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屏上放映着电影,周序看得起劲极了,周尧却怎么也看不进去,闭上眼假装睡觉,心里却波澜起伏。
周尧不知道自己的哥哥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消沉。
他觉得很奇怪,周序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消沉,或者是在自己陪着他的时候。很多时候周尧都觉得自己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看出周序心里的落寞和无助的人。
郑子明也经常和他聊天,郑子明说周序平时也都好好的,工作也认真,领导更是经常表扬他,拿他做正面教材。同事们却都觉得他虽然很礼貌优秀但特别内向寡言。
“这倒没什么,他本身就不愿意说话。”周尧跟他解释。
郑子明耸耸肩膀,“我知道,我俩同学同事也好几年了,他经常看那个小姑娘的照片,特别是每年九月份十月份,可能是因为他们纪念日在这段时间?”
周尧想了想,“她的生日好像是十月份,我哥生日是九月份。”
“原来是这样啊,那个相框一直摆在他桌子上,他工作的时候一直都很认真,从来不走神。只有休息的时候才会看照片,我还经常看见他一边用手指蹭相框表面的玻璃一边在那絮絮叨叨。估计是在和她说话吧。”
周尧有些难过,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哥哥会和那个叫肖晚秋的女孩子分手。他相信那个女孩子一定也是喜欢哥哥的。哥哥对她那么认真那么专一,现在还依旧在等着她。
周序平时也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周尧基本上没见过周序哭,妈妈再怎么刁难他讽刺他他都不会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笑。但去年的十月份,那个凌晨,周尧却清清楚楚地看见周序一个人蹲在阳台上哭,声音压得极低,但令人伤心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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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尧记得很清楚,那是一年以前,那年周序二十七岁,那个女生二十岁。
那是十月份的一个深夜,当时周尧只知道肖晚秋的生日在十月份,但不知道她的生日具体是哪天。那天周尧和几个朋友出去玩到了快十二点,弥溪本来气候就比较寒冷,再加上快十一月了,周尧被冻得七荤八素,用百米赛跑的速度冲回了家。
家里人都睡了,周尧小心翼翼地开了门,再垫着脚回了房间。
回了房间后他喝了杯热水,立马暖和多了,一时半会睡不着,他想上阳台去看看夜景。
他的房间有个阳台,周序的房间也有,他俩的阳台接在一起,中间只有一小段距离,他们平时也经常不走大门,故意翻阳台去对方屋里。
快走到阳台时,周尧听见一阵哭声,声音被刻意压低了,但还是能听出来声音主人的难过。
只是这个声音,越听越像自己哥哥的声音。
周尧没再往前走,找了个靠近阳台但是哥哥看不见的地方蹲下,他很庆幸自己没开灯,不然哥哥就发现自己了。
他悄悄往前挪了挪,哥哥正背对着他坐在地上,周尧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悄悄地看着哥哥。
阳台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小蛋糕,上面插了数字蜡烛,看上去是20岁。
肯定不是哥哥过生日,他一个月前刚刚过了27岁生日。
周尧想了想,突然记起来自己哥哥在七年前有个比他小七岁的女朋友,叫什么肖晚秋,那个肖晚秋今年就是20岁。
哥哥在给她过生日?
给她过生日的话她人在哪?他们不是分手七年多了吗?
周尧百思不得其解,只见哥哥轻轻地吹灭了蜡烛,又声音极轻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天使小姐。
说完后他就走了,那个蛋糕就摆在小桌子上。
周尧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00:01,2020年10月20日,已经是第二天了。
这天是周末,早晨□□点,周序敲响了周尧的房门。
“哥?咋了?”周尧顶着鸡窝头给他开了门。
周序把昨晚那个蛋糕递给他,“请你吃蛋糕。”
周尧立马吓得清醒了,难道他发现自己昨晚,不对,今天早上偷看他了?
只是周序直接把蛋糕塞了过来,说自己要去上班,压根就没提到昨晚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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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尧回过神来,咳嗽一声,捅了捅认真看电影的周序,“哥?”
“嗯?”周序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夏挽风的盛世神颜上挪下来,扭头看着自己的弟弟。
“你记得去年十月二十号吗?当时你拿了蛋糕给我吃。”周尧试探着问道。
周序嗯了一声,“那是她的二十岁生日,我特意买的蛋糕。”
“哥,其实我当时看见你坐在阳台上哭了你给她过生日不应该高兴吗,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周尧小心翼翼地问他。
“我们之前商量过最多的一个话题,就是她二十岁生日那天我们要去领证,”说到这,周序嘲讽地笑了一声,“可到她二十岁生日那天,我还是没见过她,哪怕一面,更别说领证结婚了。”
周尧闭上了嘴,他在心里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他还以为哥哥当时哭只是单纯想她了,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个日子是两人原本计划领证的。
要是他早点知道的话,就是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问的。
周序好不容易才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叫自己这么往枪口上一撞肯定更难受了。
正当周尧自责地磨着自己的后槽牙时,周序掐了他一下,“你哥我没那么脆弱,都快三十的人了,你觉得我有那么恋爱脑吗?我要是真像你以为的那样一天到晚光想着肖晚秋的话,哪个病号敢找我做手术?不怕我一走神把他们弄死了?”
周尧松了口气,再想起来哥哥办公室里的流动红旗和奖状,看来哥哥还是很公私分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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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结束后,又过了一个月,此时已经临近肖晚秋的二十一岁生日了。
生日的前几天,肖晚秋和赵小屿一起上早课。赵小屿突然捅了捅肖晚秋,打趣道:“你说在你生日那天,周遂会不会拿着玫瑰花和钻戒跟你求婚啊?”
“我才不到二十一,结个屁婚。”肖晚秋翻了个白眼。
整得跟十二岁就梦想着二十岁要嫁给周序的人不是她一样,赵小屿无奈地撇撇嘴,换了个话题,“下周二就是你二十一岁生日了,怎么庆祝?办个派对吧,叫个二三十个人,我负责拉人。”
肖晚秋正用荧光笔在专业书上圈圈点点,听见了这话立马扔下笔,抬起头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赵小屿:“你不知道我不喜欢生日派对?几个狐朋狗友凑一起吃个饭就行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办派对,但这是本科的最后一年了,还是比较有纪念意义的,办个呗?全班同学凑一起多热闹。”
肖晚秋埋头看书,“不过,你就是让夏挽风过来的话我也不会办的。”
赵小屿叹了口气,也低下头看书,“那就让周遂给你办吧。”
肖晚秋立马坐不住了,她伸手掐了赵小屿一把,咬牙切齿道:“你敢。”
“行行行,我不告诉他你的生日。不过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事实?这家伙对你是一天比一天认真了。”
“择日不如撞日。”肖晚秋神秘道,放下手里的笔,眼神火辣辣地注视着赵小屿。
她勾起嘴角,一脸的美艳勾人:“下周三。我过完了生日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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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九号,弥溪突然下了一场大雨,遛弯的老人们啧啧道:“已经四五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了。”
正在公司实习的周尧望着窗外的倾盆大雨忍不住叹了口气,明天就是肖晚秋的二十一岁生日,也不知道外面下的是雨还是周序那些没流出来的眼泪。
午休时间到了,周尧打了电话给郑子明:“子明哥,我好几天没回家了,我哥他最近怎么样?”
郑子明此时刚刚和周序吃完午饭,“我看着状态不错,估计这几天比较忙吧,也没看到他再看着照片发呆什么的,你安心实习吧,你哥这有我呢。”
周尧挂了电话却还是放心不下哥哥,他一直表现得很正常,只有深夜里才会偶尔压着声音痛哭。
这个烦人的哥哥,都快三十了还不让人省心。周尧叹了口气,用筷子扒拉着公司发的盒饭。
他找的实习公司并不是什么大公司,老板还抠门,经常买些便宜盒饭给员工吃,前两天同事还吃出来了一只死虫子。
周序来看过他几次,他找实习公司的时候是被忽悠进了这么个野鸡公司,以他的能力可以找更好的,一开始老板还会装装样子,现在时间一长就暴露原形了。但是周尧和其他被忽悠来的同学已经没别的公司可去了,坑少王八多,其他公司早都没缺位了。
“周尧,你生活费用完了吗,怎么吃这破饭?”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他前面。
听见声音,周尧差点被嘴里的米粒呛死,他一边猛咳嗽一边抬起头,“哥,你怎么来了?”
“我带他上来的。”一个女同事说,“我之前见过你哥来,看见他找你就领他上来了。”
周序嗯了一声,伸手夺过周尧手里的方便筷子,“工作这么忙还吃这破东西,生活费不够怎么不跟我说?别吃了,给你带饭了。”
周尧没吭声,看着他从包里拿出来一堆饭盒,那些饭还散发着热气,旁边桌的同事也看见了,羡慕道:“周尧,你哥对你真好。”
周序笑了笑,把饭盒打开后递给他,“趁热吃吧。”
“哥,你怎么不上班?”周尧低着头狼吞虎咽,含糊不清地问他。
他伸手摸摸周尧的头发,“前两天晚上着凉了,这几天感冒,请假了。这两天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给你送过来。”
“不用,”周尧咽下嘴里的饭,“你感冒了就少折腾。”
周序好笑道:“我们尧尧长大了啊,都知道关心哥哥了?关心哥哥也要关心自己啊,你看看你,跟三天没吃饭一样。”
周尧打了个哈哈,一边吃饭一边在想他请假的缘由,今天是十月十九号,明天
“我一方面是感冒了,另一方面,明天的确没什么心情上班。”周序猜出了他的心思,主动解释道。
周尧艰难地把饭咽了,“哥,你别太难受了。”
“不会的。”周序拍拍他的脑袋,“我走了,有事打电话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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