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蓬也是一身武艺,可在这种情况下,谁都没想到应翩翩竟然会做出这番举动,他甚至连动都没来得及动上一下,胸口便已经被洞穿。
那个瞬间也没感到疼,方才面对应翩翩时那副轻蔑的表情甚至还残存在他的眉梢眼角,俞蓬满眼惊愕地慢慢低下头来,看见了那刃染血的剑锋。
应翩翩眼也不眨地抽出长剑,当啷一声丢在地上,鲜血陡然喷涌而出,俞蓬双目圆睁,仰面倒地,已然气绝。
【……】
【触发关键词“心狠手辣”、“令人生畏”、“杀人如麻”、“残暴嗜血”、“猛拉仇恨”……反派值+2、+4、+6滴滴滴滴……】
傅寒青率先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一探俞蓬鼻息,发现这人是完全救不活了。
俞蓬在傅寒青十岁那年就进了傅家当差,这么多年主仆间情分不浅,却没想到他今日毙命于此。
傅寒青错愕之下,只觉得一股怒火猛地燃起,充塞胸臆,不光有对俞蓬之死的痛惜,还有对应翩翩的失望。
他起身大步走到应翩翩跟前,用力握住对方肩膀,怒声道:“应玦,你怎么能这么狠毒……”
【……剧情支配度提升1%、2%、3%……】
“啪!”
傅寒青的话还没说完,应翩翩已经霍地抬手,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巴掌,这回没有遇到任何来自于原剧情的阻力。
傅寒青猝不及防,头猛地一歪,半边脸顿时红肿起来。
应翩翩看着他笑了一下,显得有些轻蔑:“没用的东西。”
他那张昳丽的面孔在周围辉煌的灯火下散发出蛊惑人心的光彩,只是眼中丝毫看不出昔日的情意。
傅寒青一时侧着身没动,大概是被应翩翩的举动惊住了。
别说是他,旁边的人看着都觉得难以置信。平日里应翩翩对傅寒青的在乎大家有目共睹,他的脾气算不上好,却从来只在傅寒青面前收敛性情,甚至刚不久之前还为对方跳了河。
他怎么可能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打傅寒青呢?
傅寒青好一会才慢慢回转过头来,用手背在唇角上蹭了一下,发现已经出血了,眼神不禁有些发直。
他的声音中有怒气,但更多的还是难以置信:“你做什么?”
应翩翩拿出一块帕子,擦着自己的手,轻描淡写地说道:“侯府中竟会发生命案,是你治下不利;命案既出,不去查明真相,寻找证据,反而来质问我,是你不辨是非;找到真凶,又犹豫念旧,是你优柔寡断——”
他语气轻蔑:“既然你不想当坏人处置他,那我就帮你处置了,免得你为难。狠毒吗?若不是你废物,我又何必狠毒?”
傅寒青深吸一口气,用尽所有的涵养才压下怒意,冷冷盯着他,说道:“你真是个疯子。”
应翩翩将手一松,那块帕子轻飘飘落在了地上,莞尔道:“难道你第一天认识我?我本来就是啊。”
尽管他这样嚣张的不可一世,一举一动却依旧优雅而贵气,竟连傲慢都好似带着几丝吹皱一池春水的风情。
“你——”
应翩翩抬了抬下巴,笑着说道:“滚。”
傅寒青在应翩翩的眼中看到了厌憎,这令他心头如遭重锤,不由僵立在原地。
那个瞬间,傅寒青突然觉得应翩翩十分陌生,这种陌生感又给他带来了一种仿佛某种权威遭到了挑衅的恼怒。
应翩翩怎么会,又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对待他?
原本因为先前误会了应翩翩,傅寒青确实也产生了些微歉意,还想着事后要哄一哄他,多陪陪他,但此刻那些歉疚因应翩翩的行为而烟消云散。
傅寒青沉默了片刻,终究冷笑起来,点了点头,干干脆脆地道:“好,我走。”
他们两个人争执是常有的事,每回都是应翩翩最终做出让步,毕竟他总是怕傅寒青会真的生气不理自己。傅寒青一向知道应翩翩对于自己的在意,也对此欣然享受。
可是这一回,应翩翩又是跳河又是杀人的,实在闹的太过分了,甚至还当众动手打他!
傅寒青觉得,就算是过几天他知道错了来道歉也没用,闹什么上吊跳河的把戏更是妇人之举,就不应该惯着。
他近乎泄愤一般地想,这次绝对不能轻易就原谅应翩翩了,非得好好晾上他一阵,才能让他长个记性,发誓保证以后都不敢再这么胡闹。
脸上被打过的地方隐隐发烫,肯定已经肿起来了,傅寒青冷冷地盯了应翩翩一眼,猛地转身,大步离开。
可惜,傅寒青注定要想多了,眼看着他拂袖含怒而去,应翩翩既没有慌乱不安,也没有不舍挽留,只是转身轻描淡写地对梁间吩咐道:“我承诺的金子呢?取来给这位姑娘和刚才说话的侍卫分一分。”
俞飞的妹妹连忙道:“大人,民女方才说不要钱——”
应翩翩睨了她一眼,笑道:“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我刚杀了人,你怎么还敢跟我说‘不要’,不怕我连你一块杀了?”
夜风拂落一瓣鲜艳的桃花,坠在他的白衣之间,面前这位男子负手笑语,衣袂迎风,明明什么都没做,便已令人心神俱醉,忘却言辞。
俞家小妹一顿之间,应翩翩已抬一抬手,带着人转身走了,漫声道:“拿着罢。我虽然不是好人,但也没有食言的习惯。”
随着话音渐落,他也已经去的远了。
俞小妹不禁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不是这样的。
她一点也不觉得应翩翩狠毒或者可怕,相反,要不是应翩翩,想必这次俞蓬挨一场责罚,过得几年还能东山再起,俞飞的死亡和冤屈再也不会有人记得。
这位嫡长兄在家中素来很威严霸道,染上赌瘾之后甚至还兴起过卖了她和娘的念头,他要不是如此心狠,也不会动手杀了俞飞了。
而应公子替她们报了仇,就是她们的恩人,现在还给了金子,她和母亲就不会因为俞蓬欠下的赌债而被收走房契,流离失所了。
她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但她觉得,应公子是个好人,顶好顶好。
应翩翩是在军队里出生的,当时正值敌军来袭,他母亲动了胎气早产,他月里不足,虽然没什么大毛病,但身体也一直算不上太硬朗。
应定斌会狠下心送他学武,也是想着能让养子强身健体的缘故。
暮春时节的湖水犹有凉意,应翩翩在里面泡了半天,上来之后又穿着湿衣服站了会,回到房里就有些头痛鼻塞。
他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出来,喝了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这才感到僵冷的四肢稍稍缓过来了一些。
应翩翩看了看系统界面上的数值,发现原本为“0”的反派经验值竟已经涨到了四十多点,而角色对剧情的自主支配度提升到了5%。
平心而论,方才应翩翩做那些事情,不过是因为他想做,并没有考虑什么完不完得成任务,但此刻看来,只要他的“作恶”行为使得反派经验值增加,他的行动就可以越来越自由。
想起刚才成功打了傅寒青那一巴掌,应翩翩觉得这个系统虽然麻烦了些,但还用着是很不错的。
而除了经验值和支配度以外,应翩翩还发现有两项数值是灰色的,上面各挡着一个大大的“密”字。
他便问道:“这是什么?”
【此两项分别为“好感度”和“角色魅力值”。】
【一名经典的反派角色,其形象应是立体生动的,在作恶多端,令人痛恨的同时,也会获得部分好感与同情。反派获得好感度的增加,有助于提升角色魅力,增进作品人气。】
【相关注意事项:
1此两项数值不会影响反派最终的败亡命运。
2属于附加高级数据,需要使用经验值兑换方能查看。请问是否需要兑换?】
应翩翩听到一半就没兴趣了,淡淡道:“不需要。”
他需要的并不是好感与同情这种没用的东西。他不是主角,没有天生的好运,用选择毁灭的结局换来相对的自由,为的就是把能够掌控的一切都牢牢攥在自己的手中。
改变曾经的遗憾,摆脱那些受到操控与背叛时的屈辱。
唯有在死前站到高处……
外面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应翩翩一抬眼,已将翻涌的情绪压入心底:“进来。”
进门的是梁间,他带了医师过来给应翩翩诊脉。
老大夫瞧了半天,确定应翩翩大碍是没有,但风寒入体,阴虚火热,还是有些低烧,需要服药休息。
梁间在旁边听着,想起应翩翩是自己跳了河才弄成这样,觉得又是后怕又是心疼,暗自把混账的傅寒青在心里骂了一百遍。
他家这位公子爷,虽然不是厂公的亲生骨肉,但可是打小被当眼珠子一般捧着长大的,就算是喝口茶都没人敢让他凉着,又怎能受这样的委屈?
要不是厂公眼下被派出京城监军,一时半会收不到这边的消息,怕是要被急疯了。
梁间带着哭腔道:“少爷,您可不能再想不开了。您想想厂公,您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那是要了他老人家的命啊!”
梁间这人办事干练,忠心耿耿,什么都好,就是有个毛病,爱哭,而且只在自家少爷的跟前哭。
他比应翩翩大三岁,从小就来伺候了,主仆二人说得上是一起长大,应翩翩被他弄得没脾气,又解释不清自己跳河还真不是为了傅寒青,便只道:“行了行了,知道了,下回不跳就是。”
梁间泣道:“您也不能服毒上吊啊!”
应翩翩道:“……把嘴闭上,看你这样子丢不丢人?其他人下去吧,梁间,擦擦眼泪,我有事要你做。”
梁间一听这话,就不哭了。
应翩翩道:“那名叫秋实的小厮呢?”
梁间道:“您方才瞧着他跟我使了个眼色,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领会对了少爷的意思,已经带回来关在柴房了。”
应翩翩沉吟道:“意思意思打一顿,别打的太狠,然后就把人放了赶出府去吧。再派个人暗中跟着他,瞧他会往哪去。”
梁间一怔:“您的意思是……?”
“怀疑他有人指使。”
梁间吃惊道:“这指使的人难道不是俞蓬吗?”
应翩翩将身体向后靠入椅子中,嗤笑道:“你傻不傻?俞蓬若是有那么多钱收买人给他作伪证,他还用得着杀人吗?”
梁间恍然大悟,不由“哎呦”一声,道:“您说的是。”
“还有。”应翩翩道,“俞蓬的态度也有不合理的地方。他杀了人不想被抓住,随便栽赃谁不好,非得咬着我不放,这不是没事给自个找事吗?我看未必是他自己想栽到我头上,而是听到有人指认我,顺水推舟。”
“这个人会是谁呢?”应翩翩这样说着,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你去给我盯着看看,我要确认一下,我猜的对不对。”
他刚刚死而复生一遭,又身体不适,但千头万绪之间,思维依然十分缜密。
梁间却生怕他劳神过度,再把病情给拖重了,轻声劝道:“少爷,这件事我一定会办好,您就早点休息吧。侯爷那边,您也别放在心上,反惹得自己不高兴,想必他过上几天,也就……”
“不高兴?没有。”
应翩翩笑了起来:“我要对付人的时候,从来不喜欢软骨头,打一下就跪地求饶,那有什么意思?我就喜欢收拾那种高傲的,嘴硬的,死都不愿意认错的。想办法叫他丧失所有的信仰和坚持,看着他在我面前一点一点低下头,弯下腰,跪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应翩翩眼底泛出冰冷的笑意:“到那时,这种成就感一定会让人非常开心吧。”
夜已经越来越深了,这一晚,应翩翩终于能安然入睡。
在梦中,那些令他不快的人全都跪伏在了他的面前,他的剑终于可以出鞘,一一切下那些人的头颅,血流了遍地,那颜色鲜艳而美丽,宛若万人朝贺时铺展于地的红绸。
这甜蜜的梦境令应翩翩在第二日醒来时,都带着愉悦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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