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达尔西斯以后,我明白为什么埃索尔说他离不开我。
重生魔法给了他一个年轻的躯体,看起来不会超过四十岁,而在那副躯体内,是几乎支离破碎的脊柱,浑身上下没有一块骨头是好的。将军说,这就是他使用魔法的代价。
弗雷兹从未见过如此残破的躯体,多年征战和,配合着缺陷的魔法,结果就是这样一副扭曲的躯体。如果不治疗,他几乎活不了几天……
就在我到将军这的同一天,老师寄过来的一张图纸也到了,但直到达尔西斯将他百孔千疮的身体展露在我面前,我才明白了这张图纸的作用。
在脊柱上使用液态金属填充,外部使用魔法塑性固定,在阿方索王国内顶尖医师的帮助下弗雷兹完成了这浩大的工程。但还没完,每天晚上灯火阑珊之时,达尔西斯一定要趴在床上,在丑陋的外骨架下趴上几十分钟,借以固定体内的液态金属。而这张图纸就是专为将军设置的治疗设备,包括固定用的外骨骼也在内,我只需要组装并且进行一定改装就行。
埃索尔老师提前为我安排了退路。弗雷兹想。
阿方索独立战争打了三年,紧接着人类联邦又来入侵。战役的间隙接受治疗,紧接着又马上站起来投入战争,达尔西斯这几年都是这么过的。
弗雷兹曾经见过达尔西斯战斗的英姿,一片片雪白的晶片围绕在他身边,刀枪不入,真称得上横扫千军,由他带头的军队每一支都发出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战斗力,跟在他身后浩浩荡荡地冲锋,扫过的地方只剩敌人的尸体。
这年头法师不再十分珍惜,但蹩脚的法师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喷涌的魔力在晶片里汇聚,密密麻麻的晶片像漫天的星辰一样闪耀,隔着千米之外取敌方首级。
战争给他带来了无数名利,但战争结束也就意味着他什么都不剩,我提醒他。
“那等打完再说吧,我没时间考虑这么多。”他说,浑身上下的大小伤口,蚂蚁啃噬一般的瘙痒疼痛,让他变得暴躁了许多。
我知道埃索尔让我来到达尔西斯身边有什么目的:战功显赫的达尔西斯只要没死,在战争结束后一定地位显赫。埃索尔和克雷尔还在企图壮大法师的势力范围,但阿方索王国毕竟不是法师的国度,他们需要我来说服达尔西斯为他们效力。
但弗雷兹的想法错了,法师的势力范围一直在扩大,但埃索尔从未写过哪怕一封信让他要挟达尔西斯,直到战争结束后也是如此。
在历经了几年的战争之后,阿方索王国终于站稳了脚跟,这个国家赢来了和平。而埃索尔的身份,也从他的谋士变成了管家,和达尔西斯一起住在太阳城里。
弗雷兹表面是达尔西斯的管家,但其实是他的修补匠,但毕竟将军家里除了他没别人,所以也没人知道这一点,他们闲着没事的时候总是聊天,聊弗雷兹去了哪,达尔西斯的境遇如何。
弗雷兹把他这几年的经历告诉了达尔西斯,知道弗雷兹曾经是天绝的头号人物,达尔西斯十分惊讶。达尔西斯没有什么特别在乎的东西,只是害怕他奋斗几十年的声明和权势烟消云散。
“将军,你为什么离开了丁姆?”弗雷兹问道。
“哼,他们要以搜捕法师的名义架空我,把我下放为一个搜捕队队长。你说得没错啊,弗雷兹,打完仗他们就会剥夺我的一切。”达尔西斯一脸不屑。
“噢,所以你就到这来了?”
“不,我用魔法杀了那些虚伪的大臣和贵族。”达尔西斯脸上露出了一丝黑暗的微笑,“后来我就逃出了丁姆帝国,在外游荡的时候碰见了如今的阿方索皇室。”
当年不是曲影迷宫,而是达尔西斯?弗雷兹不再年轻,但他一点也不怀疑自己记错了当时简报的内容,他压下了心中的疑惑,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清楚了之前的生疏,这外界眼里的不死战神也有凡人的一面。弗雷兹毕竟说得有理有据,战争结束了,飞鸟死走狗烹并不罕见。达尔西斯对未来充满不安,害怕自己又要被下放到什么地方去,今时不同往日,阿方索贵族身边不乏能者,达尔西斯无法反抗。
弗雷兹完成了今天的疗程,站了起来,摘下眼镜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说:“当年我得以执掌天绝,完全是托了老师的福。我的才智完全不够格,处事不够稳重,更不果断,给我几辈子我也不可能走到那般位置上。但我居然干得还不错,我的无能成为了我的护身符,正因为我弱小,所以我易于利用,反而能和他们合作。我想你的身体状况,也很有助于利用……”
达尔西斯站起身来,脸上神情微妙,他接受了弗雷兹的建议。
当时阿方索王国形势很微妙,四大家族在战后崛起,而那个法师,克雷尔,他的儿子要娶公主,而且看样子还势在必得。
虽然早已过了成家的年龄,但达尔西斯至少还是个将军,他出现在社交舞会上时,几乎马上成为四大家族争取的对象。
阿黛尔是诺德家族最小的女儿,说是一见钟情很勉强,但门当户对是绝对足够了的。她温柔,优雅,有一个贵族大小姐该有的所有气质,心气也颇高,嘿,真是标准的贵族女性。
当然,这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所有人都看着这个阿方索王国最年轻的将军呢!尽管阿黛尔只是在舞会上邀请了达尔西斯跳舞,但背后不知道多少势力在角力。
婚礼很隆重,当时半个太阳城笼罩在飞艇投下的玫瑰花瓣里,诺德家族陪嫁了一座城堡,至于彩礼……达尔西斯将军的地位就是最好的彩礼。和阿黛拉的婚姻,让达尔西斯升为子爵。
说真的,弗雷兹十分怀疑阿黛拉嫁过来真的幸福吗?她温柔,却同时又有着每一个贵族大小姐都有的怪脾气;她骄傲,优雅,却同时又任性,心狠手辣,一切以家族的利益为行动目标。每一个被当做联烟工具的贵族大小姐也许都这样。但是自从阿黛拉嫁过来,达尔西斯就是她照顾的,弗雷兹再也没能插手。
一个二十岁出头,青春靓丽而未经人事的少女,新婚之夜看到那样的身体——伤痕累累,还带着丑陋的金属外骨骼,没有惊叫着退缩,或者直接吓晕过去,实在是了不起。也许是为了家族,最后她怀上了两个孩子,那是一段温馨的时光,这真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阿方索皇室把军权放在一个几近残废的将军身上,真是乌龟吃秤砣。除了每年例行的会议,他们从来没有打扰过达尔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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