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牧远平时并不是一个话很多,很会表达自己感情的人,今天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足以见得他真的很受伤。
听完张牧远这番话,封涧川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看着张牧远的神色满满的都是不安。
封涧川也意识到,此时此刻,张牧远还愿意和他住在一起,愿意被他亲、愿意和他上-床,真的是纯粹喜欢他,想陪他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远哥,对不起。”
试验被撞破之后,封涧川和张牧远说过很多次对不起,但他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态度诚挚过。
与此同时,封涧川还非常不安,若是一旦被张牧远发现他这肝癌晚期也是他骗他,……封涧川简直不敢深想。
“没事。”张牧远没事人一般,道:“小川,别往心里去,说真的,我挺喜欢你的,非常喜欢。若不是你非想知道我怎么那么坚决不理你,我这些话这辈子都会烂在肚子里,和谁都不会说。”
“远哥,对不起。”
“行了,别愁眉苦脸,现在我还在你身边,还给你做了早饭,你高兴点,在你接下来人生中的每一天,我都会陪着你。”张牧远倒了一杯热牛奶推到封涧川面前,“好好吃饭。”
接下来三天,封涧川都没去研究所上班,而一直和张牧远腻在一起。
张牧远陪着封涧川一起去了超市,买了很多日用品,原本家里是有封涧川的日用品的,只不过都被张牧远给扔了,当下封涧川又重新住了进来,张牧远自然要重新买一些。
然后,两个人在一起吃饭、亲热、出去郊区游,遛弯、回到家里做-爱。
封涧川表面一直很开心,但张牧远却发现他总是心不在焉,只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病情心情不好,张牧远只能更加配合他满足他,试图让封涧川能稍微开心一些。
可张牧远越这样,封涧川就越不安,他总觉得现在根本就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封涧川默默发誓只要上天垂怜让他渡过“肝癌晚期”这难关,他以后就再也欺骗张牧远,他以后就对张牧远百分之百坦诚。
早晨张牧远和封涧川一起吃饭的时候,张牧远的手机铃声响了,他接起电话,“嗯嗯,好的,我知道了,我就过去拿,谢谢”。
挂了电话之后,封涧川立马问:“远哥,谁打过来的?”
“公安局。”
“公安局给你打电话做什么?”
“我之前身份证丢了,去公安局办的补办,民警和我说补办的身份证办好了,让我去取。”
“我陪你去?”
“不用,这天也挺热的,你在家歇着,我去取了身份证就回来。”
“好。”
饭后,张牧远洗完了碗,然后拿着钥匙下了楼,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公安局户籍科去了。
几乎是张牧远刚出门,封涧川就站在窗户前,看着张牧远上了出租车后,就立马把自己的钱夹拿出来,在钱夹不会被人发现的暗层里放着张牧远“丢失的”身份证。
封涧川将这张身份证拿出来后,立马拿到厨房,找出打火机,把它烧掉。
看着身份证一点点被烧为灰烬,封涧川松了一口气,就仿佛他骗张牧远的谎言被他毁尸灭迹了一样。
这些天他一直觉得放在他钱夹暗层里的身份证就像一个烫手的山芋,一旦被张牧远发现,他就知道“是他偷偷藏了他身份证不说,还骗他没有看见”。
公安局距离这里有点远,打车一个来回最少也要一个小时,现在封涧川要趁着张牧远去公安局取身份证的时间处理另一个烫手山芋事件。
封涧川掏出手机,给之前他住院的那个医生打电话。
那个医生是封涧川的高中同学。
之前在他的再三请求下,决定帮他忙,在张牧远面前说封涧川是得了肝癌晚期,还讲解了肝癌晚期的注意事项。
电话接通。
医生同学道:“封少爷,你什么事?”
“秦歌,拜托你还得帮我圆一个谎,明天你找个时间,主动给张牧远打电话,你就和他说,我的采样样本和另一个病人的搞错了,实际上我没得肝癌晚期,我就是前些天营养不良。”
“行行行。好说好说。”医生打趣笑道:“你这追个人也够费劲了。”
“谢谢谢谢。”
挂了和老同学医生的话,悬在封涧川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不管张牧远接到医院电话后是否还愿意理他,总好过有一天被张牧远发现所谓的“肝癌晚期”根本就是他骗他的好。
封涧川其实挺舍不得最近这大半个星期,每天和张牧远腻在一起过日子的生活,但他太害怕自己撒的谎被发现了,这种害怕的负面作用已经远远超出了和张牧远在一起的快乐。
自从那天听张牧远剖析了一遍他不理他的原因,封涧川就整日担心自己的谎言被搓穿,那效果堪称地雷炸裂。
封涧川想,就算张牧远从医生那知道了他没得肝癌晚期,不愿意再理他,他耐着性子怀着十二万分诚意重新追张牧远一次便是。
安排好了这一切,封涧川长处了一口气,他觉得有些口渴,决定去客厅饮水机喝一点水,然后走到了客厅。
当封涧川看见面无表情站在客厅里的张牧远的时候,封涧川全身上下所有的汗毛和鸡皮疙瘩全都树立了起来。
在这一瞬间,封涧川仿佛自己心跳都停止了,脸色吓得惨白,他看着张牧远,结巴了老半天:“远、远、远哥、你、你怎么在这儿?”
刚才封涧川是站在窗前看着张牧远在小区门口坐上出租车的,看着他坐的那个出租车在他视线里消失,从这个小区到公安局户籍科至少来回至少也要一个小时,若非如此,封涧川又怎么会挑这个时间给医生老同学打电话。
张牧远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回答:“去取身份证需要带上次户籍科给我开的凭证,我走出去没多远就发现那个凭证忘记带了,便让司机掉头回来。”
封涧川还心存侥幸,问:“你听到我打电话了?”
“听见了。”张牧远回答。
“你从哪听见的?”
“从你让那个医生帮你圆一个谎开始。”张牧远似笑非笑,“后面你和医生说的话我都听清了,你让医生打电话告诉我,你的采样样本和另一个病人的搞错了,实际上你没得肝癌晚期,你就是前些天营养不良”
当出租车掉过头回到小区门口,张牧远便爬了4层楼梯到门口,站在门口想从裤兜里掏钥匙出来,才发现早上他走得急,门还欠着缝,根本没锁,他拉开门就走进去客厅,然后就听到了主卧里封涧川打电话的声音。
张牧远不是故意不弄出声音的,实在是封涧川打电话一开口第一口就是“秦歌,拜托你还得帮我圆一个谎”这句话让他充满了好奇心。
然后张牧远就站在客厅里听完了封涧川和秦医生的整个通话内容。
从张牧远得知自己是封涧川试验品3号开始,他就在想以后再也不要相信封涧川的一句话、再也不要和他扯上任何关系、要躲得远远的。
万万没想到,封涧川的所作所为永远都那么出其不意,永远都让他想不到,永远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傻-逼。
张牧远想着这三天和封涧川在这个房子里发生的事情,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谁让你贱、谁让你贱、谁让你贱!
对于封涧川,张牧远早就失望透顶,倒也说不上更失望。
封涧川看着张牧远面无表情,内心无比慌乱,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他脑袋里无数的念头闪过。
完了。
远哥知道了。
他再也不会理我了。
他肯定不要我了。
我该怎么办?
我该说些什么?
是不是我现在说什么他也不会信了?
完了。
完了。
完了。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
封涧川的嘴唇动了好几次,终于出了一点声音:“远、远哥,你别生气,我——”
张牧远并不想听他说话,不想听他说任何话,他打断封涧川的话,道:“恭喜你不是肝癌晚期,不用死了,真是一个值得开心的好消息。”
封涧川走到张牧远面前,想抱住他,但是又不敢,张牧远神色淡漠的让他觉得可怕,“远哥,别这样,我这么做是因为我爱你,我、我舍不得失去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一直不理我,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想出来这么一个馊主意,我后悔了,我早就后悔了,我不该骗你,远哥,这是我最后一次骗你,真的。以后我若是再对你说一点谎言,我就不得好死,你别对我失望。这是最后一次。你再相信我最后一次,行吗?求求你了。”
封涧川以前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这样的软话,他的骄傲和尊严不允许他这么卑微,可现在马上就要失去张牧远的恐惧让他不在乎什么骄傲和尊严了。
张牧远看都不看封涧川一眼,直接进了房间拉开床头柜抽屉,去拿上次公安局户籍科给他开的取身份证的凭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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