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内的窗户上被蒙上一层朦胧的雾气。
这两天天气忽然骤降，教室内暖烘烘的热气与室外寒冷的天气相撞，在玻璃窗上碰撞出极细小的水珠。
杨欢伸了个懒腰，她本就坐在窗边一排座位，余光看到起雾的窗玻璃，心头玩心忽起。
她揉了揉鼻尖，起身走到丁愿商身后的窗前，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窗面，弯着嘴角很孩子气地在窗上以指绘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玻璃上弯眼翘嘴的笑脸像极了现在正心情愉悦地观摩自己作品的杨欢。
身边传来“噶噔”一声，是丁愿商起身时椅子脚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同时，他含笑的声音在自己耳边低低响起：“画的不错。”
杨欢对他的夸奖欣然接受了，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他侧着脸，那精致的侧脸轮廓不论看多少次杨欢都只能给出“好看”这两个字的评价。
他目光微垂，专注着看着什么，杨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他竟也学着自己在窗户上画起了笑脸。
修长而白皙的指尖如同舞动的精灵在朦胧而沾满水汽的光面上划过。
他指尖速度比杨欢画的快了不少，因此成品相比也稍显潦草了些，比如两点眼睛一上一下画歪了，笑脸的嘴角也只微微弯起，一副轻笑的模样。
杨欢端着手颇有些得意：“你画的没我好。”
丁愿商挑眉：“哪里不好？我觉得很不错。”
“我觉得，笑脸应该笑得更大一些才可爱啊……”说着她忽然往丁愿商身侧挤了过来，伸过一只手，嘴里还乐呵呵地念着：“我帮你补补。”
丁愿商本想在她凑过来的时候移动下身子，但只一动身体就撞到了自己的课桌，而且……而且他也不讨厌她的靠近。
他目光闪了闪，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只有目光追随着杨欢有些胖乎乎的手指，她在自己画的笑脸嘴角两侧都向上延伸了一下，画完还自己认真看了两眼，表情有些得意地斜向他：“你看，这样是不是看起来更开心了？”
丁愿商愣了下，失笑道：“你是‘老师’，你说得对。”
“老师”其实指的是杨欢给丁愿商补课，又被带上一起补课的韩玺调侃时的说法，没想到……他突然这么说出口……
杨欢眨了眨眼，顿时觉得自己耳根有些发热，过了会儿才清了清嗓子，镇定道：“这、这算什么老师……不过，今天天气还真冷，听说过几天要下雪了。”
杨欢转移了话题。
“……”
坐在杨欢和丁愿商前排的两个同学隐约听到了身后两人的对话，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双方目光里都传递出微妙的情绪。
教室的另一头，杜伶娜刚要转身跟后桌同学唠嗑，无意中瞥到教室后排的杨欢两人的背影，双眼一睁，忽然脑中某种雷达滴滴滴响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衣兜里拿出手机，“咔嚓”几下，对着那两人的背影按下快门。
拍完她握着手机观赏了几秒，果断地拉了个群把照片分享给了小花和朱朱。
【天下第一伶俐女子】：好姐妹就是要共同分享快乐的八卦！
【萌萌站起来】：拍的不错。
【朱朱】：这是……杨欢和丁愿商？
【天下第一伶俐女子】：对啊对啊！磕到了有木有啊！
【萌萌站起来】：记得不要舞到真主面前。
【天下第一伶俐女子】：我知道！我像这么不会看气氛的人吗？！
【朱朱】：娜娜乖（摸摸jpg）
【天下第一伶俐女子】：还是朱朱最好啦~a~~
【天下第一伶俐女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嗑到真的……（叹气gif）
【萌萌站起来】：……送你四字，随遇而安。
【天下第一伶俐女子】：okk！我明白哒！放心吧！
在12月中旬的瑟瑟寒风中，香樟高中的同学们迎来了这个学期的最后一次月考。
这次月考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在第二天考试的时候，上午同学们刚考到一半，抬头看了眼窗外，发现阴沉的天空开始下起了细细的飘雪。
每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总是能给人带来无限的欣喜与兴奋，特别是学校里的学生们更是像对什么都新奇的小猫，纷纷张望起窗外，直到监考老师故意大声的咳了咳，大家才依依不舍地重新埋头写起试卷来。
雪下到中午的时候越来越大了，纷纷扬扬的，就像漫天的飞絮，已经在地面上薄薄的积起一层白色。
杨欢虽然也对外面的大雪心痒难耐，但还是忍住诱惑静坐在教室里继续巩固最后一门考试，而走廊上已经有不少看雪的同学，欢声笑语一串串的传进自己耳朵。
直到下午最后一门课程的考试结束后，教室里熙熙攘攘全是兴奋的学生，照往常来说，考试结束后大家基本上都是在讨论或比对考试题目，但今天一场大雪把大家的心思全勾了去了。
“高二一班的跟我去打雪仗啊！”热闹的班里忽然有人高喊了一句。
“走啊！今年第一次打雪仗！”
“打雪仗算了吧……不过我想堆雪人！”
“快走！别的班也在抢地盘呢！”
才下考场没一会儿，班里人就走了快一半了，基本上都是跑去玩雪打雪仗了，通校生们也几乎都跑出去一起玩了。
“杨欢，我们也下楼去玩雪吧！”杜伶娜蹦蹦跳跳地拉起在看窗外雪花的杨欢。
“好啊！”
杨欢拿上围巾离开座位，看到小花和朱朱正等在教室后门门口，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又忽然想到什么，表情一顿，转头去看独自坐在一旁正侧头看窗外飘雪的丁愿商，开口邀请：“丁愿商，你要和我们一起下去吗？”
丁愿商回过头来，表情淡淡的，看久了有种空洞的感觉。
“是啊，你要不也一起来吧！！森市好久没见这么大雪了！”
杜伶娜一听杨欢邀请了丁愿商，脑海中一激灵，一拍大腿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的近距离欣赏美少年的机会！
“小花，朱朱你们说是不是！”杜伶娜努力朝门口的两人挤眉弄眼。
小花无声叹口气，“打雪仗当然是人多一点更好玩。”
朱朱连连点头附和。
丁愿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她们一起下了楼，然后站在白茫茫的操场上。
此时地上已经覆上一层厚厚的积雪，积雪淹没脚踝，踩上去有种奇怪的触感，脆脆的不太安定，但又令人想再踩上一脚。
四周都是三两群堆雪人、打雪仗跑来跑去的学生，有自己班脸熟的同学，更多的是完全不认识的面孔。
漫天飞舞的雪花中，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嘭！”
忽然肩膀上飞来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散乱的雪花飞溅开来，星星点点的落在皮肤上迅速消散成细小水珠，凉凉的。
他被人用雪球砸了。
他看了眼肩头散成松散小块的雪团，在一片热闹背景中沉默着，直到耳边响起“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回头是杨欢小跑过来。
“你没事吧？怎么都不动一下？对了，差点忘了你的手臂还打着石膏……”
她抬头看了看丁愿商的肩膀，眼中带着些许担忧，然后自然的将他肩头的落雪扫去。
“我……没事。”
丁愿商刚开口说了一句话，余光中似有一团白色从杨欢背后袭来，他下意识就拉着杨欢胳膊闪开。
雪球砸了个空，远处传来杜伶娜气不服输的声音：“啊！居然被躲开了！杨欢，接着看招！”
说完她便蹲下去揉起雪球来。
“谢谢你，没想到她搞偷袭！”杨欢语气有些愤然又透着愉快，转头笑着跟丁愿商道谢。
之后她蹲下身揉了一团雪，一边揉成团一边还好心的跟他提建议：“要不你躲一边的大树底下？你手上还打了石膏很不方便打雪仗啊。”
“好了，我要去复仇了！”
杨欢一挥手，捏着一个雪球跑了开去，跑到不远处的杜伶娜一行人那边准确朝她砸了出去，随后又遭到了杜伶娜的一连串反击，其他两人也笑着加入进去。
到处都是一片欢声笑语。
丁愿商并不习惯和他人打闹，他默默走到一旁的一棵大树下躲雪，望着不远处开心追打着的四人。
笑声大约真的有魔力，否则自己明明只是站着也会觉得开心呢？
丁愿商看的有些出神，忽然他看见杨欢和她朋友们说了什么后脱离了四人部队，朝自己这边小跑着过来，离得近了，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她朝他灿烂地笑着挥了挥手，忽然大喊一句：“接招！”
一团小小的雪球呈抛物线飞来，砸在丁愿商所处的树枝上。
牵一发而动全身，树枝上的积雪立刻承受不住地扑簌扑簌往下掉落，丁愿商被兜了一身的白雪。
窜进脖间的积雪冰凉得让丁愿商一激灵。
他隔着仍在纷纷下落的雪花中，望着几米处传来银铃般欢快的笑声，看着那张笑弯眼的灿烂笑颜。
是如此突然的，如同万物都有自己的运行规律，丁愿商那一刻明白自己已经喜欢上眼前这个女生。
这不是突如其来的喜欢，而是像积雪般积累的情愫，在这一刻，在雪球飞来，积雪落下发出的声音中喷薄而出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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