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渔拿出一个红彤彤的苹果,泄愤似的大口咬着,水果的清甜抚慰了她的烦躁,可不一会儿,她的椅子不安分地摇晃起来。宋渔歪头查看椅子,发现一只脚靠着椅子腿十分有节奏地晃动。她深吸口气,调整好表情扭头皮笑肉不笑道:“李智铭,心情不错啊?”
翘着二郎腿的李智铭难得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整个人傻兮兮地笑道:“这么明显啊。”
“你没事吧?”宋渔白了他一眼,这么多年的死党谁不了解谁啊。
“没事,就是遇上了高兴的事情。”李智铭揉着脸颊,试图让自己不要笑得那么张狂。
“别再动我的椅子,上课声音也正常些,不然你等下就要遇到倒霉的事情了。”宋渔警告道。
“我这就收回腿,别气别气。”李智铭利落地收回腿,连二郎腿也不翘了,
课间休息时间在这一来一往中流逝,宋渔去卫生间洗净手,瞥了眼手表:“呀,要迟到了。”社团课已经上了两周,这一周要画人物肖像,美术室里工具齐全,只需人到场即可。
笃行中学的社团跟大学有所不同,并非完全由学生自主运营,每个社团都配备一名专业社团老师,负责制定社团课程,在完成社团课程之后,才由社长和其余干事策划组织的社团活动。
宋渔连教室也没回,便急匆匆跑到了五楼美术室,选了美术社团的学生不少,她环顾四周,整个美术室的画板前基本上都有人了,此时只剩下最前排的位置空着,她只好走到最前面坐下。她气还未喘匀,正前方长发的男老师便拍了拍手:“各位同学,今天我们画人物肖像,有哪位同学愿意当模特的?”
教室里默然一片,模特是个体力活:“老师,我来吧。”柳夏夏大大方方站起身。
“好,柳夏夏坐到前面来,大家的位置自行移动以便观察。”男老师指挥着大家空出教师正前方中央的位置,让柳夏夏以自己舒适的姿势坐下。
柳夏夏一点也不扭捏,极其自然地侧坐着,清凌凌的目光直直落在正前方的程复身上。
宋渔将座位挪到了柳夏夏斜对面的位置,她拿起彩铅勾勒出人物轮廓,只画了两笔眼睛后,她犯了难,一时间无从下手。于是她偷瞄了眼右手边的同学,那位同学的眼睛画的有些潦草,左顾右盼间,她都没有找到头绪。
“宋渔,有困难吗?”男老师就要走过来。
“没,没有。”宋渔连连摆手,男老师才停下脚步,她松了口气,她有点心虚不敢让老师看见自己的画。
正当她在摆烂与否间挣扎时,程复伸出了援手。他与她之间隔了一个人,程复低声与旁边的同学说了什么后,两人连人带画换了座位。
程复微微挪了挪椅子,靠近宋渔,低声道:“我正好要画第二只眼睛,可以演示给你看。”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宋渔双手合十表示感谢,眼睛笑成了一条缝,随即探头凑到程复身边学习他的画法,程复抬眼目光落在柳夏夏身上。
柳夏夏不自觉坐直了身子,唇角的笑意多了分真切。只是程复拿着笔在虚空比划了下眼睛后便收回了目光,一面在画板上勾勒描摹。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你画的窗户太可怕,没人愿意打开。”淡漠如程复,在见了宋渔的大作后也禁不住毒蛇起来。
“有那么夸张嘛。”宋渔小声嘟囔,但程复的话还是杀伤力太大,她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坐在教室中央的柳夏夏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从她的视角只看见,程复与身侧的宋渔地说了什么让宋渔双颊绯红。
柳夏夏的笑僵住了,不自觉攥紧原本自然平放在椅边的手。
“啊,好像也是那么回事。”一节课过去,在程复的指导下,宋渔的画也有些像模像样,她将画板上的画纸取下,有些小得意地同程复炫耀。
程复看了眼她的画,违心地夸了句:“确实不错。”
男老师并没有要求大家上交作品,宋渔看了眼程复的画板,又看了眼终于可以自由活动的柳夏夏,毫不夸张道:“你这简直是1:1还原。”
知道程复向来不会收藏将命题式的作品,这样好的画也免不了被丢入垃圾堆的命运,宋渔觉得有些可惜,反正也不会头一回开口要画了,于是她十分自然道:“这幅画给我收藏起来吧。”
“随你。”程复点了点头,看着宋渔小心翼翼地将画取下来,似乎真当做是什么艺术品一般,他暗自打算,什么时候为宋渔画一幅肖像吧。
“程复同学,这张画可以给我吗?”柳夏夏从一旁走到两人中间,指着宋渔手中的话,眼睛直直地盯着程复,“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我画画像,更何况你画技了得,我想裱起来放家里。”
程复与她对视了一秒后,便移开目光望向宋渔征求意见,宋渔爽快地将画递给了柳夏夏,打趣道:“给,夏夏可要好好收藏,等程复出名了,这画可就要升值了。”
闻言,柳夏夏嘴角抽搐,看了眼手中的画,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程复身上;“对我来说,这幅画并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宋渔觉得有点尴尬,她扯出一抹笑:“哈哈哈,你说得对。”
正交谈着,程复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径直走出画室。
“我先走了。”宋渔打了声招呼,便小步追上了程复。
“你收藏的画都是为了钱吗?”两人并肩下着楼梯,冷不丁程复冒出一句话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话让宋渔听出了控诉的意味,这可真稀奇。
“啊——”她正要回话,不想脚下踩空,整个人往前扑去。
身上惊出一片冷汗,以为免不了伤筋动骨时,一旁程复眼疾手快将她往回拉,宋渔整个人扑到程复怀中,一股冷松香在鼻尖萦绕。
台阶太窄,这一扑惯性使得程复无法站稳直直往后倒去,只听见□□与硬物相撞发出砰地一声,“嘶——”程复吃痛出声。
宋渔慌张地从程复身上移开,小心将他扶起,焦急地问道:“你怎么样啊?”
程复看着一脸担心的宋渔摇了摇头安慰道:“没事。”
“流血了!”宋渔绕到程复身后查看伤势,只见他后脑勺上沁出血珠,顺着后脖颈滴落,在白色的衬衫上晕染开来。
程复闻言往脖颈处摸了摸,手拿到眼前时,果然有鲜红的血迹,一旁的宋渔慌乱地搀住程复的胳膊,走到一旁:“你头晕不晕,疼不疼?先将就在台阶上坐一下,别乱动,我去找老师送你去医院。”
“只是磕了下,不必去医院。”程复拉住宋渔的手腕。
却被宋渔强硬地将手扒拉开了,不知为何一股怒气涌上心头,边下楼边凶道:“磕到脑袋可不是什么小事,要是脑震荡了怎么办?有多少人羡慕你的脑子,你知道吗?”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程复还是忍不住低笑出声,此刻的宋渔像只张牙舞爪的猫,看着凶悍,但仔细一品便能窥见她内里的温柔。
已经大步走到楼梯拐角处的宋渔听见这笑声,更加快了步子,这一下指定撞得狠了,让程复精神错乱,都疼得笑了。
一阵兵荒马乱,老谭通知了程复父母后便亲自将程复送往了医院,宋渔也想跟着去,但被老谭以她成绩太差,要是再缺几节课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赶得上进度拒绝了。
程复受伤的事很快传遍了高一整个年级,一回到高一(1)班教室,好几个人都围上来问她具体情况。
她将事情简要说了后回到位置上,越明清转过头来,见宋渔垂头丧气的模样,便知她在愧疚,于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你又不重只是小小磕了一下,不打紧。”
“是啊,程复又不是纸糊的。”打了一节课篮球的李智铭懒懒地靠坐在椅背上,腿横在过道上附和道
宋渔心头稍微好过了些,勉强一笑正要回应,不想赵维之扭过头扶了扶眼镜,插了一刀:“宋渔同学,要是程复脑袋坏了,你就是我们学校的千古罪人了。虽然到时我可能会变成第一名,但这第一名不要也罢,我要堂堂正正超过程复,赢得名副其实的第一名。”
他这话说得不假,程复中考进来时的分数是历年最高,这些日子的周考成绩也比往届学霸同期更好,是笃行中学老师和领导们的宝贝疙瘩。
柳夏夏理了理桌面的书,不赞同地瞟了赵维之一眼:“赵维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时的情况不是程复脑袋受伤就是宋宋受伤,说不定是脸受伤。现在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只是宋宋下次走路小心些,不是每次都能碰到程复这样乐于助人的同学。”
一旁的越明清眉头微皱,这话让她觉得有些刺耳,但一时又挑不出毛病。
“再好看的脸怎么及得上智慧的脑袋?”赵维之的目光在柳夏夏和宋渔之间流转,叹了口气转回了头。
宋渔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情绪低落地趴在课桌上。
见状,越明清揉了揉宋渔的脑袋:“别想太多啦。”
柳夏夏有些困倦地伸了伸懒腰,手臂一拐不小心将桌上的课本撞落在地,夹在课本扉页上的画纸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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