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安师兄!!!”
“你你你……”
“这!!”
“头头头……发!”
一早看见恒安进学舍的门,少年少女们惊的都快不会说话了。
任谁见到师兄顶着一头短发出现都会惊掉下巴的。
圣人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轻易损毁,男女栉发都极有讲究,断发的说法各处有所不同,大体相同的就是不可轻易减损头发,甚至地方都把剃发剪发当做刑法。
恒安师兄的头发短的只有二三寸了,再短点就可以做和尚去了。
“大惊小怪的,今年天太热了,把头发栉了凉快多了,往年要是热,也是这样,习惯就好。”
听恒安这样说,沈傲乾难以置信,“要是我爹娘看见我绞了头发,一定把我的腿给打断。”
“师父没管过我头发长短。”
除了师父,恒安没有其他亲人,他自出生为亲生父母所弃。所幸师父通情达理,并不觉得所有书本上的圣人道理都要遵循。
符摇觉得断发是有些离经叛道,但他没多说什么,管的太宽招人嫌,左不过短发还在原则规矩之内,不损他人他物。就是当一个人修了短发,好多人跟着有样学样。
这事论起来还是祖师们不拘小节,不过那时世道艰难,混战长久持续,命数长短都不好说,谁还管头发长短。
白水看着师兄的短发两眼发光,他早就嫌天热,但从没想过剃了头发,如今看见的活生生的例子,十分心动。
有一说一,他觉得恒安师兄修短发特别帅。
心动短发的可不止白水。
伍磊知道白水肯定会栉发,散学后叫住了白水。
“我还没想好,找你商量商量。”
白水不解,“这有什么好商量的?”
他刚想找恒安师兄问问短发该怎么弄,要是随意刀了头发,怕弄成狗啃式的。
“你不怕父母责骂?”伍磊问道。
还真不怕,白水觉得他养父母不会在意头发的问题,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亲爹娘都不知道在哪儿呢。
“不怕,怎么,你有顾虑?”
伍磊是顾虑爷爷奶奶年龄大了接受不了。
“先斩后奏呗,他们接受不了你回头随便扯个理由糊弄过去不就行了。”
“比如?”
白水张口就来,“你就说和同门比武不小心削了头发。”
忽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无法反驳。想到短发的种种好处,他想当机立断。
“走,行动!”
另一边,赵舟舟和姜好正在极力打消沈清辉剪头发的念头,在她们认知里,女子断发更不吉利,不是出家做尼姑就是离绝之类不好的事。
“可是我们都踏入修仙一途,这些繁文缛节……”
“不行!”
难得两个姑娘异口同声。
最近为了锻体爬山,沈清辉又穿回了她的素衣衫裙,算是情有可原,她也就不说了,但是头发绝对不行!!!
可惜她们的劝阻只起到一半作用,沈清辉还是少了一大半头发,薄薄一把刚好能绾个太极髻,再穿个绀色素衣,真是像极了个小道姑。
沈清辉还不算引人注目,白水和伍磊那可真是变化太大。
在霍玄的建议下,他们好歹没剃成小沙弥脑袋,伍磊还能扎个小揪起来,白水的头发那真是短的能飞起来了。
赵舟舟说起了悄悄话,“诶,好好,你发现没,其实还是白水长得好看。”
姜好表示认同,其他人要是把头发整成这样会不伦不类,白水把碎发修的短短的,整张脸漏出来,显得线条流畅,青春英气跃然而出。
“我现在觉得脑袋轻了十斤!你们真的不想试试?”
白水对短发满意的不能更满意。
“我倒是想,怕被爹娘抽外加罚跪祠堂。”吴悠略感忧伤,他可不想回家还挨骂。
方蓝衣和沈傲乾虽意动,瞧着伍磊白水两个人顶着短发潇洒的很,权衡利弊之下选择放弃。
倒是霍玄也没有动头发,他和白水关系最好,这次居然没有同调。
白水看了一眼霍玄,立即胡咧道:“他那么会心疼自己,怎么可能剪头发,平时剪指甲都得斟酌二三。”
霍玄飘去淡淡一个眼神。
就这一个斜眼,沈清辉看见,忽然觉得他们两个眼神转动时,神态莫名相似。
“你们不知道,今早我扎马步,总算不用忍着头发被汗泡的全湿,那感觉难受死了,不试试短发你们都不知道多爽利。”
少年甩了甩利索的脑袋,神情愉悦自得。
好心情持续到一封家书为止。
看完玉简传讯来的全部内容,霍玄观他的神色瞬间沉下来。
“怎么了?”
“白阳病重,爹娘带他去药王山求医。”
从小到大,白阳求医问药就没断过,这次似乎格外严重。药王山地处中州和南离的边境,路途遥远,尤其深入万重山脉,毒虫猛兽层出不穷,带着病弱的白阳要冒极大的风险,他们夫妻俩只有筑基和练气的修为……
“肯定是病情有变,否则他们不会冒险。”
白家祖先曾有过高阶修士,现在逐渐落寞,家门人丁兴旺,却再无修行可望的,白家嫡子病重,竟找不到可托付的人一起外出求医。
他该想想办法帮忙出力。
“你说我要不要把灵石汇给他们,或者……”
霍玄打断了他,“你先别乱方寸,去问问长老,有没有什么便利能行。”
海棠长老听完原委,让他别着急,给他出了几个主意。
“你担心的无非是路途凶险,宗门弟子都有传送份额,分给家人用也无不可。我们天市宗和药王山没什么交情,不过万重山那边有个伴山城,城镇里有人,你去找符摇写个文书,接应一下你家人。”
少年听着连连点头,长老说的这些照应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
“咱们宗门那么远还有势力呢,厉害啊。”
“大宗门都有分据点,如此方便行事。”
白水着急有事,海棠没细说这些据点的由来,让他去找符摇,就是因为这些分据点的前身都是符家的旁支立起来的。
慌慌忙忙的跑去百炼峰找大师兄,在锦鳞池边上找着他的,符摇拎着木桶正在向池子里倒鱼苗。
他不用看,那能轻易察觉,一个人气息不稳,另一人面不红心不跳,想来不是严重的事态。
“霍玄,过来帮我把鱼苗放了,手脚轻些。”
使唤师弟做事理所当然,符摇停下手里的活计,递给霍玄。
略擦了擦手,大师兄找了块池岩坐下,示意白水也坐下慢慢说。
每次见到大师兄这张冷峻的脸,感觉再着急上火的事都能静下来。
听了白水的诉求,符摇的神色比长老还波澜不惊,慢条斯理道:“知道了,你家人的事情我会安排好,别想太多,安心修行,这月的小考快到了,不可分心。”
“啊?”他还没说完呢,大师兄知道怎么联系他们吗?
“傻小子,你不会以为,招你们进了天市宗,宗门会对你们一无所知?”
符摇表情似笑非笑。心想,白水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和夏橘一个样。
“来历清楚,家世清白都是最基本的要求,不说祖宗十八代,你们所有人的祖上三代,我都是一清二楚的。”
太牛了。
白水满脸震惊。
“总之,谢谢大师兄。”
“不必言谢,下次捞百炼峰的鱼,记得等鱼长成了再捞。”
少年搔搔脸,有点不好意思。
大师兄让他们慢慢放鱼苗,自己有事先走,等符摇走远了,白水反应过来,事情解决起来这么简单的吗?
霍玄催促道:“楞着干嘛?池子里还得洒些灵液,把枯叶枯枝捞干净,来帮忙。”
“和大师兄这样说一声,就没问题了?我怎么觉得有点……”
“他位高权重,既应承了你,会妥善安排的,别瞎操心了。”
“位高权重?”
白水不解他是哪儿得来的结论。
“不过大师兄确实挺辛苦,杂七杂八的事他都得管着,咱们小考的试题都是他出卷。”
能定弟子的教习规矩和考试,这还不位高权重?霍玄懒得和他多解释大师兄的家长行为比许多长老权利大多了。
“你没向他们提起过你入了天市宗,这下都该知道了,等回去了有的是热闹可看。”
热闹就热闹吧,换个心安。
他只是没想到,宗门会为新进的弟子提供如此周到的便利。单是传送三个人的价值就不知几何,从望江郡到百越郡大约是三万二千里,只怕要数千灵石的路费,不愧是大宗门,也太阔气了。
少年本不识愁滋味,略算了算账,忽然有点不安,他不喜欢欠别人,从小就不喜欢。
“几千灵石,你担心这个?”
顾璟在课上察觉白水有点心不在焉后,单独找他关照了两句,听懂了白水的意思,他觉得还是别告诉小家伙,三万里的传送费用得一万二千下品灵石一个人,省得他睡不着觉,尽惦记着钱。
“嗯……你知不知道自己将来要在宗门待多久?”
“啊?”白水想了想,“拜入宗门,终生都是宗门之人?”
“不错,我十七岁来到天市宗,已经一百多年了,父母早已去世,宗门现在才是我真正的归处,许多人都是如此。你入门时间尚短,没有归属感,来日方长,若现在觉得欠了宗门的也不打紧,以后有的是时间回报。”
顾璟是师兄也是过来人,入门两年内的新弟子,最好能心无旁骛的修行基础,复杂的尘世羁绊会影响修行者的心境,九个师弟师妹里,无疑是霍玄和白水的身世最特殊。
霍玄已经有心魔劫了,可千万别又来一个。
他们都在打赌这一届弟子谁能最先结丹,看好霍玄的人很多,肯定吴悠天赋的人也不少,他看好白水,并且很期待到时他结丹会是如何景象。
天市宗的上空,最近雷云来的勤快。
许多宝的元婴雷劫在预料之期内降临,为他紧张的人还是不在少数。
修为低的弟子们再次聚集而来,远远围观雷劫现场。
和之前看到的云光中渡雷劫的雷云不太一样,此次的雷云没有上次乌黑深沉,更像是铁灰之色。
沈清辉察觉到雷云的不同,向师兄询问:“这是为何?”
恒安解答道:“许师叔长年累月专注于炼器,甚少沾染因果,许师叔的道心早已明确,厚积薄发,雷劫威力会比寻常修士小,更易成功。”
就炼器和炼丹师这类修道士而言,雷劫普遍弱上三分。他们的道和最擅长的技法脱不开关系,算是优势之一。
“不沾因果会更容易进阶?”
她曾在书上看到过,俯仰天地间,应浩然无所愧。正所谓天道承负,《易传》云“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所以修道之人更要身正清心,不可造孽。
“不全对,不沾因果意味着要与世隔绝,这样一来,心性必然落后修为,心志不坚更易滋生心魔。当然,天道好轮回这事不是说说而已,做人还是善良点好。”
方蓝衣和白水等人越听越迷糊,那岂不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认真听着师兄解释,沈清辉掏出一本书一支笔,熟练找到她记忆中的那一页,写了两行小字批注上去。
此举引来不少不熟悉她的同门频频侧目。
心想这位小师妹还真是醉心书本,好事,爱学习当然是好事。
恒安离得近,看清她写的字,不得不说,字好的人,站着写都写的娟秀工整。
修行要文武兼修,要让他点出书文这一科的头名他肯定投给沈清辉。
大家以为雷云要酝酿一段时间,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青紫闪光的电火在云层中滋滋作响,时不时划亮雷云,哪怕不是第一次见看到雷劫的人都会觉得头皮发麻。
“要开始了,所有人速速退开五百丈距离。”
传音之声出现在每个人耳边,是崇信长老的声音吧。
大家还在移动时,第一道天雷轰然落下,那是与寻常列缺霹雳全然不同的声音,如雷公惊世,直抵天门,在脑海内炸开,修为最低的弟子立时感到头痛欲裂,根本听不见其他声音。
白水被突如其来的强烈冲击整的头晕恶心,但他看到离他最近的方蓝衣和沈清辉无法移动,在原地倒下捂着脑袋,他想过去扶一把,被恒安师兄推开,“去百炼峰小道场等着。”
说罢,恒安一手捞了一个起来。
天雷余波带来的不适太强烈,练气的弟子休息到晚上还没恢复,由大师兄安排,他们今晚都在百炼峰的荷鲤轩暂住。
“嘶……这天雷也太霸道了,听一下就这么大反应,渡雷劫是被天雷砸脑袋,师叔怎么受得了。”
青鹿正在给大家盛定神汤饮,她亲自煮的,听到白水说的,回答道:“等你筑基进阶金丹时就要经历第一次天雷,第一次就有九道雷哦,应该不会被劈的外焦里嫩,到时候就知道了。”
师姐描述的过于吓人,好几个人脸色瞬间就变了,赶紧喝口汤压压惊。
“天雷会震荡三魂七魄,你们修为低才会受影响,不过也有好处,能涤清部分浊气,过了这阵子难受劲儿也就好了。”
恒安也在帮忙舀汤,宗门里筑基以下的弟子人数不少,看着满满当当坐了一两百人。
崇信长老碎碎念着“你们真是娇气”“一点天雷余波就伤着了”“天天汤药不离口以后能有什么出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好在分药碗的速度一点也不慢,不耽误事。
年纪小的不理解长老师叔为什么念叨,主要是他见的次数太多,从开山立派没多久,招了年纪小的新弟子后,每次元婴以上的雷劫都得发一次定神饮,他都不知道发多少次了。
“你东张西望的看什么呢?”方蓝衣在问白水,看他面不改色一口气干了一碗药饮,心想不怕苦可真是本事。
“以前只在外面看到这座小楼,感觉地方不大啊,进来这厅堂感觉比外面道场还大。”
霍玄看了一眼屋顶角落,说道:“是内有乾坤或者天地方寸之类的高深空间法术。”
方蓝衣有点意外霍玄连这都知道,“是,百炼峰好多屋子都这样,大师兄说小乾坤术之类的空间法术要有天赋者才能修习。”
“别想了,要是有空间天赋,练气的时候就能发现了。”
???
更多人往霍玄那里看。
“我们练气期就已经能接触到空间器具,打开储物袋时,里面的空间是固定的,若有空间天赋,灵力输入其中,能拓展空间范围。”
大家想想自己确实好像没这种天赋。
“要是有空间天赋,那可真是赚大发了,”青鹿听到了师弟们闲聊,加入话题,“你们能买到的储物袋储物戒能装三市斗就不错了,这类空间器具流入寻常商行,百十两银子一个,已经价值不菲。能装十石甚至百石的空间器具,那简直贵到离谱。但是你们好好表现,大师兄说不定会奖励好的储物器具给你们。”
“大师兄??”
“是啊,稀罕的空间法术天才,咱们天市宗唯一一个,是比会三彭净的修士还稀少的存在。”
厉害了。
不过,就大师兄那股子生人勿近的高贵气质,即使知道他人挺好,向他卖乖讨好处可真是有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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