴角往下撇,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似乎又有一对无形的飞机耳垂搭了下来。
林祁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他这幅受了委屈的表情。被重新拉上的门遮挡了所有的视线。
什么嘛,明明被占便宜的是他啊。
“对不起,我以后一定注意分寸。”仲亦言隔着玻璃门道歉的声音闷闷地传了过来。
林祁感觉心里的火气像是朝空气里打了一拳,对象突然消失了,气也自动消了一半,却仍然有一种憋闷无处发泄的感觉。
这个房子,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林祁开始连续好几天出门躲着仲亦言,正好仲亦言也不会主动问他在哪儿,他也不用担心要怎么敷衍对方。反而仲亦言自己会偶尔跟林祁汇报行程,只不过行为相当“暗戳戳”。
室友仲亦言:这家的冰粉很好吃。
室友仲亦言:[定位]
室友仲亦言:[图片]
室友仲亦言:天气真热呀。
室友仲亦言:翻家钥匙的时候险些又以为自己把钥匙丢了,也没人给我开门了。
林祁把他看透了,几乎不怎么理会他,只是偶尔敷衍一句。
林祁:哈哈。
他想起曾经因为误会仲亦言是房产中介把他删好友了这件事,原来聊天记录上砍票什么的是其次,就是想汇报行程——或者说是想要索取关心啊。
林祁感到又好气又好笑,这是什么小学生才能想出的初级把戏。
想了想,林祁又回复了一句。
林祁:我今晚不回去了。
他看到对面立刻开始显示“正在输入中”,又消失了,如此反复了几遍后——
室友仲亦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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