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姣,你有空出来一趟吗,我在你们校门口,给你带了点东西。”
齐姣能在一大早就接到了她妈妈林女士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林女士居然有朝一日还能亲自到她们学校门口。
齐姣看向窗外。
京都的夏天是干燥的代名词,总是吝啬着雨水,很难得会下雨。今天窗外却意外的飘起了小雨,细细密密的落下,温度降了下来,空气中还有一丝微风。树叶被清洗的干净,大地经历了这场洗礼。
雨确实不大,却也不适合军训。
教务处早上才刚刚通知今日的军训临时改为内务整理。
从教学楼到校门口并不算近,但齐姣走在雨幕中,伞都没打,这场雨很轻柔,渐渐淋湿她的头发和脸颊,看上去反倒是多了些别的韵味。
给她增添了那么一丝脆弱感。
连校园里的学生都少了许多。
齐姣远远的就看到了林女士的车,她加快步伐走了过去,有些难以掩饰的开心,“妈,你怎么来了。”
林女士降下车窗,边拿着伞出来边责怪她:“你这孩子,下雨怎么也不知道打个伞。”
齐姣笑了笑:“办公室没放伞,没事,下得又不大。”
林女士把伞递给齐姣,从后车座拿出来两个袋子,“我前两天看到思齐发的朋友圈,嫌京都的饭没味道,突然想起来陵市重辣,特意托人从陵市买了几瓶辣椒酱过来,你带给他,让他下饭吃。对了,你不是也爱吃辣嘛,我也给你装了两瓶。”
齐姣顿住脚步,然后才快走两步挽住了林女士的胳膊惊喜的说:“太好了,谢谢妈,那我吃完了还有吗。”
林女士笑着说:“什么时候亏过你了,吃完了我再托人给你买。”
齐姣接过袋子,辣椒酱是罐装的,一小罐看上去不算多重,可放在一起以后,提起来的时候就有些沉了。
林女士带着些歉意接着说:“快中秋了,但是我和你爸临时有个会,要去出差,今年就不能陪你了。”
齐姣假装翻了个白眼,不在意道:“得了吧,你们也没几次中秋陪着我。放心吧,诶,不过我有月饼吗?”
林女士拍了拍她的头:“看你这话说的,月饼当然有了,已经给你放家里了,你回去吃就行,对了,记得给你思齐弟弟也留两块啊。”
齐姣撇了撇嘴,点头。
林女士看了眼时间,她是休息的时间抽空过来的,没办法多待几分钟:“好了,我要走了,你回去吧,把伞打着,淋湿了又该感冒了。”
齐姣:“好,那妈你开慢点,一路小心。”
看着林女士坐上车,就要发动的时候,齐姣突然问了一句:“妈,你看我朋友圈了吗?”
林女士发动了车子,从车窗外探头,看上去没多在意这句话:“怎么了,你去哪玩儿了?”
没有去哪儿玩。
只是前两天的那条朋友圈,是特意发出来给你们看的。
【只是只是扭伤了脚而已,没有大碍】
却没有收到一个电话、一条消息来问问她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扭伤脚,严重不严重。
在论坛传播的全校都快要知道的事情,可她最希望能够知道的那个人却始终不知道。
她安慰自己,林女士工作忙,应该没有时间看朋友圈。
却能从朋友圈知道周思齐吃不惯学校的饭菜,甚至不远万里的托人从陵市带来辣椒酱。
齐姣回过神后笑了笑:“没有。”
林女士的车子汇入了车流,从齐姣的视野里消失了。
齐姣提着稍有些沉重的袋子往校园里走。
军训已经进入了后半段,每天只有半天的时间进行训练,另外半天根据学校的安排听讲座或者休息。
齐姣翻开安排表看了一眼,他们班的内务整理教学安排在下午,早上的时间刚好是空闲的,留给学生自己支配。
齐姣不确定周思齐有没有出去,给对方打了两个电话,却始终没有接听,带着辣椒酱不好去教学楼,齐姣干脆想着直接给周思齐送到宿舍去。
得益于兼职班导的身份牌,一向“不放任何一个异性进入宿舍楼”的宿管阿姨并没有拦她。
就是可能会很疑惑她提着个大袋子进去干什么。
周思齐的宿舍楼在三楼靠近楼梯口的地方,齐姣刚一进楼道就发现气氛怪怪的。
有好些学生站自己的宿舍门口往楼梯对面的那间宿舍看着,边看边窃窃私语,里面大多是她们班的,看见她来反应都紧紧张张的。
齐姣问离她最近的一个学生:“怎么了,你们都站在这。”
男生支支吾吾的,含糊着敷衍她。
齐姣就是不用继续问都知道,出事了。
她当机立断的说:“都回宿舍,我一会儿查人。”
楼道里的学生一哄而散,就是有些不是他们班的也很听话的都回去了。
开学报到的时候来过周思齐的宿舍,齐姣轻车熟路的敲门进去,宿舍里只有三个人,好巧不巧的就是没有周思齐。
何游“唰”的一下紧张的站了起来:“齐姣学姐。”
齐姣把辣椒酱放在周思齐的桌子上,问他:“刚刚楼道里怎么了?”
何游卡壳了一瞬,宿舍其他两个人都回避她的视线。
再结合宿舍的情况,齐姣突然明白了什么,“周思齐人呢?”
还是没有人说话,这让齐姣有些烦躁。
一个让她担忧的念头出现了:周思齐不会是是出什么事了吧。
她生怕自己的这种担心成真了,加重了语气:“周思齐做什么了?”
何游慌慌张张的摆手,“不是的齐姣学姐你别误会,周思齐没做什么事。”
齐姣微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接着问:“那到底怎么了?”
在何游颠三倒四和宿舍另外两个人的补充之下,齐姣总算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事情不是一般同学之间的小打小闹,涉及到的问题还蛮严重。
他们班有个叫陈晨的男生,刚开学的第二天,就以家长没给他打零花钱,最近拮据的吃不起饭了为由,跟自己的宿舍长借了笔钱,说好的下个月还,这宿舍长是个老好人,听同学这么说了,都没多问两句,二话不说就给转了。
结果昨天突然发现,那个说自己饭都吃不起的陈晨,新买了个平板电脑,这买就买吧,钱借给别人了又何必管别人用来干嘛呢,反正到期还了就行。
可问题在于,宿舍长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机有几笔不明转账。
他有定期查看自己账单的习惯,那几笔钱的数目他却始终没有印象,点开收款人上面是陈晨的名字。他们宿舍偶尔会买公用的东西,一个人付账后其他人再转过去,可宿舍长思来想去良久,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给陈晨有过这么多次的转账。
他纳闷的去问陈晨,陈晨倒是很干脆的承认,是自己用他手机给自己转的账。
他们宿舍的人都大大咧咧的,平时付款根本没有防备过彼此,稍微留意就能知道对方的付款密码。
陈晨的理由是,你都借过一次钱了,也不差这第二、第三次吧,反正下个月会一起还给你。
宿舍长彻底愤怒了,要求陈晨给自己一个说法,而陈晨却反过来以“多大点事至于吗”打发他。
宿舍长被气得动了手,两个人就这样发生了冲突,从宿舍拉扯的打到了楼梯里,周思齐刚好从宿舍出来,看见这个情况就去拉架了,混乱之下被人打了一拳,流鼻血了。
齐姣听完简直要被这群学生给气死。
都已经是上大学的人了。
怎么人还做不明白呢。
得知周思齐被同学拉着去校医院处理了,估摸着还得一会儿才能回来,齐姣气势汹汹的冲去了陈晨他们宿舍。
陈晨和宿舍长打归打,但两个人都没主动把事情告诉齐姣,因此看见齐姣明显已经得知一切的表情,两个人不由得心虚。
齐姣把宿舍另外两个人请了出去,忍着脾气,进行一场三人谈话。
“你们自己说说吧,都什么想法。”
宿舍长率先表示,“我没说什么,他偷偷拿我手机转账,我也没想把事情闹大,让他把钱转回来再道个歉就行了,可他呢,说我小题大做。”
陈晨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样子:“我道过歉了,钱也已经转过去了,更何况这加起来还不到五百块钱,至于吗,我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你怎么就要抓着不放呢?”
两个人说着说着又要吵起来了。
齐姣都被这个逻辑震惊了,她头疼的用手示意两个人别嚷嚷,看着陈晨问:“你为什么要偷偷拿别人的手机转账呢,你觉得这不是大事吗,这是偷窃你知道吗?”
陈晨扭头:“这么点钱怎么就偷了,我这是借,下个月就还了啊学姐,真没这么严重。”
“还不到五百块钱?行,这次是五百块钱,下次呢,有一就有二,你现在敢偷这五百块钱,谁能保证你以后不会偷个几千几万的?”
齐姣的声音瞬间严肃了很多,她提高了音量,生气写在了脸上。
宿舍一时间刹那无声,陈晨小声的嘟囔:“我怎么可能会偷几千几万呢,学姐你也太不相信我了。”
齐姣牙齿轻咬住薄薄的嘴唇,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等紧绷的面色稍微缓和后,才问陈晨:“你借钱为什么不能直截了当的告诉别人呢,你要实在是缺钱,你来找我,我给你想办法解决,为什么要拿别人手机呢?”
陈晨看了齐姣一眼,大抵是终于明白过来这不是小事了,他带这些不甘愿的说,“我没想到这么严重。”
齐姣冷冷的看了两人一眼:“你们两个,都跟我去办公室,这件事我会通报学校的,具体怎么处理学校决定。”
陈晨这才有些慌神,他急切道:“学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别上报学校行吗。”
齐姣:“这件事没得商量。”
齐姣也没带他们去自己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院长办公室,这件事的处理已经超出齐姣的职责范围之外了。
崔教授一大把年纪什么没见过,却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这种人,一时间被气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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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思齐是在齐姣带着二人走后不久回到宿舍的。
他只是拉架的时候被人一拳打在了嘴角,说起来没多严重,但总归是见血了,所以视觉效果看上去就比陈晨和宿舍长那两个正儿八经打架的人还严重,要不是同学非拉着他要去医务室,他自己都不会当回事,擦碘伏的时候比挨那一拳还疼。
他边推开宿舍门边问:“那两人怎么样了?”
陈晨和宿舍长原本打的拉都拉不开,结果周思齐一受伤,那两人倒是老实了,被其他围观的人拉着、劝着分开。
何游着急忙慌的从床上下来:“他们两个没事,被齐姣学姐带走了,倒是你,伤口怎么样了,你要是毁容了,可就伤了万千少女的心了。”
周思齐听舍友这么说也没在意,他以为是其他同学帮忙通知的齐姣,叫她过来处理事情的。
直到看见自己桌面的辣椒酱。
周思齐拎起有点沉的袋子问,“这你们谁买的辣椒酱?”
舍友正打着游戏,闻言抽空朝他手上瞥了一眼,“不是我们的,是齐姣学姐给你带的。”
周思齐拎着袋子的手有一瞬的僵硬,他脸色变了变:“谁带来的?”
舍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反应这么大,重复了一遍:“齐姣学姐啊。”
周思齐觉得不太对经。
假如是有人通知了齐姣过来处理这件事,齐姣怎么可能还有闲情逸致帮他带辣椒酱来。
周思齐嗓音干哑的问:“老何啊,小齐姣学姐是什么时候来的?”
“就你刚走的时候,你要是再晚个两分钟说不定就能碰上。”何游说。
他刚走的时候那两人才被拉开,齐姣除非是长翅膀了,才能这么快赶到事发现场。
意识到齐姣可能是专程来给他送辣椒酱的。
周思齐咽了口水,开始认真思考怎么才能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无辜受伤的路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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