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流逝,毒素开始逐渐蔓延,迪克感觉到自己的神智开始逐渐远离,眼前一阵阵地发黑,疼痛让他的额头开始疯狂地渗出冷汗,就在这个时候,那名最先进入斯坦宅与那个种族未知的生物对话的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疑似雇佣兵的人似乎发现了他的状况。
“……去拿解毒剂来,”不知道是因为他逐渐涣散的神智还是本来就是如此,这个疑似雇佣兵的人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地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起伏,仿佛他提起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物品,“‘祭品’不能在仪式开始之前就死掉……”
迪克在彻底昏迷之前,听到了一阵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最后的感觉是尖锐冰凉的细物刺破手臂肌肤产生的轻微的酸痛。
等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是在一片胸腔传来的剧烈的疼痛中,他艰难地睁开双眼,立刻被胸口涌上的剧烈的窒痛感激得狼狈地翻身,撑在地上激烈地咳嗽,一口差一点呛入气管中的鲜血被狠狠地喷吐而出,迪克一边喘息一边看着眼前画面中的重影消失又出现。
迪克顺着自己喷吐的鲜血,发现自己所趴伏的地面上绘制着花纹诡异的暗红色图案,看着眼前这些虽然花纹似乎有所出入,但那种令人感到危险诡异甚而至于莫名恐惧作呕的风格与他在那间布鲁德海文的唱片店看到的受害者背后的花纹几乎如出一辙。
而直到这个时候,迪克才刚刚恢复意识的思维开始察觉到了不对劲——周围安静得有些诡异了,他醒过来后的动静并不小,如果说猪面教授和那个不知名生物那些人还在的话,可能什么都不说吗?
一旦开始意识到这一点,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变得不寻常起来,迪克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感觉到了旁边有人,或者说是生物,有什么正在静静地盯着他,他想要转过头,但是有某种未知的本能正在他的身体中疯狂叫嚣着,不要转头,不要去看——
看了,会怎么样?
产生这个想法的那一刻,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中被剥离了,虽然他脑海中尚存那种疯狂的危机感和警告,那是对不可知和不可名状的强烈恐惧,但是他的大脑控制感官的那一部分却仿佛与这种感觉隔开了一般,他缓缓地转过了头。
所有人,所有的人,种族未知的生物,猪面教授,机械娃娃,雇佣兵们,之前没有见过的身披黑袍,戴着白色面具的人,所有人都站在周围,站在地面上被画出来的暗红色的原型法阵的外围,仿佛是不会动的雕塑一般静静地站在那里,用双眼看着法阵中心的他。
那一道道的视线,恍若实质般强烈,又似乎不存在,因为他们全部都盯着他,但其中却没有任何的感情,就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
那种明明存在感强烈却又仿佛根本不存在的感觉错乱而又让人窒息,但迪克却没有办法再为这些人分去哪怕一点点的注意。
因为他的面前,在这个暗红色的纹路诡异的圆形法阵中,正站着一个人,他也静静地站在那里,但是迪克在此之前却根本就没有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这个人站在那里,却又好像不在那里。
微微弓起的脊背,不正常地垂在身侧的可以看见皮肤下青紫色血管的苍白的手,迪克的视线在缓缓向上移动,仿佛与他的理智隔着一层的另一边大脑还在疯狂地叫嚣着不要向上看,不能向上看!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在被无限拉长,他的视线每一秒都在上移,又似乎永远都抵达不了眼前这个“生物”的脸部——
终于,他的视线定格,根根青筋从脖颈处向上蔓延,苍白的面庞上隐隐透出一种冷冻柜中死尸的青紫,向上翻到极致的只能隐隐看到边缘的瞳孔和隐隐有暗色血丝的浑浊眼白——
同一时间,耳边响起一阵尖锐的嗡鸣——
那颗死尸般的头颅在他面前炸开,伴随着肉块和暗红色的血块,一根根狰狞的布满凸起的疣状物的触/手代替了头颅疯狂蠕动——
有什么东西攀上了他的四肢,缠上了他的躯干,他的视线缓缓下移,不知道什么时候,布满凸起疣状物的触/手捆住了他,他的视线再上移的时候,那张蠕动着收缩又张开的触/手头部近在咫尺,那随着蠕动而凑紧又分开的疣状物在他的眼中分毫毕现。
身上的触/手一点点的收紧,胸腔中的氧气随着挤压开始迅速消失,窒息伴随着浑身上下剧烈的疼痛和骨骼被施以不正常的巨力传来的咔咔声通过空气传导和骨传导两个渠道双双传入耳中。
股骨,胫骨,腓骨,桡骨,肋骨……身体内每有骨骼断裂,传来的声响和疼痛都能让他反映出自己的哪一根骨骼发生了断裂。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甚至都没有办法分辨他到底是死于窒息、中毒还是剧烈的疼痛,但他却无法对那种本该刻骨铭心的疼痛感同身受,他的脑子仿佛在看到那个“生物”的那一刻就坏掉了一般,只有那个“生物”疯狂蠕动的触/手和满脑子的——
“那个”到底是什么?
意识仿佛刚刚苏醒又仿佛刚刚孕育,在一片漆黑之间,他逐渐开始感受到自我,那种似乎得到了长久的缓和与修复,毫无纷杂的感觉让他感觉到舒适,奇怪,黑暗以前有这么让他安心的吗?
当然了,与一复一日重复的疲累,身体上的极端苦痛以及支离破碎的理智相比,永远在黑甜中栖息的安宁自然更加美妙——
身体上的苦痛?支离破碎的理智?
死亡前的一切记忆,诡异的献祭,非人的生物,崩坏的理智,浑身上下骨骼多处断裂的剧烈的疼痛,一切的一切疯狂地涌入脑海中。
下一刻,迪克猛地睁开了双眼,这一次,他直接翻下了床,趴在地上狼狈地疯狂干呕,那种剧烈到让人几乎发疯的疼痛远不及大脑中那种剧烈到甚至影响到了生理的作呕感,那种强制性的,对未知和不可名状生物的莫名和恐惧仿佛要搅碎他的大脑一般。
没错,不可名状,他现在根本想不起“那个”长成什么样子,但那种恶心,恐惧,未知,莫名混杂在一起的感觉还残留在脑海中。
下一刻,他听到房间的门被从外面猛地推开了,仿佛是一束照入深渊中的光一般,熟悉的声音透过他的耳膜进入他不堪重负的大脑中:“迪基?!你这是怎么了?”
他的理智开始逐渐回归,那种感觉开始离他远去,他感觉到后背有纤细柔软的五指轻轻的拍抚,面前出现了一个装满了清澈水液的玻璃杯,玻璃杯直接碰到了他的唇边,微微冰凉的感觉很舒服。
他张口,玻璃杯倾斜,清凉的水液淌过舌头,滑过因为剧烈的干呕而有些刺痛的喉管,他开始疯狂疯狂而贪婪地吞咽着,甚至抬起手扶着握着玻璃杯的那只手让玻璃杯更加地倾斜。
他听到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慢一点,小心呛到。”
容量至少有七百毫升的大玻璃杯一下就空了,这一刻,迪克终于摆脱了上一次死亡残留的感觉,他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拿着空了的玻璃杯,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的,他还活着的,红发碧眼的恋人。
他在迎来那个可怕的死亡前无数次希望再次相见的恋人。
看着眼前那头傍晚云霞般的红发,他的脑海中闪过这头美丽的红发从钢铁侠的战甲旁露出一部分的画面,突然觉得眼眶发酸。
担心自己的眼眶可能发红,被阿丽亚娜察觉不对劲,但他其实知道这一点因为他刚才的干呕而完全说得过去,所以当然这或许只是最浅层的理由,或许只是他找的一个借口,他实际上只是想要抱一抱她。
迪克伸出双手一把拥住了阿丽亚娜,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了自己再一次从死亡中复活的实感。
他听到自己不断地哑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嗯?为什么突然道歉?”阿丽亚娜愣了一下之后温柔地回抱住他,轻声在他的耳边询问道。
他停顿了一下之后,收紧了双臂,改口道:“我爱你。”
如果不停地这么说阿丽安就能够相信的话,他愿意一直说下去。
但很显然,完全不知道他知道了些什么,也完全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的阿丽亚娜是不可能仅凭语言就相信他们之间的未来的。
阿丽亚娜闻言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我总觉得这种事情好像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迪克猛地一顿,然后就听见阿丽亚娜说道:“我记得之前我们一起看恐怖电影的第二天,还有我们的公寓遭到恐怖分子的袭击而你受伤醒过来之后,好像你都会突然变得出奇地粘人?”
迪克整个人松了下来,有些庆幸又有些失望,他知道他庆幸是因为他知道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和死亡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所以不希望阿丽亚娜也有同样的经历,失望是因为如果阿丽亚娜真的能够有记忆的话,或许阿丽亚娜就真的能够相信他的表白了。
迪克自嘲地笑了一下,他在想什么呢,如果阿丽亚娜真的有每一次循环的记忆,她怎么可能每一次都在明知道最后复仇者联盟的其他成员会赶到,斯塔克最终会没事的情况下赶去斯塔克那边呢?
“你又做噩梦了?如果没有睡好的话干脆今天你就留在家里休息吧,我自己一个人开车去机场也没有关系。”阿丽亚娜有些心疼地伸出手抚上迪克的脸庞,拇指轻柔地在他的眼眶下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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