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皆知赵平航酷爱模仿他师尊,身后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赵平航瞬间涨红了脸:“你是什么人!”
黎止勾了勾唇角,并不答话,而是道:“赵兄这样为难一个外门师弟,作为昭羽峰大弟子实在有失气度。”
赵平航没有弟子玉坠,这事一直是他的心结,此刻被人当众冠上“昭羽峰大弟子”的名号,虽然来者不善,他还是短暂的虚荣了一秒。
“你到底……”说着,赵平航目光落在眼前人的眉眼,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黎止心道不好,忘了从他门下跑出去的贺长帆了。
这两兄弟长得像,被赵平航认出来不要紧,但他不太想和贺长帆对上,容易露馅。
黎止迅速抓住谢时宴手腕:“我看赵兄教训得差不多了,人我就带走了,告辞。”
草木阁下的某处溪边,黎止抱着谢时宴摔得头昏脑胀。
主要怪清寂仙尊灵力不行,这种关键时候居然要靠一只麻雀。
落下来的时候,黎止怕把谢时宴摔出个好歹来主动当了人肉垫子,没等他缓过来,就见谢时宴摇摇晃晃的起身,向远处走去。
“哎,你等等!”黎止在他身后喊了一声。
谢时宴没理他,又继续走了几步才停下,慢吞吞地回过头。
黎止气得有点想笑:“这就要走?”
他摔得腿麻背痛,还连累了贺长风,结果当事人竟然一声不吭地转头就走了。
锦乌飞过来,落到谢时宴的面前。
他像被人按了零点五倍速似的,很半天才注意到眼前跳跃的彩色。
谢时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原本就白得反光,现在脸色更是苍白如纸,唇色似乎都比上次淡了。他微微抿起嘴,纤长的睫毛颤个不停,眼里露出些不谙世事的茫然。
不愧是主角,就算现在看起来像是脑子坏掉了,这种换别人会被当成智障的动作,他做起来却格外惹人怜惜。
像是一只被推到木架边缘的琉璃器盏。
“我…会努力的。”易碎的贵重物品磕磕绊绊的开口。
黎止走上前:“你在说什么?”
谢时宴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不会…让仙尊…失望。”
黎止脸色微变,伸手想去扳他的肩,却见他浑身都开始近乎痉挛的发抖。
锦乌:“不好!”
黎止靠近的下一秒,谢时宴闭上眼,一头栽倒在他怀里。
黎止揽过他的肩膀,抚了把额头,满是细细密密的冷汗。
他的手搭在谢时宴腕上,感受到灵脉里的灵力流向散乱无章,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而出。
“这是怎么回事?”黎止道,“他的血脉觉醒提前了?”
“不是。”锦乌落到谢时宴身上,“我没有感受到任何魔族气息,他这样子更像是修炼出错导致的内息紊乱。”
“…是走火入魔吗?”
“程度再严重一些可能会…你还能用灵力吗?”
“还有一点。”黎止掏出了瓶回灵丹,倒出五六颗一起吞下去。随后把谢时宴放到草地上,扶起他的上半身。
“按我说的来。”锦乌道,“灵力打进他的督脉。”
黎止打起十二分精神,按照锦乌所说用灵力打入他的关穴,大概一柱香后,谢时宴的呼吸逐渐缓和下来。
黎止的额头渗出了不少汗,他探了探谢时宴的脉搏,感到平稳有力,这才缓缓吁出一口气,半抱着晕倒的人放松下来。
“内息紊乱,所以他是在昭羽峰修炼?”黎止往草地上一躺,脱力道,“现在已经,发展到,这个阶段了吗?”
这还没拜入昭羽峰下,就已经去未来师尊的住处了。
所以赵平航态度才那么夸张?那他也够蠢的。
黎止脑袋里乱嗡嗡的,他刚才一次性丹药嗑太多了,这会儿自己灵脉也不太正常,他索性抛弃那些令人头疼的猜测,闭上了眼睛。
不知是不是劳累过度,他眼前一片纷乱的色彩,比他偶尔去的小酒吧里的镭射灯还夸张,光影晃来晃去,晃得他晕头转向。
他看见自己连续几天不眠不休地盯着电脑咖啡吊命,看见自己凌晨两点被一个电话叫起来彻夜修bug,看见自己把辞职信放到经理桌上,平静地走出办公室。
再睁眼,又是这片雕绘的,冒着仙气的天花板。
黎止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只觉得筋骨都仿佛被打散了一般。
“你终于醒了啊。”锦乌站在枕头旁边。
“我睡了多久?”黎止一开口,才发现喉咙又干又涩。
锦乌想了想:“三天…吧。”
“是草木阁的人发现了你们,谢时宴已经送回去了,他恢复的比你快。”
“那你呢?被发现了没?”
说到这个,锦乌挺起小胸脯:“感谢我吧,我给你用了个灵修的特别障眼法,他们没有发现你的真实修为。”
黎止刚松了一口气,就听他继续道,“但是你昏迷之后变身术解开,现在全宗门都知道你和他躺在一起了。”
黎止猛地坐起身,疼得龇牙咧嘴:“啊?”
锦乌的黑豆眼眨了眨:“江知意已经缠着谢时宴问了两天,席洛昨天在门外转了一晚上。”
黎止躺回床上,颇为痛苦地闭上眼。
“谢时宴到底怎么了?”少顷,黎止问道,“他回去做检查了没?”
锦乌摇头:“没有消息,他今天去练剑了,看起来也很正常。”
“这就重新开始了。”黎止啧了声,“够能卷的。”
谢时宴晕倒之前似乎喃过一句“不会让仙尊失望”。
黎止把手垫到脑后,有些失神。甚至不惜练到内息紊乱,就这么想拜到昭羽峰下?谢时宴的实力已经超过这个阶段同辈的大多数人了吧,说起来他还一直没见过昭羽仙尊…
“啊,还有一件事。”锦乌忽然道,“弟子试炼第一场分好考场了,临松阁的人来问我们峰要不要派人去。”
黎止下意识问:“去哪?”
锦乌:“监考。”
出云宗的弟子试炼一共三场,第一场文试,第二场武试,第三场则由九位仙尊亲自出题,挑选弟子。
有点像结业考试,第一场的文试地点就定在平日授课的学舍里,由教习先生出题并批阅,结果都会报给九尊。
至于弟子监考,算是出云宗的传统。内门弟子可以参与到三场试炼中,由前辈带后辈,营造温馨美好氛围,既省了教习先生的事,也能提前为师门挑选人才。
“我们峰,”黎止诡异地沉默了一下,“有符合条件的人吗?”
锦乌:“单就要求的话,贺长风。”
黎止刚想反驳,张了张口又闭上,片刻后道:“给他报名吧。”
锦乌:“他两日内能回来吗?”
黎止:“我觉得不能。”
他回忆了很多次贺长风离开的那一幕,对方背的包裹很大,看起来就不像一年半载能回来的样子。
“那…?”
“我去。”黎止道。
“我刚想起来,谢时宴在弟子试炼之前,有昭羽叫他去,结果回来以后席洛吃醋的剧情吧?”
那段主要是给了昭羽仙尊一个逼格拉满的出场,去的不止谢时宴一个弟子,但回来之后还是被席洛盘问,算是两人之间一个重要进展。
锦乌也想到了这一点:“你是说,我们在风露殿门口遇到小谢,回去之后是这段剧情吗?可是…”
“可是原文没有赵平航,也没有内息紊乱。”黎止道。
谢时宴回去的时候是昏迷状态,席洛股多半已经被蝴蝶掉了。
何况赵平航也不是这么早就开始作妖的。
之前江知意大肆宣扬和谢时宴的关系,席洛突然请他改造手环,还有这次的风露殿……各种杂乱的线索堆起来,难免让他有些惴惴不安。
黎止对谢时宴和三个攻的爱恨纠葛不感兴趣,但是对剧情可能发生的变化不能坐视不理。
自他穿来以后基本一直宅着,出门就靠锦乌的常识和清寂仙尊的记忆。
现在黎止既然决定要恢复灵力,还要研究炼器,就不能和这个世界完全脱节,干等着别人去跑主线。
黎止道:“我再吃颗易容丹,清寂的丹药至少也是真级。”
他的修为虽没有化神,但应付一群练气还是够的。
锦乌道:“你最好小心点。”
赵平航、江知意、甚至“他哥哥”贺长帆,对上哪个都够他烦的。
“这么多内门弟子呢,未必就会分到一起。”黎止伸手去捏了把雀头,漫不经心道,“遇到贺长帆我就装痛苦不说话,遇到江知意我就当看节目,遇到赵平航……”他吸了口气,胸膛鼓起来,“他太傻|逼了,不想跟他玩。”
正常来讲试炼相关内容会拿给九尊过目,但一直到文试当天,黎止都没收到任何消息,估计这环节到昭羽仙尊那就结束了。
他也的确不担心,写卷子能出什么事?
就跟读研的时候监考四六级一样,杵一天就过去了。
出云宗为了保持神秘,当然也防止外门弟子作弊,具体的考舍安排当天才会公布。
近十位教习先生守在学舍外的回廊,往日教课的屋子被阵法笼罩,驱散暑热的同时也能及时捕捉到散开的灵力,严格防止任何意外。
已近辰时,在临松阁顶峰钟鸣声中,黎止顶着贺长风的脸,悠哉悠哉推开门。
第一排的谢时宴安静垂眸,临窗的席洛叼着笔杆发呆。
视线绕到前面,是一脸不耐烦的赵平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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