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
云念恢复意识后, 先有感知的便是嗅觉。
刺鼻的消毒水味让她蹙了蹙眉心。
她睁开眼，看着熟悉的天花板, 脑子昏涨地回忆了一会。
“商无呢！”
云念坐起身, 正准备下床，却看到床边坐着一个女警。
女警微笑道:“你好，好点了吗？”
云念点了点头:“谢谢。”
女警关切地问道:“还需要再休息一会吗？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 现在可能就需要给你录口供了。”
云念张了张嘴，眼神不安地瞥向了门外。
女警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柔声说着:“跟你一起来的那个人，就是受了点皮外伤, 只是本来就刚出院, 体力营养都跟不上，所以可能要多休息会, 说不定等你录完了之后, 他就醒来了。”
闻言，云念松了一口气, 安心靠回床上:“好，谢谢，可以开始了。”
这场对话持续了半个小时，送走女警后, 云念刚想去商无的病房里看看, 手机就来了电话, 是阿慧。
“念念，你这几天真的是，各种水逆。”
“辛苦你了啊, 阿慧。”
因为自己感情的事, 乔慧也跟着跑来跑去, 七上八下的担心。
云念心里感激她，也对她感到愧疚，却又忍不住这般的折腾。
“我看我们过几天还是去庙里拜拜吧，求个平安福，去去这晦气。”
“嗯，好。”
“你醒了我就不过去了啊，我先回店里打扫一下，晚上给你送饭过去。”
云念忙道:“不用过来，我自己点个饭的精力还是有的，你这两天为我也操心了不少，你在家里歇几天吧。”
“我妈已经知道你这些事了，我估计她在家已经开始熬营养汤了。”
“好吧。”
挂了电话后，云念顺着前两天的印象，找了过去。
到的时候，商无还没醒。
她扯来椅子坐下，头微微后仰着，视线聚集在商无的睡颜上。
这一幕总是有些似曾相识。
良久，她轻叹一口气。
有些头疼地抚了抚额头。
他们两个这是什么孽缘。
商无这些天的变化，她不是没有看到。
可始终是感觉差了点什么，让云念无法放下过往芥蒂。
他说他后悔了，他喜欢自己。
可终究只是口头说说。
被甜言蜜语就能哄骗过去的阶段，云念已经经历过了。
所以当商无受着伤，跟她诉说着自己后悔的心境时。
云念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
好话谁都喜欢听，可你说和做是一回事。
云念以为以商无的性子，被这种有些伤自尊的话语拒绝过后，不会再有什么行动。
或者是等他病好之后，清醒过来，觉得也没有那么喜欢她后，就会自行退出她的世界里。
可现在却是
想着，她又叹了口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念念”
“啊。”云念抬眼，竟不知商无是何时醒来的，“要喝水吗，有没有哪里难受。”
她一阵慌乱地起身，覆在床上的手却被人按住。
商无依旧没有什么力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费尽地说着:“念念，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
话落，云念的眼眶骤然发涩，一出声，便是哽咽，她重新坐下，不自在地眨着眼:“我没事。”
所有的拳头都打在了你的身上，她能出什么事。
云念有些止不住眼泪:“商无，今天的事，谢谢你。”
“你没事就好。”
商无只是短暂的醒来了会，在药物的作用下，又沉沉地睡去。
他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
云念见他睡熟后，打了声哈欠，也有些困，想回自己的病房里休息一会。
站起身时，才恍然发觉，商无按住她手的姿势不知何时成了紧紧抓着。
她若是使太大的蛮力，还怕把商无弄醒。
就着这僵硬的姿势，云念索性趴在床头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云念皱了皱眉，抬起头，手臂被枕得发麻。
她慌忙拿出自己的手机，下意识看了一眼商无，而后在接起，嗓音里还带着浓浓的困意:“喂。”
“念念，你去哪了，我都在病房里了，怎么没见你人。”
“啊，我我来商无这了。”
“那我是送过去，还是？”
“我过去吧，你在那等一会。”
云念挂了电话，适时地抬头看了眼窗外，才发觉已经天黑了。
五月初的夜晚，只有一轮深冷的明月悬挂在高空。
孤独而又寂寥。
这一瞬，云念的心，不知怎么，竟有些空荡。
兴许是睡了一觉后，养回来了精神，她又清醒了过来。
下午所被烦扰的犹豫，纠结，通通消失不见。
云念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跟商无没有未来。
不能因为一时的感动而再次走了错误的道路。
他们不合适。
深吸了一口气后，云念站起来，看了眼被商无紧握着的手，抿了抿唇，小心地使了些力分开来。
费了不少时间后，见没弄醒他，云念松了口气，而后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病房里。
“阿慧，你吃过了吗。”
乔慧摆了摆手:“不用管我，你吃吧，我吃了来的。”
“嗯。”
“对了，我刚在医院楼下看见映文姐和瑞哥了。”
她说话时带着的小心翼翼以及试探，云念不是没注意到。
她笑了笑，顺着话问:“嗯，然后呢？”
“诶，他们两好像”
云念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想说，两人在一起了。”
“诶，对。”乔慧附和完立马反应过来，看她不吃惊的表情，惊讶道，“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云念没否认:“嗯，上次来医院的时候，不小心撞见的。”
“这样啊。”乔慧见她没啥特别的反应，就开始忍不住吐槽了。“念念，你说男人是不是天生就是没感情的动物啊。”
“他怎么能变心这么快的，明明前一阵还说喜欢你呢，结果转头就有了新的对象。”
云念起初还在敷衍地听着，后来越听越不对劲，她看着乔慧愤愤的小表情，心里直觉她不是在吐槽梁瑞。
“真是过分。”
“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云念安慰着他。“只要没有酿成大祸，就没什么事。”
乔慧还想说‘你要真看得这么开，现在就不是这幅样子了’。
还没开口，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两人齐刷刷地看向门外，下一秒，却都愣住了。
门一直是开的状态，商无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又不知听去了多少。
他穿着蓝白相见的条纹病服，脸色的苍白，和手背上还在流着殷红的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开口却是小心翼翼。
“我能进来么。”
乔慧率先反应过来，她有些结巴地对云念说道:“念念啊，我去外面打个电话。”
门被‘砰’的一声关上，病房里只剩下两人。
云念看着他缓慢地走过来，血液如血珍珠，缓慢低落在地板上，染红了云念的眼。
她被刺激得头皮发麻，却又忍不住关心他。
“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商无也想休息，可他睁眼便看到空无一人的病房，心里只剩下慌。
他盯住云念的眼，慢慢走着，每走一步，都牵扯到了腹部处的肌肉。
疼痛刺激得他直冒冷汗。
商无一声不吭，直至走到她跟前，才低头看她，有些委屈似的开口。
“你怎么走了。”
云念无声叹了口气:“饿吗，要不要吃饭。”
乔慧送过来的饭，份量还有些多，她一个人也吃不完。
商无睁了睁眼，有些期待地说着:“我手疼，念念，你能不能喂我。”
“我饿。”
“”
两人沉默地吃完饭，安静了好一会，云念才打破了这个僵局。
她酝酿了许久，缓缓说道:“商无，今天的事，谢谢你。”
商无预感接下来的话不会是他想听到的，骤然僵了脸色:“这话，你已经说过了。”
“嗯，再说一遍，若没有你，我店里的损失可能会更大。”
云念抿了抿唇:“但我们的牵扯也就止步于此，该有的赔偿我都会赔给你，或者，你说个价格”
商无愤怒地打断她:“你觉得，用钱就能撇清关系么，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云念藏在被子下的手紧攥着，她淡定喝了口水:“别的，我也给不起了。”
“为什么！”
“你为什么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面对于他的厉声质问，云念也有些失控说道。
“你还不懂吗，我输不起了！”
话音落下，伴随着眼泪的低落，商无呆愣住了。
云念却想一次性和他说个清楚。
“商无，我的心很小，装不了太多人。”
“你来过，又走了，我已经被你伤的遍地鳞伤，它已经接受不了你了。”
“你还不明白么，商无，我很小气，我输不起，输过一次后，我不会让自己重蹈覆辙的。”
商无闹过，也失控过，这次连苦肉计也用上了，他什么计谋都使上了。
可云念就像个铁打的心一样，一丝心软也曾没有过。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可他不能没有云念。
这般想着，商无也眼含热泪，倾身上前，不顾云念的意愿，抱住她。
近乎祈求地语气道:“念念，我曾一度以为我这个人，不会喜欢一个人太长久，我觉得对任何一个东西的喜爱都是有期限的，时间久了，有了新的喜爱事物出现，我就会对之前的感到腻了，感情也是。”
“没遇见你之前，我一直认为我会是感情里的主导者，我始终是赢的那一方。”
“可是你的出现，告诉我，感情没有期限，若是真心喜爱，它是可以很久的。”
商无将云念抱得很紧，像是嵌入了自己的身子里，他顿了一下，似乎是考虑了很久，才认真地说道。
“念念，我输了，罚我，永远只做你的收下败将，好不好。”
他紧张地吞咽着喉咙，在煎熬等待着怀中女孩的回答。
可等了很久很久，都没听到她的声音。
正当他想要再次询问之时，女孩有了动作。
“不好。”云念推开了他，低着眉眼，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输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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