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在胸腔中猛烈撞击,像是整个炸裂开来。这种疼痛的鼓点让敬长生莫名产生种无法描述的奇异之感。
停下来,他开始观察这具身体。纤细的手指,富含胶原蛋白的脸颊,尖尖的犬牙。一切都那样崭新而鲜活。
牙齿咬上手背上的软肉,会痛,会流血。
那么咬在关节的骨头上是什么感觉?咬在指甲上是什么感觉?咬在指尖处又是什么感觉?
一点一点地探索着。
这里好像会痛一些,那个地方好像没那么痛。
指腹按上手腕上的脉搏,叮叮咚咚,犹如山间泉水湍急流淌。
血液。
翻涌。
如果咬在这上面,会喷出来吧。
纤长葱白的手如今遍布带血的牙印,被咬得不成样子。伤口处隐隐发烫。
从未有过的感受。
心脏好像跳动得越来越快了,背上额头上浸出一层薄汗。不过这种汗跟跑步出的汗不一样。风一吹,他看见皮肤上起了很多小疙瘩。
为什么会这样?
那只被咬的手,微微发抖。
并不想让这只手发抖,可敬长生发现,自己控制不住。这种发抖是无法控制的。
为什么?好奇怪的身体。
心脏跳个没完没了。不想让它再继续跳,敬长生伸手想将它按住。
不准跳。
扑哧——竟然软软地凹陷下去。
奇怪的身体,跟他的身体不同。这样的做法,并没有让心脏停止跳动。从穿进这具身体开始,这个东西就跳个没完,好像永远都不会停止似的。
这具身体的主人到哪里去了呢?他的身体现在怎么样?
脑中不由浮现出疑问。得赶快找到他自己的身体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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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蛇妖僵持许久,李思念人蔫巴了。毕竟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妖怪,要是说不怕,那绝对是在放屁。
虽然敬长生这具身体目测180+,但对面的蛇妖是个堪比小轿车的大妖怪,李思念着实心虚。
蛇妖的一个头相当于李思念三个头,一片蛇鳞,比她的手都还大。哦不,是敬长生的头和敬长生的手都大。
这是条男蛇妖,青色,被李思念掐住脖子摁在地上。李思念的五根手指嵌进蛇妖脖子里,血液便从那五个洞里涓涓流出。
但是,李思念的状况也没好受到哪里去,巨大的青色蛇尾缠住她的腰,越缠越紧。
穿来之初,她本来是占上风的,因为对眼前发生的事感到太过震惊,结果一不小心就被那蛇妖偷袭。不过掐住蛇妖脖子的手倒是迟迟未松。她哪敢松?虽然蛇血恶心,但松了就没命。
能看出缠在腰间的蛇尾在不断用力收缩,可让李思念奇怪的是,想象中窒息的感觉并没有到来。
没有感觉。
这具身体的额头上有一只天眼,平日里状如金色纹路,待打开时就是一只眼睛。所以李思念能看出这蛇妖的原型。
人头和蛇头在她眼里不断反复重叠,弄得她眼花缭乱。
她是害怕的,她怕蛇,更怕这种一口能吞下一头牛的蟒蛇。
她觉得自己快要晕厥了。
可是,很奇怪,这具身体没有反应。
害怕时该有的反应是什么?
心跳加速、颤抖、战栗、四肢无力……
可是那些本该有的反应,这具身体,都没有。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在害怕。
心呢?他的心脏呢?有过心脏吗?为什么没有跳动呢?
心房处不是冷——因为这具身体不知冷热,而是空,一无所有的空。
李思念尝试呼叫系统,可系统并没有给她答复。这狗日的,呸!
只能死死掐住蛇妖的脖子,看有没有机会能直接掐死他。天知道李思念做了多大的心理准备,在此之前,她还是个连鸡都没杀过的准大学生。
咕噜咕噜——随着指尖的深入,细密的血泡泡便从洞口源源不断地冒出来。蛇妖的脖子看着是真要断了。
觉得恶心,反胃,想吐。可这貌似只是她灵魂的反应,这具身体依旧毫无知觉,就像是一具没有感情的木偶。无家可归的魂魄俯身在木偶上就是这样的结果。
蛇妖吃痛,身体扭曲成一节麻花。遍布粗糙鳞片的蛇尾剧烈地摆动着,李思念没摁住,竟然被他甩了出去。
咚——像是个木偶一般摔在地上。
没有知觉有一个好处,就是被打的时候不会痛。就像现在,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李思念一点感觉都没有。
抹了把脖子,蛇妖很快立起来,扭着蛇尾窸窸窣窣朝李思念行来。
“未来的鬼界之主也不过如此。”
他大喝一声,张开獠牙,蛇信飞舞,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人给生吞下去。
李思念怕得不行,不过因为这具身体实在像是某种机器,心脏不会乱跳,手也不会颤抖,所以很快就冷静下来。
她在地上捡了块石头,想着要是那蛇妖敢吃她,就把这石头往他嘴里怼。
眼前闪过一道人影,突然间,那蛇妖的脑袋便咕噜噜滚到了脚边,两只巨大的眼睛如铜铃般瞪着她。巨大的蛇身轰然倒塌,压扁了一堆小草。
没机会用手上这块石头了。
月光处站着一少女,微风吹动她的发丝,将月光编织成薄纱披在她身上。一切都显得圣洁而美好,唯独伤痕累累的手上拿着一根沾满粘稠血液的树枝。
熟悉而陌生。
这不就是“她”么?“她”还有这么帅的时候?
壳子是她,不过里面的芯子换成了敬长生。
方才斩杀蛇妖的血溅在他的手上。
黏、腥、烫。温度。
这便是热。
若是在之前,他的手指绝对不会有任何感觉。
痴迷于这种温度,敬长生利落地将树枝插/进泥地里,然后慢慢走到还没凉透的尸体旁。手指蘸了蘸断脖上涌出的血。还是温热的,再过一会儿,尸体凉了后血液就会凝固。
他也会像自己现在这具身体一样,有着一颗不断跳动的心脏吗?
带着好奇,敬长生找准心脏的位置,挖出来,握在手心里。
这具身体的手很小,而那颗心脏很大,几乎快握不住。但神经还未完全断裂,心脏还在微弱地跳动着。他小心翼翼地感受着这微弱的鼓点,跟他胸腔里的那颗产生共鸣。
直到手中的那团肉再无生机。
心,这是心脏啊。
她有,他也有,为什么就他没有?为什么呢?
把手里的心脏捏碎,还想从这具尸体里发掘出其他东西。这具尸体还有温度吗?尸体会痛吗?就像是个好奇的孩子,他现在什么都想知道。
可却听到有人说,“够了,别再用我的手去摸那种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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