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请安比李云杉预期中战火要小多了,皇后的故意压制倒是起了作用,不过后来皇后一直在将话题引向婉亭,想来是要靠张婉亭来平衡后宫势力,不过李云杉对此倒是相对平和,心中虽然不太舒服,倒是也能压下去。这些日子启仁宫的恩宠又达到了一波高潮,皇上只要入后宫便是宿在启仁宫,二人的相处也愈发甜蜜和谐了起来,他指导她练字,她陪着他赏花,他冷峻却贴心,她娇俏又不失见地。这一段时间下来,即便是冷昱棠这阅尽千帆的帝王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和这个女人是最合拍的,她总是有独到的想法和见解,并能和自己不谋而合,这三观契合的没话说,自己恐怕要陷得更深。
启仁宫众人对此情况倒是喜闻乐见的,半夏最是盼着自家主子的位份能更进一步,这样即便是更大的恩宠也能更好的自保,而李云杉本人呢,这可能是她两世以来第一次尝到这激烈又甜蜜的爱情味道,倒是有一些沉溺其中,尽管心里有个声音在提醒自己这是封建时代的后宫,帝王恩宠最是不牢靠的,可还是生出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期许,可每次去请安见到他其他的女人,又是一番煎熬,可等到他到来时,自己内心的雀跃却是完全不能忽略的,就这样又左又右的耗着时光。
不过这几日冷昱棠倒是多思索了几分,自己对她的恩宠太过会不会给她引来更多的麻烦和仇视,他自幼在这深宫长大,当然深知这后宫的险恶,先帝十一子最后才剩下五人,余下多半在年幼时便夭折,可见后宫争斗是何其惨烈。所以等自己继位之后,一是自己本身就不沉溺女色,再一个就是不想再重蹈先帝后宫争斗覆辙,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后宫简单,可即便如此,这些女人也没有安分多少,看自己这多年,算上前段日子的二公主才二子二女。可她毕竟是不一样,不知道从何时起,这小女人算是落在了自己心里,他不光想给她恩宠,更想护她安稳,所以不由得多想了几分,当下的恩宠对她来说可能太过,过犹不及,怕是会伤了她。正想着,便听安福全来报说,张四方求见,便停了心神。
“皇上,臣奉命彻查围猎行刺一事,京城内部不意外的确是文渊所为,这厮总是自命不凡,其实权谋能力并不出彩,京城这一切都有些刻意,臣推测可能是被人当了棋子。而臣将重点放在了行刺您那拨的刺客头目,很奇怪,线索到了一地便全断了,一点痕迹都没有。”“指向何地?”,“辽通府绥顺城”,“辽通?东北督府?”想到这,冷昱棠不禁多了几分思索,这是自己那七皇弟的管辖封地,难道只是巧合吗?“张统领,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继续查。”“是,皇上。”君臣二人正说着,就见安福全小心翼翼的捧着折子进来了,“进来吧,何事?”“回皇上,是皇后娘娘差人送来的年节的折子,请您过目。”“放下吧”,安福全放下折子就退了出去。
这时冷昱棠脑海里闪过另一件事,“张统领,朕没有记错的话,你有一本家侄女,已经选秀入宫了是吗?”张四方一愣,倒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回皇上,是,微臣侄女张婉亭年初得幸入宫伴驾。”“嗯,朕已晋她为贵人了”,“多谢皇上恩典。”张四方赶紧跪下谢恩,这前朝后廷千丝万缕,家族利益更是密不可分,自家族人有后宫加持当然算是好事一桩。“行了,退下吧,继续追查刺客一事,你的侄女朕会多加照拂的。”“谢皇上,臣领命告退。”说话间便退了出去。此时殿内只剩下冷昱棠一人,他再次思索起来刺客一事,帝王多是心思深沉的,停了片刻便对着空气说道:“去盯着翼王的一举一动,定时报朕”,空气中传来一声,“是”,殿内便再次归于安静。
话说回到张婉亭,年方十八,父亲是地方大员,母亲也是官宦世家的小姐,自己是张家唯一的嫡女,自幼便是被呵护长大,相貌、才情具是出挑,更难得的是并没有养成刁蛮任性的性子,反而娴静柔顺,落落大方,待人接物都是极好,所以张家父母对其寄予厚望,张婉亭倒也没辜负父母期望成功入选进宫。可进宫至今仍未承宠,不过她也不急不恼、不争不抢,除了和李云杉关系走的近些,平常就安于在祥仁宫内,倒也能称得上是后宫一明月了。而此时的祥仁宫内,张贵人正在作画,她的贴身宫女宜来正陪在一侧,没错这大宫女的名字偏男性化些,这张家是武将出身,为自己的嫡女找的贴身婢女也是习武的,连模样都有些偏中性,性格沉稳,是个沉着冷静之人。自幼便和张贵人一起长大,二人感情甚是亲厚。
主仆二人气氛正好,却见祥仁宫的主管公公领着一太监进来,二人均是一脸喜色,“主子,敬室房公公来了。”张婉亭一听,心里不由一紧,连握笔的手都愈发的紧了,“恭喜张贵人,皇上口谕,今晚由贵人侍寝。”张婉亭脑子里嗡的一下,被这个消息震的倒退了一步,宜来在一旁自是发现了她的异常,第一时间扶住了她。这敬室房公公倒是没太往心里去,以为她是欣喜的呢,可张婉亭愣了半天还是没做任何反应,宜来无法,只好接话道:“有劳公公了”,说话间还紧握了一下自家主子的手臂,张婉亭冷静了一些,俯身道:“嫔妾谢皇上恩典,有劳公公了。”说话间宜来便上前打点了敬室房的人,由主管太监送了出去。
宜来随即返回房中,见主子仍站在原地,便上前去想扶她坐下,谁知刚碰到张婉亭的手臂,自己的手便被她拉住:“宜来,怎么办?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办?我不想侍寝,不要侍寝。”宜来听后一愣,唤了声“主子”,她抬眼看她,宜来对她摇了摇头。张婉亭见她的表情,眼泪便下来了。
宜来见她如此,心下一急,“主子,您既已入宫,这是早晚要来的,奴婢不懂,主子为何如此抵触呢?”张婉亭听她说完,一时怔住,连哭好像都忘记了,心中恼意顿生,推开了她,“你不懂?呵呵,是啊,你不懂,你从来都不懂。”张婉亭心下满是苦涩,还生出了一丝的想置气的心思:“既如此,你便去替我准备吧,今日便由你来服侍我侍寝吧。”宜来听她如此的话语,不知怎的,心里竟有点不舒服,但也没做多想,应承下来,扶着主子坐下,随即起身去准备。
张婉亭见她出去,刚刚止住的泪又流下来,心中满是苦涩,越想越生气,生平第一次挥手扫落了桌上的茶具,宜来刚走出去不远,听见屋内的声音,赶紧返了回去,一只脚刚踏进门,就听里边传来从未有过的愤怒:“出去!我不想见你!”宜来只好生生的顿住了步伐,心里也有些苦闷,顿了片刻,也只好转身退下。看来祥仁宫内部对于这次侍寝并没有外界想象中的那般欢欣雀跃,不知道在这次普通的侍寝中,谁欢喜,又谁难过呢。
隔壁的启仁宫自是知道了张贵人今晚侍寝的消息,李云杉刚知晓时表现的倒是很平静,仍旧安静的翻着手中的话本,可是半夏知道,自家主子是难过的,主子一直如此,越上心了越是平静,便想上前劝慰两句,刚走上前一步,李云杉便抬头对她摇了摇头,半夏见她这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起身退下,让她自己安静一会。室内只剩李云杉自己,李云杉翻着书的手定住,就这么呆愣着,她知道这日早晚会来,不是早有心理准备吗?可真到眼前的时候,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呢?就好像昨日的相依作画还在眼前,顷刻间他就要与别的女人对饮成欢,这算什么!直到手中的书本被打湿,她才意识到自己竟是掉泪了。
其实从自己接受皇上的心意以来,从自己决定留在宫中那刻起,她就一直刻意压制对这共享一夫的抵触,她来自新时代,自小便受的是人人平等,夫妻相互信任忠贞的教育,眼下这情况她还是没能从心里接受。
可她又知道,这不是自己那个时代,这是封建社会,而且自己选择的男人是帝王,怎么可能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不管是哪个时代,试问哪个人愿意与别人分享爱情呢?现在的李云杉是迷茫又难过的,这种悲伤好像快要压制不住了,他不是刚刚才对自己说要一起赏四时美景吗?现在这又算什么,李云杉知道自己现在自怨自艾的样子很没出息,可是真的好难过。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静了一些,却还是不知道以后该如何相处,就想这么一直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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