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喜出望外,赶紧将那报子迎了进来,随手掏出银钱打赏报子。
从报子身后拥上来一堆秀才,一个个对着岳不群说着不要钱的恭维话,不是先前那帮秀才是谁?
顾清看着岳不群那边的热闹情景,嫉妒的发狂。
众人正说话间,一个家丁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大声问道:“敢问各位秀才,新任解元公在吗?”
岳不群说道:“在这里!”
那人走过来行了一礼,说道:“小的是刘侍郎家的下人,刘侍郎特地叫小的过来告知解元公一声,明日刘侍郎在家等候,解元公莫要忘记去拜访了!”
此话一出,众秀才顿时面面相觑,他们没有听错吧?这刘侍郎居然派下人来叮嘱岳不群,明日务必去他家里拜访?
一般来说,秋闱之后,举人要主动上门拜访座师,座师还不一定见。
从京城派下来的主考官,一般都在朝廷根深蒂固,在官场上有着深厚的势力,如果对举子青眼有加,由他在前面领路的话,那举子的仕途就会平坦很多。
举人去拜访座师天经地义,从没见过座师主动叮嘱举人让他拜访自己的。
刘吉这个举动,如同是把座师的威严丢在了地上,再踩上两脚,简直是匪夷所思。
众秀才羡慕的看着岳不群,心想这岳不群莫不是哪位阁老的子侄吧,否则这刘侍郎为什么上赶着巴结?
忽从外面进来几个西厂番子,领头一个高声喊道:“哪一位是今日高中的解元公?”
岳不群答道:“在下便是!”
那番子来到岳不群面前,行了一礼道:“西厂汪督主明日在醉仙楼设宴,邀请解元公赴宴!”
说完,递上一个拜帖。
岳不群接过拜帖道:“此贴在下接了,但是明日在下需要拜访座师刘大人,却是分身乏术,请帮我回禀督主,督主好意,在下只能心领了。”
那番子笑道:“督主说了,若是明日解元公要去拜访座师,那他去刘侍郎那里等待也可。”
岳不群道:“如此也好,那就麻烦这位大人了。”
那番子受宠若惊,连连说道:“不敢,不敢。”
众秀才心中狂跳,这新任解元公到底是何许人也啊!这西厂督主汪直权势滔天,乃是当今皇上面前第一红人。他向来六亲不认,睚眦必报,连阁老都对他无可奈何。
他明知岳不群可能拂他的面子,竟连去刘侍郎那里等待岳不群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连他都要这般巴结这岳不群,这解元公究竟什么来头啊!
王承恩脸都笑成了一朵花,瞧这情形,自己一直广撒网,此次终于网中了一条大鲸鱼。
那边厢顾清已经被妒火烧去了理智,他大叫道:“且慢!姓岳的你还没赢!刚才你说在下有牢狱之灾,却根本没有应验!”
那西厂番子眼睛一翻,问道:“你是何人?”
西厂番子问话,顾清不敢不答,他答道:“在下渭南顾清!”
那番子一听顾清的名字,顿时喜出望外道:“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本还不知到哪里去寻你,没想到自动送上门来了!”
他大喝道:“顾清,你涉及今次科场舞弊,跟我们走一趟吧!左右与我把他拿下!”
话音刚落,旁边两人抢上,直接按住了顾清。
顾清心知此次拜托赵文举科考作弊之事恐怕败露了,他兀自带着一丝希望大喊道:“放开我,我要见我表兄赵文举,我要见高提学!”
那西厂番子冷笑道:“放心,他们此刻都在大牢里,你们会见面的!”
他向着岳不群一抱拳,说道:“解元公,下官告退了!”
岳不群向他拱手回礼,那西厂番子对着两个手下大喝一声道:“带走!”。
那两名手下押着顾清往外走,顾清面如死灰,两腿瘫软,被那两人架着出去了。
众秀才眼角直跳,都在庆幸方才没有得罪解元公,再一看刚才那位捧顾清臭脚的秀才,此刻已然瘫软在地了。
王秀才振臂大呼道:“为了庆祝岳年兄高中头名解元,此刻在这里的同年,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去醉仙楼喝酒,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此言一出,众秀才轰然答应,一行人簇拥着岳不群,浩浩荡荡的向着醉仙楼而去。
岳不群面带苦笑,这里大都是华阴县的同年,更有几人便是昔日他落水相救之人。他不忍拂了大家的面子,只好和众人一同去了。
天已经黑了,醉仙楼里的秀才们还在喝酒,岳不群来到二楼,出神的看着长安的夜景。
王秀才来到了他的身边,说道:“解元公,怎么不去同他们喝酒?”
岳不群摇摇头道:“在下不敢再喝酒了,一喝醉必定有事。再说了,在下去喝酒,那些同年也喝的不自在,何苦去扫大家的兴头!”
王秀才笑道:“解元公怕是不知道那些人在说着什么。他们说你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不光刘侍郎和汪督主上赶着巴结你,就连这老天都在帮着你。否则的话,为什么你所说的话无不应验?”
岳不群失笑道:“在下哪有那么大的本事!都是胡说八道罢了。”
他看着王秀才道:“王年兄,八年前在下落水,幸得王年兄和一众同年相救,此事在下时刻铭记在心,不敢或忘。”
“实不相瞒,在下明日拜访座师之后,便要辞行归隐了,这朝堂委实不是在下这等心性所能待的,整日里带着面具生活,实在是太累了!”
王秀才大吃一惊,说道:“解元公,你莫不是在诳我?”
岳不群摇头道:“非是诳你。”
他指了指楼下那群秀才道:“王年兄,你看看下面这个场景,像是什么?”
王秀才顺手望去,只见这帮秀才正喝着热闹,却什么都没看出来,说道:“为兄愚钝,还请解元公解惑。”
岳不群说道:“你看这像不像一个名利场?在这里面的人都戴着面具生活,你道他们今天都是来恭贺岳某的吗?无非是为了名利二字而已!”
王秀才沉默半晌,感叹道:“为兄又何尝不是为了‘名利’二字!”
岳不群微笑道:“王年兄以后不须如此做了。岳某明日去拜访座师和汪督主,会拜托他二人对王年兄照拂一二的。”
“有他二人的照拂,只要王年兄不违法度,想必能保一世平安的。”
王秀才大喜过望,向着岳不群一揖到底,感激道:“多谢解元公,实不相瞒,为兄家资颇丰,却始终战战兢兢,唯恐别人抢夺,如今有了解元公的推荐,为兄以后再也不用巴结别人了!”
岳不群扶起他道:“王年兄无须多礼,昔日在下落水之时,有好几位年兄帮忙,还请王年兄日后多加照顾,帮在下报答他们的援手之情。”
王秀才道:“解元公放心,此事为兄一定帮你处理妥当!”
此话说完,二人有闲聊了几句,王秀才识趣告退。
岳不群眼望着东方,心思飘到了华山之上,不知此时,华山上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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