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
“起立。”
“同学们好。”
“老师好——”
“请坐。”
坐下后,夏涵用手顺了顺刘海,正准备掏出语文书时,突然余光撇到旁边一抹白。
扭头看见身穿白色棉质校服短袖的许绎端着凳子在他身边坐下,身子微微向自己这边倾斜,双手十分乖巧的搭在膝盖上,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后一笑,迅速放了一支笔在桌上后手又放回膝盖上。
夏涵挑眉,后想到前天的便签,才露出了然的表情,这是来“麻烦”自己了。
看着旁边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坐着的许绎,夏涵将凳子往墙边挪了挪,给小朋友腾个位置。
“组长,我坐这你挤不?”
“没事。”
“你写字方便吗?”
因为左侧是墙,许绎坐在夏涵右侧,提笔写字难免碰到。
“没事的。”
“组……”
“许绎,你干嘛呢?”赵老师扣扣讲台,问。
“啊?”许绎茫然抬头,“不是你让我找同学合看的吗?”
“今天用不着语文书,坐回去。”赵老师抖抖手中的答题卡,“讲讲你们的开学考试卷。”
“啊……怎么批这么快……”同学们在下面小声抱怨道。
“先讲一下总体情况。”赵老师示意课代表上来发答题卡,“在12个普通班中,平均分我们班排第五。”
“全年级最高分,我们班夏涵121。”赵老师顿了顿,“我们班第二余淼,92分。整体来说还行,不过看默写这一部分吧,一看暑假就没有背书,是不是?”
“还有那几个作文没写完的,以后快点儿,800字憋一憋还是有的吧?还有……”赵老师微笑着抽出一张答题卡,“作文写不出来,也不至于抄阅读理解吧?”
底下传来阵阵笑声。
“笑什么笑。”赵老师轻敲讲台,“听笑话呢,好玩儿是吧?”
感觉到老师是真生气了,同学们收住笑,低着头乖乖挨骂。
赵老师低头看了眼时间,“好了,答题卡都发到了吧,自己看看。”
传到夏涵这儿,就剩两张试卷了,除去自己的那张,剩下的那张一眼看过去,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留白。再仔细一瞧,卷面倒是整齐又好看,默写那部分象征性写了几个,文言文和古诗几乎全是空着的,就阅读理解稍微能看那么一点。
夏涵正皱着眉看呢,后面突然伸出一只手将答题卡抽走了。
“组长,我不要面子啊。”后面的人如此说道。
许绎将答题卡折折塞桌洞里,伸出大拇指和食指中指并起来搓了搓,“礼尚往来啊,亲。”
夏涵:“……”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毕竟就剩两张,他那张留白卷又格外显眼,想看不到也难。
“给。”夏涵捏着答题卡的一角往后递,人确是依然正坐着的,让人看不见表情。许绎挑眉,理直气壮的接了过去。
也不知道能看出个什么来。
·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课代表来下办公室。”
……
学校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设计,比如男女厕所不在一起,非要排在走廊两端,每层楼的排列顺序还不一样,像第一层西边女厕东边男厕,到了第二层就东边是男厕了。夏涵他们班离女厕近,每次上个厕所要么穿过一整条走廊,要么上下楼跑。
以至于当夏涵慢悠悠晃到走廊尽头时,厕所人都满了,而等在门口那滋味实在不好闻,夏涵只好拉开隔间门走了进去。
等他解决好生理问题,厕所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正当他准备推开门出去时——
“哎,兄弟,听说……你跟那个夏涵一个班啊。”
伸出去的手突然顿住,搭在扶手上,这声音夏涵有点儿耳熟。
“可不是,哎,你不是和他高一一个班的吗,怎么样?”
“他?哼,也不知道考这么高来这儿干嘛,难道在我们这一群差生中特别有优越感?恶心谁呢他。”
夏涵抿着唇,闭上了眼。
“就他整天坐在座位上,跟他搭话也爱答不理的,自命清高呗,老子就是看不惯他这种人。还不就那张脸长得好看一点吗,把那群小女生迷得喽,切。”
“兄弟我跟你说,我做过最傻逼的事就是开学时跟他套近乎,这不是想找个长期工具人,抄抄作业考考试多方便,结果那小子每次都像施舍给我似的,草!”
“高一那时候全班都没几个人理他的,只有那么几个花痴天天还。”
“是吗,这种不把人放在眼里的人,我最讨厌了。”
“哎,他现在在你们班怎么样?”
“我们班,我告诉你,那可碰不得,你不知道啊——”
外面人的声音小了一点,显然压着嗓子说的。
“许绎那校霸罩着呢,谁敢得罪他啊……”
“哈?许绎?那小子不一直吊儿郎当的,是,哥们儿挺多,但没想到对学霸这种感兴趣啊。”
“对啊,图什么啊他,而且他也不写作业……”
搭在把手上的手颤了颤,夏涵面无表情的等外面没了声音,才踩着铃声推开门,站在洗手池前抬眼看着镜子前的自己。
他图什么……
“报告。”
讲台上漂亮的女老师正在打开课件,头也不转说了声:“请进。”
物理课。
“哎组长,怎么去这么久?”
“人多。”夏涵拉开凳子坐下,脖颈处有水珠洇湿了衣领,他转头看了眼身后坐在自己位子上不动的许绎,“你不是没书吗?”
“啊?哦。”许绎努嘴用下巴点点前面的课件,“物理课,不需要书,而且咱文科班不听也……”
余光瞥到夏涵微微皱起的眉头,许绎赶忙将口头的话拐了个弯:“……完全不行,但这讲的运动,高一不学过了吗,复习课,没书也可以的。”
“……哦。”
然后许绎就听夏涵补道:“今天学的是电磁,必修内容,我们上学期没上过,小高考要考的。”
许绎:“……”他搬好凳子坐过去。
物理老师还可以,思路挺清晰的,就是台下的同学们不太给力,40分钟还没到一半,就趴的趴睡的睡了。
夏涵撑着脑袋跟着老师写写画画,但物理课实在让他提不起兴趣来,而且这块内容他暑假学过了。白板上的带电小球怎么看怎么烦,一会儿垂直纸面向里,一会儿向外的的,左手右手搞的人心烦意乱。
窗外的香樟树枝繁叶茂,艳阳穿过枝叶的缝隙投照下来,印在桌上成斑驳的光影。老师的讲课声在耳边渐渐模糊起来,成为了微不足道的背景音。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美好。
·
下午三四点钟的太阳晒得六中学子们和脚底下的草皮一样蔫蔫的,一个个都低着头小声交谈着,还要时不时蹬掉鞋上和椅子上的蚂蚁。
“第六中学开学典礼暨高一新生入学典礼现在开始。”
有影协和无人机社的同学手忙脚乱的摆弄着相机,紧接着,几架无人机自地上飞上高空进行俯拍。
许绎作为体委自然要扛着班旗站在队伍最前方。夏涵戴着被他强行扣在脑袋上的白色棒球帽,曲着一条腿踩着前面孙昊椅子的横杠上,专心地刷着胡烊发给他的一中开学考卷子。
果然,夏涵转着笔想,两所学校的难度完全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操场前临时搭起来的发言台上已经换了好几拨人了,负责主持的沈主任的声音回响在操场上,然后淹没于下面的人海之中。
夏涵一张历史试卷很快翻了面,还剩几道材料题,写得夏涵想折笔。
就这么一张软软的纸,垫在腿上写,材料题不像选择,字一行行的很多,写下来一戳一个洞,一道大题写完,拎起试卷一看都不成样子了。
夏涵烦躁地一压帽檐,从口袋中掏出一张英语试卷,开始看他平生除物理外最头疼的英语阅读理解。
很不巧,第一篇就是关于校园暴力的report,也许是因为阳光太过热烈,也可能是阅读理解实在太过无趣,注意力不易集中,看着看着夏涵的思绪就飘到了某个要“暴力”他的人身上。
印象中的少年笑得有点坏,但很干净。会给他买豆浆,和他吃饭……这些都是自高一起夏涵没有经历过的。
啊,什么乱七八糟的,想远了。
夏涵低头去看手里的试卷,平日里本就看不下去的英文字母在此时更加令人烦躁,一门之隔外所不经意间流出的语句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学霸,恶心,工具人,自命清高。
那他呢,他又怎么想的呢?
“组长,在想什么呢?”
手中一空,许绎拿着夏涵的笔转了个花儿,最后笔尾一端点在夏涵的帽檐上,“阳光下写字对眼睛不好。”
“我都站这多久了都没发现。”许绎小声嘀咕着,“咔哒”的一声将手中的按动笔收了笔尖。
夏涵仰头看着身前逆光而站的少年,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试卷几折后塞回口袋里。
有什么好问的,现在挺好的,以后……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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