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透过半开的窗帘照射在地板上,形成一条一条的光影,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声。
“妈,你说真的吗?”一大早,齐姣好不容易才从被窝里爬起来,原本正迷迷糊糊的在卫生间刷牙,被她妈一句话给吓得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用最快的速度漱完口从卫生间冲了出来:“你说以前那个很烦人的弟弟要来咱们家住?有没有搞错啊。”
她妈妈林女士把早上出门买回来的早餐端出来,看着面前这个脸都没来得及洗,披散着头发、瞪着一双大眼睛的女儿:“是,对,没错,这不你齐阿姨家的儿子今年考上大学,刚好要来京都上学,我就说让他来咱们家住了。”
餐桌上摆着两盘还冒着热气的小笼包和用纸杯装起来的豆浆。
齐姣顺手从盘里捞了个一个,一脸的不高兴:“学校是不给提供宿舍吗?凭什么非得来咱们家住啊。”
刚拿到手里,小笼包就被眼疾手快的林女士一把抢了过来:“洗脸去。”
齐姣踩着拖鞋不情不愿的走了,把自己本就凌乱的头发揉的更乱了。
她妈妈说的这位齐阿姨家的儿子,大名叫周思齐,跟她勉勉强强的能算半个青梅竹马吧。
之所以只算半个,是因为周思齐要比她小五岁,她已经是个成熟的高中生的时候,周思齐还是个才上小学的弟弟!
她妈妈林女士跟齐阿姨是大学同学,关系最好的时候差点都要拜把子了。
小时候他们还住在陵市的时候,跟齐阿姨家刚好是对门,后来她爸妈工作变动来了京都,两家人就没再见过了,联系也少了很多,齐姣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有朝一日还能从她妈妈的口中听到周思齐的名字。
因为和齐阿姨同一个姓氏,小的时候她还一直喊人家干妈,简直比跟林女士更像母女。
齐姣结束了一早上正常的梳洗流程,深吸一口气,怀着沉痛的心情坐在餐桌上。
林女士没分给她半点目光,甚至还在看手机上的财经新闻。
齐姣轻咳一声:“妈,我们不让他来咱们家住行吗?去外地上学的人这么多,又不是每个人都要去亲戚朋友家占个一席之地。”
林女士颇为不解:“怎么了,你们以前不是玩的挺好的吗,我记得咱们家要搬到京都的时候,你不是挺舍不得的,现在又能重新见面了,你怎么还不乐意呢。”
齐姣表情一僵,有这回事吗?
不过这不重要,她一脸悲痛的说:“你说的挺好,是指他跟个狗一样咬着我手指不放、还是他故意抓蟋蟀吓我,还是他害死了我的陛下啊。”
林女士一时间无言以对,没想到齐姣别的没记住,倒是把这些事记得这么清楚,她哭笑不得的说:“你这孩子,记得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想想思齐弟弟比你小五岁呢,不懂事嘛,那后来长大了不是跟你关系挺好的吗,再说了,你怎么就光记得这些了,你齐阿姨说你离开京都的时候,周思齐难过了很久呢。”
齐姣刚想跟她妈再掰扯掰扯这个问题,林女士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别的我不知道,但是你那个陛下本来就活不长久了,你可别赖到别人身上。”
陛下,从名字就能听得出来重视程度,这是齐姣给她上初中时从校门口买的染了色的小鸡起的名字。
这种染色小鸡有段时间非常流行,一到放学的时间点,基本上每个学校的门口都有摆摊出来卖的,路过校门口就能看见人手一只小鸡的盛况。
齐姣也不例外,她当初一共买了三只,陛下是活的最长久的一只了。
齐姣冷哼一声:“我不管,反正就是死在他手上了。”
林女士一副不能再商量的样子:“在陵市的时候你齐阿姨多照顾你,现在人家孩子来了京都,咱们是肯定要照顾回去的。行了,你爸晨练都要回来了,你赶紧吃了去学校,这事就这么定了。”
齐姣用力咬了一口包子,权当发泄自己的怨气。
不过片刻,齐姣喝了一口小米粥,漫不经心的问:“对了妈,你怎么知道周思齐要来京都的,你跟齐阿姨最近还有联系吗?”
林女士没有抬头的回答:“前两天去陵市出差,碰巧赶上个同学聚会遇见了,就多聊了几句。”
齐姣若有所思的点头,张了张嘴,一句话在唇齿间流转,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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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在栽种的香樟树一路往前走,砖红色的屋顶与灰色的墙壁搭配的相得益彰,这是在京都乃至全国都数一数二的学校——京都大学。
站在校门口,巨大的石头上刻着京都大学的名字和“知行合一”的校训,往校园里面看,第一眼就是在矗立在广场中央的图书馆,主馆是以蓝色为基调的,外观典雅简洁,淡灰色的瓷砖外墙配着很大的玻璃幕墙,花岗岩石阶和汉白玉栏杆在阳光下交相辉映,从远处看就气派恢弘。
齐姣赶着图书馆开门的点冲了进去,一袭浅绿色的裙子刚好到膝盖上方,腿又长又直,她身高本就有一米七,还穿了一双稍带点跟的鞋子,及腰的卷发随着走动甩来甩去,深红色的口红色号衬得她皮肤更白,一手提着电脑包,一手拿着文件袋。
齐姣今年刚刚研二,每天的日常除了上课就是做作业、开组会和写论文。
到了图书馆的研讨室,靠墙处摆着一张大圆桌,差不多能坐六七个人,圆桌的正对面就是投影仪,投影仪旁边还放了个小沙发。
齐姣放好自己的东西,趁着小组人还没来全,她小声跟好友吐槽:“我就不明白了,都大学生了,还有什么值得照顾的。”
谢佳清刚听齐姣说完整件事的经过,闻言也很不解,担忧道:“这么长时间不联系了,还要来你家住,会不会很尴尬啊。”
齐姣:“我感觉会,这不就跟家里来个陌生人一样,其实我觉得完全没必要啊,这么大的人了。”
谢佳清爱莫能助的看着她:“那你准备怎么办?”
齐姣压低了声音:“惹不起我躲得起,只要他在我们家住一天,我就一天不回家。”
谢佳清安慰她:“不至于不至于,等他开学了总不能还赖在你家吧,你就当暂时替你阿姨照顾一下她儿子。”
齐姣只能点头:“唉人情往来,可比这论文难写多了。”
决心是很美好的,但周五一大早,齐姣还是被她母上大人的夺命连环call喊到了校门口,乘上了难得由她爸当司机的、去往机场的路。
京都的交通只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堵。半个小时的目的地要提前一个小时出发,开车或许还没有路边老太太走得快,宁可挤高铁也不自己开车。
此时他们就被堵在了去机场的路上。
齐姣一想到自己在宿舍是多么的惬意,再看看周围不停的打着喇叭、妄图长出翅膀冲出去的车就生无可恋。
她忍无可忍的问:“为什么接个机要全家出动啊,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有必要搞得这么隆重吗。”
大概是看出来她的不情不愿,林女士耳提面命的教育她:“你对人家客气一点,就算不住咱们家,那也是客人,是你弟弟,听到没?”
齐姣放下了捂着耳朵的手,嘟嘟囔囔的说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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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陵市飞往京都的航班缓缓往下降,周思齐靠着椅背安静的坐着,他的位置刚好靠窗,此时正偏着头往外看,骨节分明的手指触碰上玻璃。
窗外的光打在他脸上,男生肤色偏白,五官分明,看上去就是个十八、九岁高中生的样子。
坐在他旁边的阿姨无聊了一路,此时看飞机要降落了忍不住搭话:“你是去京都上学吗?”
周思齐过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
他思索了一下:“算是吧,不过更主要是来找人的。”
阿姨还想再说什么,飞机着陆了,于是着急忙慌的站起身收拾东西。
周思齐也没着急,等阿姨离开后才起身从行李架上取下自己的书包和笔记本电脑。
他还有办理了托运的行李,要晚一会儿才能到。
周思齐一边等待行李,一边打开自己的手机。
如果有京都大学的学生路过的话,大概就能认出来这是他们学校的内部官网,需要学号和人脸识别才能注册的那种。
周思齐的手机始终停留在一个页面上,是京都大学的优秀毕业生介绍。
映入眼帘的是张白底的证件照,图片下方写着:
法学院优秀毕业生——齐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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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出发的早,虽说遇上了堵车,不过来的时间刚刚好,一到接机口,就听到了周思齐那趟航班到站的通知。
齐姣百无聊赖的站在出口,她仔细回想着周思齐小时候长什么样。
好像挺白的。
也挺高的。
长得要比别人家小孩好看那么一点点。
说实话,其实她很少会去回忆在陵市的那段记忆。
齐姣转学到京都的时候是高二,刚好是课程比较紧的时候,又去了寄宿学校,再加上京都和陵市用的教材不是一个版本,她为了赶上课程进度就已经花费了大量时间,更没有时间去想东想西了。
况且来了京都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回过陵市,当年认识的人过了这么久没有联系早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要不是林女士突然说起周思齐的消息,她可能都不会再去记起这个人。
她走的那年周思齐才六年级,得益于小时候经常去齐阿姨家的缘故,她现在对周思齐还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只不过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这混小子小时候干的那些破事。
“你好,请问,是小齐姐吗?”一声干净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旁边响起,语调上扬着,说话的人似乎带着笑意。
齐姣想的太专注,没注意到有人走到了自己旁边,她茫然的抬起头。
面前是比她还要高许多的男生,视线微垂着,嘴角轻轻勾着,五官深邃,鼻梁很高,有一双看着就很张扬的丹凤眼,眼尾自然的向外延伸,略往上翘,内双眼皮,他稍微往前倾着看向齐姣的眼睛,这个姿势其实是有些逾越的,过于近了,是超出了陌生人之间的安全距离,齐姣甚至能看到他收紧的下颚线。
齐姣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把人对上号了。
从某些角度看和小时候还挺像,就是五官长开了,小时候圆嘟嘟的脸现在棱角分明,看上去还人模人样的。
齐姣往后退了半步,弯着唇笑着问:“您好,哪位?”
周思齐:
他原本还带着一大半的惊喜,和那么一丝再次见面的别扭,闻言不由得重新打量齐姣。
不欢迎简直写在了眼睛里。
周思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久别重逢的第一面会是这么个待遇。
他还要再说什么,没等张口,齐姣的父母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已经走了过来。
林女士对着自己的亲女儿都没有笑的这么灿烂过:“是思齐吗,哎呦长这么大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周思齐礼貌的说:“叔叔阿姨好,麻烦你们来接机了,以后在京都要打扰你们了。”
齐父抬起手准备拍他的肩,又发现这孩子已经长得比自己还高了,一时间手都没地方放,还是周思齐不动声色的微微屈膝,让齐父顺利的把手搭了上来。
齐父乐开了花:“不打扰不打扰,你就当是自己家,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齐姣:
说好的就是客人呢?什么时候就自己家了?
下一步是不是直接要认儿子了。
回程的路上,齐姣和周思齐一左一右的坐在后排,中间空出来的地方还能再坐两个人,林女士在副驾驶上嘘寒问暖。
“思齐啊,你妈妈最近还好吗,我们好久没见了,上次同学会又匆匆忙忙的,也没能多聊两句。”
“嗯,挺好的,她还托我向您问好,说以后有机会的话来京都玩。”
“那好啊,现在你来京都上学了,你妈妈总该有空过来的。”
齐姣忍不住在记忆中回想周思齐小时候的样子,她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偏差。
周思齐做的那些混蛋事不就是个小魔王吗?
现在这个把她妈哄得找不着北的到底是谁?
等到该问的都问完了,她妈才消消停停的安心坐着。
周思齐目光往旁边一侧,女生一直侧着头看着车窗外,半点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他稍稍往中间挪过来一些,又喊她:“小齐姐。”
在依稀的记忆中,周思齐小的时候确实是一直这样喊她,她还不止一次的教育过周思齐要喊姐姐,可是没有任何一次是成功的。
哦不对,除了耍赖跟她要冰激凌的时候。
齐姣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有事?”
周思齐皱着眉,做出一个苦恼又委屈的样子,他眉眼生的好看,做出这个表情就仿佛真的被欺负了一样:“是我哪里得罪了你吗,我们才刚见面,怎么感觉你不太待见我的样子?”
齐姣还对她记忆中的那些事耿耿于怀,再加上家里莫名其妙的来了一个对她言而的陌生人,她自然是不怎么欢迎周思齐的,但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她随口敷衍道:“你想多了。”
周思齐像是就在等她这句话一样,闻言迅速把手伸了出来,“那就好,以后要请小齐姐多多关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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