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熹看着宋山准备了那些香火,还拿着自己买的酒,也跟了上去。
何岁时来得比他们两个快,已经在她爷爷坟前了。她蹲在那里,踌躇着,宋凌熹猜她不敢用打火机。
“何岁时。”他叫着她。
“啊?嗯。”她转过头,“你怎么……”
宋凌熹走上前去,对她说:“你要是不敢用就让我来吧。”
她的手上确实拿着打火机,“啊……好,谢谢。”
他帮她点好了火,何岁时自己把香火cha好。然后借着那火苗烧着纸钱。
他就蹲在何岁时旁边,问她:“为什么偏要今天来呢?很多人不是都选择年三十或者初一的。”
“啊…我,我也不能经常回来啊,想着有空就来了,”何岁时拿了根一边的树枝,小心翼翼的把它们都堆在一起,“而且我是家里的长女,这种事情应该学会自己做的。”
宋山倒了两杯酒,摸出个塑料袋放在地上就坐下了,一杯倒在他坟前,一杯自己一饮而下,“这老头子,走的是真的早,今天我来看你勒,提前给你拜个早年了。”
他走的确实早,六十刚满就因为肺癌去世了,那个时候何岁时记得是自己五年级,刚放元旦节的时候,十二月三十一号的下午,她妈妈说是他病情加重了,要赶快往家里赶,当时还说一进去了就给他磕头,他才能快点好起来。
何岁时当然信了,冲进屋子里就喊他的名字,被人领到堂屋里,他躺在地下,脸上盖着一块布。
她还没弄清楚状况,磕了三个头,以为他还活着的,过了一会儿才知道他在今天早上就已经死了。
但何岁时在那几天的葬礼上并没有哭,只觉得没一日都不停止的音乐,唢呐声很吵,她也发现了,自己好像哭不出来。
宋山还坐在那里,让何岁时和宋凌熹就先回去,何岁时的心情并不是那么沉重,当时也是,现在也是,生老病死,是这个世界的规律,那是早晚的事情。
他以为何岁时不会说话,她却毫无征兆的说道:“其实,我觉得,我可能,也不是那么的能理解亲人之间的情感。”
她停下了脚步,又说着:“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好像很复杂的样子,我想着可能是因为不常陪伴,所以我的心里并没有那么重的负担。”
宋凌熹回过头看着她,他比较意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应他。
他轻轻的长叹了一口气,“但是…人总是要开开心心的活下去的,对吗?”
何岁时微微张着嘴,呼出一口气,“嗯。”
这是正常的事情,要会慢慢接受的事情,一生,长或短,那都会经历很多事情,人也会在这么多事情里面,慢慢成长,长成一位大人。
晚上,才六点多钟,天边就只有蒙蒙亮了,何岁时拿着烟花棒问张春雨:“奶奶,我可以去院子里玩儿吗?”
“好,我给你点根蜡烛放在地上。”说着,张春雨就给她点了火拿出去放着。
怕火归怕火,玩归玩。
她把捆着仙女棒的绳子拆开,紧紧的拿着最底端,点火的那一端靠近火苗。
烟火绽开了就像在跳动的星光一样,何岁时倒是挺喜欢的,虽然绚烂但也很短暂。
“你都多大的年级了!你还抢我的鞭炮玩儿呢?”
何岁时听到了那边宋凌熹的叫喊,转过头看向他家那边,宋山正在给他今天买的冲天炮点火,嘴里还嚷嚷着:“我玩儿一下怎么了?就不能让着老人吗?”
说着,他就把冲天炮对着天,“看爷爷的,biubiubiu!”
冲天炮一连三发冲入天,漂亮的烟花绽放开来,在黑漆漆的天空里,那五颜六色着实耀眼,映在何岁时的眼里,她呆呆的看着。
换作是以前,何岁时肯定会去玩儿的,可现在她就没这个胆子了,不过光是看着她也很满足了。好看的东西就是想多看几眼的,好看的人也是。
她看向宋凌熹,真的和个小孩子一样,在和宋山抢冲天炮玩儿。
她又继续点燃自己的仙女棒,看着它。
宋凌熹来邀她一起去玩冲天炮,何岁时把手里最后一根点燃,抬起头看着他:“我啊?我还是看着你玩儿吧……”
宋凌熹和声道:“没关系的,我给你点火。”
她犹豫着,支支吾吾的:“那……那我就玩一次就可以了。”
她慢慢站起身,跟着宋凌熹走了过去,他把自己点好的冲天炮交到自己手里,她对着天,咻的一下飞上天炸开,在她的眼里有着各种不同的颜色,跳动着。
他站在旁边看着她,已经无心看烟火了,他眼里的她,虽是一副腼腆的样子,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眼里都是烟火的颜色,这可不比烟火好看。
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四十秒,不过这样也足够了。
玩儿尽兴之后,他们也各自回家了。
今日,也是让她开心的一天。
过年的前几日,两人也和往常一样的一起写作业讨论学习难题。还会一起出去遛狗,遛她家的毛儿。
二十九的时候,何志广倒是还没能赶回来,直到三十晚上的六点多,四人才风尘仆仆的回来。
两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个年夜饭,外面不断的有着鞭炮声,这里也是其乐融融。
屋子里温馨的气氛,热腾腾的饭菜,暖烘烘的火盆,大人谈着又一年,屋外的寒风刺骨,她很喜欢这个样子,最重要的是喜欢的人就在身边。
她藏不住的笑意,嘴角也忍不住的上扬,眼里都是他温柔的笑脸,还能在身边吗?宋凌熹。
她不问他,问自己就可以了。
初二,有人来何岁时家拜年,宋凌熹倒是见到了何岁时所说的那个大她九岁的哥哥,还有另外的几个小弟弟。
他正在和何岁时做作业的时候,有人走了进来,叫着她:“岁时妹妹,新年快乐啊。”
何岁时抬起头,也笑着回应他:“新年好,棕庭哥哥。”
他坐到了沙发上,看见了宋凌熹:“你旁边这位是……你男朋友?”
“额……”何岁时柔声着说,“棕庭哥哥,我才高一呢,这个是我同学。”
他又说道:“你同学还能来给你拜年了?”
她回:“他家就在隔壁的。”
“哦,”安棕庭拿出了一个礼品袋,“新年礼物。”
何岁时看着那个粉色的包装袋,眨了一下眼,“谢谢。”
“对了,那边几个小家伙过会儿应该就过来了,你快点把你的作业收着吧,小心被祸害。”说着,他摸出了自己的手机玩儿。
也是,何岁时只好和宋凌熹先把作业收起来了。
他看着何岁时问:“你那几个弟弟很调皮?”
何岁时从柜子里拿出买的糖食糕点,放到桌子上,摆放好,“算吧……我前两年下好大的雪,我家前面的小池塘结冰了,然后他们就跑到那个冰面上去玩儿,结果掉下去了……”
安棕庭也补上了一句:“对,当时冻的哇哇大哭,幸好那小水塘不深。”
一说,何岁时又想起了:“还有去年,我记得他们硬是拉着要去爬树,结果树没爬上去,自己的脸倒是划破了。”
那还真的是很贪玩呢。
宋凌熹笑了笑。
何岁时出去拿饮料的时候,几个小家伙也跟上来了。
看这几个孩子,一脸笑嘻嘻的黏着何岁时,嘴里也叫着她叫个不停,看这个样子何岁时确实很受欢迎。
何岁时安置好几个孩子坐在火炉边,几个大人在另一边正在唠家常呢,反正有何岁时照顾,他们呢就只管自己咯。
这倒不是让何岁时头疼的事情,她更头疼的事情应该是他们会吵着要出去玩。
她刚坐下想喝口茶,就已经有的嚷嚷着出去玩了,何岁时还真不敢带他们出去,如果掉进了家门前的小池塘里,还不知道怎么捞出来呢。
她放下茶杯,“我们,看电视好不好?”
这是她现在能想到的唯一转移注意力的借口。
但这两个孩子怎么会吃这套呢?
他们确实不吃这套了,一人拉住她的一只手,吵着要去后山,说是在来的路上看见了后山有一堆橘子树。
橘子树?那不都是宋凌熹家的吗?何岁时这么一听就知道了。
她的目光看向宋凌熹,眼里多了几分无奈还有请求,她轻柔的说着:“宋凌熹,帮帮我。”
两个孩子还抓着她的手,宋凌熹被怔住,下意识的嘴型说着“我在”,他回应着她温柔的笑容:“好啊,那就一起去吧。”
然后就是宋凌熹带着何岁时,何岁时一只手牵一个跟着他走了。
两个小孩子走的快,都拉着何岁时冲在最前面,宋凌熹看着这一幕,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他就没人牵了,他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果他也能和个孩子一样就好了,不知道怎么的,他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这几日没有下雨,山路也很好走,鞋子上也就不会沾到泥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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