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江椰子的遗体在经过两次尸体检验后,都没能查到更明确的线索,经上级审批完毕后,进行火化处理。
火化那天,神尾枫陪着提前恢复工作、到刑事课二系临时就职的奥寺前去吊唁。
奥寺并没有像头回见到富江椰子尸体时那样情绪失态,相反,他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就好像在看路边一具撞死的野鹿被交通警拖走。
有点反常。
神尾枫跟着奥寺离开火化室,看着他默默站在路边点了一支烟,陪着他等他将一支烟吸完。
“要不……”神尾枫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奥寺的脸色,“咱们去居酒屋喝两杯?有句老话叫,何以解忧,唯有饮酒,咱们喝点,把心里的不痛快都喝出来,就没那么难受了。”
奥寺扶了扶眼镜框,一副很平淡的语气笑了,“我有什么可消愁的,死的又不是我女人,我只是挺长时间没见过尸体了,过来练练胆子。”
话虽如此,奥寺还是坐着神尾枫的吉姆尼来到警署附近一间居酒屋,他那辆陆巡被送去维修,需要从国外进件修理,至今仍未处理完。
濑户礼跟日野聪这俩货自然都没落下,这起疯人院杀人案,破案效率奇高、放人速度奇快,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快字,大家心里头都有些压抑。
奥寺一直拍着日野聪的肩膀,两人在吧台一杯接着一杯喝。
日野聪表情苦不堪言,求救似的往神尾枫和濑户礼这边看,但俩人刚喝完一轮,好不容易解脱出来,哪肯轻易搭救这货。
“嘴上说着什么也不在乎,不在乎富江椰子的死,不在乎那神经病被释放,可喝得比谁都狠,哐哐的,喝水都没他痛快。”神尾枫瞅了眼懒洋洋趴在吧台喝酒的大师兄说道。
“过去劝他少喝点吧,这么玩命喝下去,不得喝出毛病来?”濑户礼有些犹豫。
“放心吧,又不是喝烈酒,我在东大念书时候,喝得比这花样多了去,”神尾枫抿了口杯子里刚做好的冰橙汁,“让大师兄痛快喝吧,省得他老把心思放在惠理桦身上,成天憋屈着个猪肝脸,好像谁欠他八百万似的。”
“四年了。”濑户礼竖起手指头,“当年纯子被那个精神病杀害,距今已经这么久了,奥寺为了她守身如玉四年,可不是喝顿酒就能转移注意力的,这回惠理桦算是撞枪口上了。”
神尾枫下意识又瞅了眼师兄落寞的身影,道:“你说,奥寺该不会为了给那姑娘报仇,去杀了惠理桦吧?”
“哈!”濑户礼似乎听到格外好笑的事情,舔着杯沿的酒沫道,“这种事,奥寺还真有可能做出来,他一直是个在危险边缘行走的警察。”
“对此,我怎么感觉你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呢?”
“难道不值得高兴吗?有这样的大师兄罩着,就算哪天咱们犯错被关进监狱,奥寺也一定会提枪打断囚牢的枷锁,劫狱把咱们救出来。
在他心里面,道德高于法律,只要是他认定了的事情,八匹马的缰绳拴在他身上都拉不回来。”濑户礼一副十分有安全感的表情。
“我看你这家伙也挺危险的。”神尾枫忿忿吸了口橙汁,缓解酒后的头痛,“既然知道师兄的脾气,你还不采取点措施,万一他今晚喝了酒,真提着刀跑精神病院去把那老畜生宰了呢?”
“提刀应该不至于,你师兄的身手也不是盖的,你不知道师傅以前对他的评语,说奥寺能考进警察署,三成是靠着那颗比植物人稍微灵光点的破案脑袋,七成则是靠着两颗比沙包大的拳头……
至少在你来刑事课以前,他一直是涉谷北部警署的武力天花板。”
“现在呢?”
“不太好说,没见过你俩较量。再说了,警署上班的警察,谁拳头上没俩茧子啊,抓歹徒再被人家打得嗷嗷叫,那才丢光了老脸。
尤其是咱们刑事课,不敢说卧虎藏龙吧,出外勤的时候面对那些小混混、流氓的,一挑二没啥问题,所以比较高低没意义。”
濑户礼说着,展示了下自己拳头上的几颗老茧,“都说我是喝洋墨水的榆木疙瘩,但我身手也不差的,包括像鹫尾萌香、绘梨佳这些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警,她们也常参加格斗训练,不是寻常人看上去那么绵绵的货色。”
“那你的意思是,奥寺打算在慈急精神病院,来一个拳打镇关西,用一双铁拳将惠理桦那人渣给活活捶死喽?”
神尾枫比划了个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的招牌性动作,坐如虎相,拳若狼形。
想必濑户礼能明白这个典故,毕竟大部分和国人都对大洋彼岸的古典文学颇感兴趣,像什么《三国演义》《水浒传》的,恨不能申遗成自己家的东西。
“那倒显得暴力了些,你的奥寺师兄,虽然莽,却不代表傻。”
濑户礼端起那杯只比rio稍微烈一度的酒水尝了尝,双眼却直视着奥寺那边,“对于一个警察而言,怎样完美的杀死一个人,并彻底抹除现场痕迹,制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他绝对经验丰富,这几年的刑事课可不是白呆的……”
说起这话的时候,濑户礼眯起那双标志性的小细眼,看起来就好像做贼似的。如果跟毛利治署长那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威严正气的脸搁一块,简直就是邪恶与正义的对比。
相比之下,毛利治署长确实一出生就赢在起跑线上,先天自带一张领导者的理想面孔,并深受广大群众的青睐,还极容易给同辈形成一股无形之中的压力。
无论什么人见到毛利署长那张脸,都会不自觉的将自己代入下属或者小弟的身份当中。
神尾枫用力甩了甩半醉的脑袋,有些紧张的追问道:“那……你们就不怕师兄去干傻事啊?杀人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天衣无缝也没那么简单的……”
濑户礼望着神尾枫的表情,突然扑哧一笑,“放心吧,你能想到的,北村警部早就想到了。咱师傅多精明一人呐,带着奥寺这个大徒弟这几年,早把他脾气吃得透透的。今下午,我按师傅的指示,借师兄的手机打了通电话。
趁他不注意,我往手机里植入了一个隐蔽的木马软件,只要手机定位靠近慈急精神病院的安全范围以内……呜呜呜——警察署那边会第一时间报警,咱们的弟兄会第一时间出警,赶在奥寺犯错误之前,将他带回来的。”
濑户礼两只手撑在嘴边,发出很欠揍的呜呜呜的警报声。
吧台喝酒的奥寺跟日野聪扭过头,一副看傻逼的表情白了他一眼。
神尾枫叹了口气道:“已经将惠理桦所在的慈急精神病院监视起来了,不多,就一车俩人,白天黑夜轮换着盯梢,估计也没太大意义,要不了几天就撤回来了。这回警方算是被那老畜生拿捏住七寸了,有力无处使,只能干瞪眼。”
濑户礼晃荡着酒杯里的酒水,透过玻璃观望居酒屋里姹紫嫣红的灯光,如七色霓虹般散落在脸上,格外迷离。
神尾枫无奈道:“你丫要没那酒量,就别往酒杯里倒满了rio搁这儿装蒜,在酒吧养鱼呢?一杯3度的苹果酒被你在这儿吧唧半天了,还没见底?”
濑户礼轻轻摇头,一副喝多了酒苦大仇深的模样,“其实,有时候想想,城市里有位哥谭市蝙蝠侠那样的正义使者,也挺不错的。
他可以践踏在法律之上,刺破笼罩在正义与道德上空的重重束缚,执行最原始的惩罚。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即是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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