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喃道:“小齐姐,你是真的讨厌我吗?不应该吧,我对你不是挺好的吗。”
齐姣在醉酒中依然清晰的听到了这句话,她对此发出了质问,“你跟个狗一样咬着我手指不放、故意抓蟋蟀吓我,还害死了我的陛下,你什么时候对我好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周思齐觉得他必须要理清这些事。
他耐心的问,“小齐姐,你能详细说说,是因为什么事才讨厌我的吗?”
齐姣:“你打针的时候,咬着我手指不放,害得我手指痛了好久。”
周思齐从脑海中仔细搜索,终于确定了,“小齐姐,说话要负责的啊,明明是你让我咬的,而且我都没用力。”
这件事发生在周思齐上二年级的冬天。
那年是陵市的温度创了新低的一年,周思齐没扛得住那一道流行性感冒。他身体素质一直很好,偶尔有感冒也是吃了药很快就好了,结果那一次生生拖了三天还不见好转,他妈妈实在是不放心,就带着他去输液了。齐姣自然是跟着一起去了,周思齐虽然不怕疼,但他当时还小,看着那个针管就觉得吓人。
齐姣大义凛然的把自己是手指伸了过去,“没事的,你要觉得疼的话就咬我。”
扎针的那一刻,周思齐才发现是自己吓自己,他很轻的咬了齐姣的手指,“多亏小齐姐,我都不觉得疼了。”
结果现在就成了他咬着齐姣的手指不放了。
齐姣茫然的眨了下眼,“那你为什么抓蟋蟀吓我?”
周思齐:“我不是故意的,我记得当时小区里一块玩的小朋友都喜欢抓这个,还一起斗蟋蟀呢,那是我好不容易抓到一只,第一时间就想送给你的,哪知道你会这么怕蟋蟀。”
齐姣终于找到了一件周思齐不能否认的事,“那你害死了我的陛下。”
周思齐更冤枉了。
齐姣一共在校门口买了鸡,但不知道是饲养环境不正确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不到半个月,另外两只就都死了,齐姣伤心的不行,发誓要好好对待陛下。
只是这种事情不是发誓就能改变的。
养了快一个月的时候,齐姣放学回家一看,陛下就已经快不行了,她着急的不行,抱着小鸡就往外走,刚好碰上周思齐,“你帮我照顾一下,我去隔壁找王阿姨。”
隔壁的王阿姨在他们小区附近开了家宠物医院。
等齐姣火急火燎的找到人来的时候,那只鸡已经不行了。
所以说起来,的确是死在周思齐手上没错,可又不是真的是他害死的。
看齐姣摇摇晃晃站不太稳的样子,周思齐往前扶着她的胳膊,“所以你再见面对我那个态度,就是这些原因啊?”
齐姣低低的回答,“不是,是你说过,以后再也不要理我了。”
周思齐呼吸一滞。
“你不理我,我就不理你了。”
似是抱怨,似是闹脾气,又似是不安。
-
齐姣转学这件事来得十分突然,那是她高二刚开学的时候。
陵市的夏天比起京都来说,简直可以用凉快来形容,最高温也不过才三十多度,但在齐姣的记忆中,那天格外的闷。
当天是个周六,齐姣在陵市的高中一周上五天课,但学校规定周六必须到校上自习,从早上九点开始到下午五点半放学。
齐姣放学后正常的回家,她当时是班长,回家的路上还跟她们班学习委员商量了下周排座位的事情,直到她回家后,看见了已经将近两个多月没回家的齐父和林女士,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发现客厅里收拾了大包小包的行李。
齐姣按捺住自己的开心,“妈,你们终于回来了,收拾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林女士又从卧室里拉出来一个行李箱,“姣姣回来了啊,快收拾一下你自己的东西,咱们要去京都了。”
齐姣放下书包,她今天原本约好了要带周思齐出去吃麦当劳,正在纠结是遵守约定,还是跟周思齐换个时间今天留在家里的时候,听林女士云淡风轻的说了这句话。
齐姣纳闷,“啊?你们要去京都出差吗,那带我做什么?”
齐父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不是,是爸爸妈妈工作有变动,咱们家要搬去京都住。”
齐姣垂下眼眸。
一个月可能都见不上一面的两个人,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宣布了他们的决定,从来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
齐姣往沙发上一坐,“我不去京都,你们要是工作就自己去吧,我就留这儿了,反正不管在哪我也见不着你们。”
要是再听不出来齐姣生气的话,那就不是林女士了。
林女士也跟着坐在沙发上给她讲道理,“姣姣,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不要这么任性,爸爸妈妈这次是调到京都的,以后的工作重心也会在京都,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们能放心吗?”
齐姣撇着嘴,“你们两个多月不回家的时候不也挺放心我的吗。”
齐父跟她保证,“姣姣,去京都以后爸爸妈妈工作就没那么忙了,我们尽量每天回家,最忙也每个月会回家一次的。”
齐姣听笑了,“爸,我高二了,不是小学二年级,我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还有我的朋友都在陵市,现在突然让我去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你们怎么没一个人问过我想不想去呢?”
林女士又看了眼时间,她们定的机票是晚上八点的,再不整理时间就要来不及了。
林女士没多少耐心了,她下了最后的通牒,“姣姣,不是我们不在意你的想法,是你的想法完全没有意义,我们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来陵市了,不可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你理解一下我们,好吗?”
说完甚至没再看齐姣,继续回卧室收拾东西,“六点半出发去机场,东西不想要的话就别收拾了。”
是不用再商量的语气。
仿佛她在陵市生活的这些年都变得一文不值。
齐父担心的安慰了她两句,“姣姣,妈妈是太着急了,说法不好听,但是你是我们的女儿,留你一个人在陵市我们会担心的。”
齐姣闭上了双眼,没让齐父看见她漫着泪珠的眼睛。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去跟齐阿姨说一声。”
转身背对着齐父的时候,眼泪才缓缓淌了出来。
齐姣哭的时候也控制着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安静的流着眼泪,出了门,在楼道里还上气不接下气的。
齐姣不知道是做父母的,本来就是这样理所应当,还是只有他的父母是这样的理所应当。
可是齐姣除了接受别无办法,在那个年纪,她好像只能是被安排的那一个。
不想让齐阿姨看到自己难过的样子,齐姣在楼梯口擦干了眼泪,才敲响了隔壁家的门。
齐阿姨已经从林女士处知道了这件事,在看见她后一把抱住了她,“姣姣,别难过,去京都一定要开心呀,要是有什么事情随时打阿姨的电话。”
齐姣本来已经收住的眼泪,在听到这句话时又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她哽咽着说,“阿姨,我不想走。”
齐阿姨用手替她擦干眼泪,“我知道,但有的事情你没有办法,我也没有办法,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先往前走着看,总会有有办法的那一天。”
齐姣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味的点头。
“姣姣,你还记得阿姨对你说的话吗,要往最自由的地方去。”
齐姣收住眼泪后问,“阿姨,小齐呢?我去跟他道个别。”
齐阿姨指了指闭着的卧室门,“一回来就把门锁了待着,还说你要是来找他的话,让我不要给你开门,是不是因为你要去京都啊。”
齐姣自己才知道这件事,根本没有来得及告诉周思齐。
但看周思齐这么生气的样子,齐姣自然以为他是和齐阿姨一起知道了这件事。
齐姣抿了抿唇,“那我去找他。”
周思齐卧室房门的钥匙都是他自己拿着,现在一反锁,也只能等他从里面开门。
齐姣走到门口敲门,“小齐,是我,齐姣。”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齐姣说话的声音不小,她知道周思齐肯定能听得到自己说话,“周思齐,帮我开门好不好?”
“对不起,答应你的麦当劳今天吃不了了,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再请你吃,好不好?”
里面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让齐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沉默了半响。
“我要去京都了,你都不想再见我一面吗?”
周思齐终于有动静了。
只不过他声音低哑的说了一句,“你去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齐姣心烦意乱的没能发现周思齐不对经的地方,她双手握拳。
再出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干涩,“你开门我们说清楚,好不好?”
没来得及等到答复。
齐父已经过来催齐姣了。
齐姣只能又说了一句,“小齐,我走了。”
齐姣匆匆忙忙收拾了自己常用的东西,跟着齐父和林女士一起去往机场。
在候机厅,齐姣又给周思齐打了几个电话,通通都是无人接听。
齐姣叹了一口气,改发□□消息:你是真的准备再也不理我了吗?
周思齐那时候还没有自己的手机,上网还需要用家里的电脑,齐姣没能等到回复。
登机时间到了,齐姣慌乱而又不舍的踏上了离开这座城市的飞机。
从此陵市所有的风雨变化,都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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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思齐叫的出租车终于来了,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叔,看周思齐扶着齐姣上了后座,热心说,“醉酒了坐车不舒服,我开慢一点,你多看着点你女朋友,要是想吐了及时叫我停车。”
周思齐顿了顿,没纠正司机的话,“好,麻烦师傅了。”
醉酒的人在车里歪歪扭扭的,周思齐放低身子,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齐姣无意识的挪了挪,找了个自己舒服的姿势不动了。
周思齐心情复杂的闭上双眼缓和自己的情绪。
人生十八年,他最抱歉的一件事,就是错过了那天,齐姣跟他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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