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放假的第三天，陆时煜回了外婆那边的老屋。外婆的房子在乡镇，是那种独栋的小楼，盖了三层。
陆时煜的房间在二楼。
自从他去z市读了高中，这个房间便没怎么住过了。趁着回来，他仔细收拾了一下。
刚弄好，门被敲响，外面的人喊了一声：“阿煜，我进来了？”
陆时煜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帮他把门打开。
眼前的人叫高佑杰，是他的发小。他穿了一身黑，一只手还插在裤兜里，吊儿郎当地靠在门框上。
陆时煜挑眉：“你怎么来了？”
高佑杰走进来，张开双臂声情并茂道：“当然是来当第一个给你接风洗尘的大善人，怎么样兄弟，感不感动？”
陆时煜：“”
“你知道我今天回来？”
高佑杰跟进自己家似的，直接坐在了旁边的小沙发上：“害，这不是我妈今天上午去买菜的时候遇到你外婆了吗，顾奶奶说你今天回来，我妈回来就告诉我了。”
高佑杰关心问问：“分了班以后新同学怎么样？”
陆时煜语气淡淡：“没注意。”
高佑杰：“”
高佑杰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样子，索性也不聊这个话题了，直接道：“今天下午要不要出去玩。”
“没空。”陆时煜说。
“靠，”高佑杰把腿放下来，“你一天天的忙什么呢？国庆不是放七天假吗，你半天时间都匀不出来？”
“懒得出去。”
陆时煜说：“晚上请你吃饭。”
高佑杰：“好嘞，谢谢你我的好兄弟，下午不想出去咱们就不出去了。”
陆时煜：“”
高佑杰脑子里已经有几个成型的想法：“我跟你说这边附近开了个火锅店，听说挺好吃，今晚去试试？”
“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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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陆时煜先帮外婆把饭煮好。
离开厨房后，外婆嘱咐道：“小煜，路上注意安全。”
“好。”
陆时煜说完，上楼叫在他房间打了一下午游戏的高佑杰。
“快了阿煜，”高佑杰全神贯注：“我马上就吃鸡了。”
“”
陆时煜站在那等了一会。
高佑杰突然从小沙发上跳了起来，挥了一下拳头：“赢了！咱们走吧，今晚又能吃顿好的了”
高佑杰正傻乐着，低头瞥见前面的人手腕背面有一小片明显的红。
“阿煜，你手怎么了？”
陆时煜看都没看，不在意道：“刚才在厨房没注意，烫了一下。”
高佑杰盯着那块皮肤瞪大眼睛，赶紧跟上他：“我去，不涂点药吗？看着好痛。”
如果是他，可能早就哭诉着要去药店买烫伤膏了，亦或者多少也得抱怨几句。
但陆时煜只淡淡道：“用不着。”
行吧。
高佑杰撇撇嘴，也没再说什么。
新开的火锅店离家不远，高佑杰带路，两人直接步行过去。
这家店开张不久，店面看起来很新，估计是为了吸引年轻人，墙面还画了颜色鲜艳的彩绘。
这个时间正是吃饭的点，再加上放假，店里密密麻麻坐满了人，里面的每张桌子都烟雾缭绕。
前台的服务生看见人进来，连忙问：“请问是两位吗？”
高佑杰点头：“是。”
“这边请，”服务员小哥伸伸出一只手手指着后面楼梯：“一楼现在坐满了，两位上二楼吧，坐着比较舒服。”
陆时煜挑了个比较角落的位置，人少，又靠着窗，挺舒服。
他在菜单纸上划了几个想吃的菜以后，递给高佑杰：“想吃什么自己挑。”
“好嘞。”高佑杰喜滋滋地接过，随手就点了几个平时不怎么舍得点的菜：“阿煜，听说这儿的牛肉很不错，咱们多点几份。”
“随你。”
高佑杰刚挑完菜，陆时煜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闪出一条微信消息。
【李天天：哥，这题怎么做啊？】
下面又马上接了一张图片。
坐在对面的高佑杰也瞥到一眼，立马道：“我靠，你那表弟还好意思问你题？”
陆时煜挑了挑眉：“怎么？”
“阿煜，你是不知道。”想到什么，高佑杰义愤填膺：“上次我经过你家楼下，听到你那小姨夫跟人聊天的时候说你考上市一中了，心气高了看不上他们家，你表弟问你问题你都不肯教的。”
陆时煜愣了一下，却没说话。
往上翻，上面每条信息，基本上都是他发给李天天的解题思路。
他抬头，问：“然后呢？”
“你那表弟还附和说对，有几个人还特么信了，在那儿说当年就”
高佑杰立马打住话头，觉得失言，转而气愤道：“操，怎么会有这么没良心的人啊？我以前跟你一起做作业的时候看着你回复的好不好？我原来还只是觉得你那小姨夫是个极品，看来你表弟也好不到哪去。”
说完，高佑杰才逐渐把情绪平复了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面人的情绪。
不过陆时煜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好像并不在意这事儿，只淡淡“嗯”了一声。
看到他这样，高佑杰反而心里难受了起来。
以前小的时候，陆时煜就不爱说话，再加上成绩在他们学校一骑绝尘，有几个有孩子的邻居不怎么友善，经常故意说一些刺激人的话。
听得最多的，就是当年他不应该被生下来，拖累了他外婆。
高佑杰都听到过很多次，更何况陆时煜本人。
小时候的陆时煜，还会因为这些话愤怒难受。但后来，他的性格变得更加孤僻冷淡，对这些事看起来就像完全不在意似的。
说不上来为什么。
但高佑杰觉得，这不算一个好的转变。
吃完饭，陆时煜没怎么在外面逗留，直接回家了。
他点开微信，想起来还没回复李天天消息。
陆时煜的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默了一会，回他。
【不会，以后别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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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号那天，姜予栀已经把大部分作业赶完了。
上午她写完物理卷子，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准备去上小提琴课。
z市连续下了很多天的雨，这两天终于逐渐转晴，阳光透过薄薄的云撒在城市里，整个人都是暖的。
姜予栀在家里闷了好几天，这会觉得外面的空气格外清新，道路两边的桂花树也开了，淡淡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姜予栀踩着点到了小提琴教室。
她当初也不知道自己这爱好能持续多久，再加上是初学者，所以先报了个集体课小班。
班里的其他同学都已经到了，基本都是些小朋友。
姜予栀年龄最大，也跟这些小孩儿玩不到一块，她安静给他们腾出玩游戏的地方。
不一会，授课老师踩着小高跟进来，教室里才安静下来。
老师先带他们复习了上节课的内容，并做一些基本练习。
姜予栀觉得自己学得还算顺畅。
她正投入地练习着，小腹的疼痛感开始越来越明显。
姜予栀轻轻皱眉。
今天刚好是生理期第一天，她一直有点痛经，刚开始她还去检查过，医生说是体质问题。
但这么久了，她还是觉得这样的痛感有些难忍。
姜予栀先把小提琴放下。
授课老师立马就注意到她状态不对，关切道：“怎么了予栀，不舒服吗？”
“老师，她好像肚子疼。”旁边的小女孩说。
姜予枝微微弯着腰，一只手放在小腹前：“老师，我能不能先去外面坐会儿？”
“你赶紧去。”老师看了一眼班里的同学，不放心道：“我这边走不开，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告诉前台的值班老师帮忙。”
“行，谢谢老师。”
姜予栀先把小提琴放好，微微弯着腰打开门。
嘶。
可真磨人。
姜予栀穿过走廊，走到最外面的休息区。就这短短的十几米，她就已经出了汗。
坐在沙发上的那一刻，她深深呼了一口气。
姜予栀往后瞥了一眼，前台值班老师正对着电脑打字，没注意到她的状况。
她拿出耳机，打开音乐软件放了些舒缓的音乐，转移注意力。
听了一会儿，姜予栀还是觉得难受。
但她不想吃药。不过一想到等会儿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回家，姜予栀犹豫了没多久，还是点开手机里的某个软件，叫了个跑腿小哥帮她买布洛芬。
刚下完单，还没来得及抬头。
面前有一道身影经过，坐在了她对面的小沙发上。
“下课了？”
姜予栀有些迟钝地抬头，对上了陆时煜的视线。
她摇了摇头，说：“还没有。”
“就是先出来坐一会儿。”
纵使遇到陆时煜让她心情很不错，这会她也没什么力气聊天了，直接问：“陆时煜，你来接陈轩阳呀？”
陆时煜了点头，“嗯。”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面前的女生微微弯着腰，脸上没有平时的神采，唇色有些白，就连说话的语调也比平时软了些。
陆时煜皱眉：”你不舒服？”
姜予栀抿了抿唇：“就是小腹有点痛，没事。”
陆时煜眉头皱得更深：“不舒服要去医院看看。”
“没关系的。”姜予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小声道：“就是生理期到了，我已经买了药了。”
陆时煜愣了两秒，耳朵逐渐染上一层薄红。
他也没遇到过这种状况，有些手足无措的。半晌，才问：“那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可以麻烦你帮我在那边接杯温水吗？”姜予栀指着休息区最里面的饮水机。
“好。”
陆时煜很快就接好水，递给她。
“谢谢。”
姜予栀刚抬起一只手，却瞥见陆时煜手腕上明显的一片红。他的皮肤是冷白皮，很难不注意到。
姜予栀忍不住皱起眉头，问他：“陆时煜，你被烫伤了？”
“嗯。”男生淡淡应了一声，说了跟她刚才同样的话，“没事。”
“”
姜予栀喝水都顾不上了，问：“你涂了烫伤膏没有？”
陆时煜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不用。”
那块伤看着就痛，陆时煜竟然就这么不管不问的！
姜予栀觉得心里有点难受，但又有点气，第一次语气有点横地跟他说话：“陆时煜，你涂点药。”
说完，她也被自己的语气吓了一跳，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凶，随即又很没气势的把语气软了下来。
“你刚刚才说的，不舒服要去医院看看。”
陆时煜：“”
姜予栀：“说话不能不算数。”
陆时煜看着她，女生气势弱了下来，可是表情却很认真。
莫名的，他准备要拒绝的话没能说出口。
“嗯，我回去涂。”
姜予栀心情好了些，问：“你有药吗？”
“回去的时候买。”陆时煜说。
姜予栀想到什么，看了眼某软件，跑腿小哥还没取货。
她发了条消息，多加了个烫伤膏。
两个人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她的电话响起，接起后：“您到门口了是吗？好的我现在就出去拿。”
姜予栀正准备站起来，对面的人却先她一步。
“我帮你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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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予栀接过陆时煜递过来的塑料袋，拿出盒子挤了一片布洛芬出来，放进口中喝了口水吞下去。
吃完以后，她把药装好，直接在手机上叫了个车。
她说：“我得先回去了，陆时煜。”
她把那盒烫伤膏拿了出来，直接塞进他手里：“回去一定要记得涂哦！”
陆时煜愣了一下。
面前的女生看着他。
闷了几秒，像是没忍住般。
语气很轻却认真。
“对自己好一点，陆时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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