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警视厅灯火通明。
紧闭数小时的会议室木门终于被缓缓开启,随涌出的人流带给走廊空调制冷的凉风,萩原研二跟着人群走在后面,临出门还获得了几个长辈模样领导的拍肩。
从会议室走出来的人们陆陆续续前往他们的专属工作室,陆续有来上班的小警员向他们问好,可见他们的在警视厅的地位并不普通。
但跟着走出来的萩原研二并非他们高官之流,只是一个普通小警员,因此萩原往大厅外走,想出去找点热乎的食物慰藉他疲惫空虚的肚子。
“啪!”
在走出大厅的那一刻,一条有力的手臂精准地搭到他肩膀上。
不用看脸,萩原研二也大概猜到是谁了。
他无奈地侧过头,说出手臂主人的名字:“阵平。”
的确是松田阵平。
黑发卷毛警官此时的脸色比头发还黑,他臭着一张帅气的脸,用横在肩膀上的手臂大力地把萩原研二上半身摁下去。
松田阵平随即也主动弯下腰,把手机里播放无数次的视频怼到自家发小的脸上,咬牙切齿地低声道:“这个!”
还用看吗。
只是瞟了一眼视频,里面熟悉的面容和金碧辉煌的旅馆就已经让他明白视频来源。
毕竟这两个元素,萩原研二不仅早早地接触到,今晚还就着这两元素所在的直播进行了一晚上的高级会议。
但此时,萩原研二对着这张熟悉的泪痣小孩脸,还是一时半会说不出什么,只是半欣慰半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上次说的…任务,”松田阵平仔细观察萩原的表情,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就是他吧。”
萩原点点头:“恐怕这时候也瞒不住了,是的,就是关于直播的。”
从两个制服笔挺的警员口中,蹦出“直播”两个字,还真有种莫名的现代喜感。
“这里不方便说话,”松田阵平塞给萩原研二一袋热腾腾的早餐,果断地揽着人离开,“还没到正式上班时间,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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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选择了警局附近的一家小型公园,松田阵平插着兜一屁股坐下,挑眉看向身边翻找食物袋中面包的萩原。
“这是怎么回事,”松田阵平说道,“昨天看到网上相关话题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没想到,晚上居然能看到视频。”
黑发卷毛紧锁眉头:“那是真的绪方?”
萩原研二头也不抬,挑出一只看起来很可口的松软面包:“照我看来,是的。”
“确定?”
“没错。”
松田阵平倒吸一口冷气:“连你都这么说,那就是真的了。说实话我没有怎么想过离开以后的事,但是真的告诉我,死后可能会给人打工直播,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萩原研二咬下一口面包,含糊不清地补充:“似乎并不是每个人死后都会这样,绪方的事只是因为系统的个例。”
“我们连夜搜寻所有直播间,只有绪方直播间是特殊的。”
“你们连夜开会就是为了这个?”松田阵平直白地询问。
“倒不止是这个,”萩原研二坐直身子,“说出来也没什么,昨天还临时看了绪方的直播,你看了吗?”
松田阵平:“看了,一夜没睡,正好赶上直播。”
萩原研二点点头。
他不再主动说话,叼着块面包往长椅靠背躺下去,未经打理的头发软软地垂到肩部,眼神发直地看向天空。
经过绪方爆炸案后,松田阵平已经许久没看见自家发小精神奕奕地侃天说地,平常吸引女性的花花模样颓废成眼底青黑浓重的疲惫青年,精神气降低好几个档次。
作为萩原最好的朋友,松田阵平深知他的变化原因,但他不擅安慰,脑子里的话纠结得打转。
“振作一点,”松田阵平还是提到了这一点,“绪方并没有死,我们还有很多事没做,拿出你前几天的精气神来。”
“这不一样。”
“怎么?”
萩原研二盯着天空,悠悠地说道:“前几天,我只知道柚木变成了小孩,但视频里他住得好人也精神,我还能权当个念想。”
“但现在,”萩原研二闭上眼睛,“你也看到了,那个直播间拍摄的地方根本不正常,他的父亲也不正常,他们还要呆在山上很久…”
松田阵平摇头不赞同:“你也该相信绪方,他警校毕业的成绩不比我们差,能照顾好自己的。”
虽说是正常的劝说,但萩原研二就像是被戳到哪里的痛处一样,痛苦地皱起脸。
“你不了解绪方,但我可太清楚这个莽撞的后辈了。”萩原研二沉重地说道,“柚木警校成绩好,但他有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坚决地不信鬼神。”
“对于一个警员来说,无神论可以让他更好地参与对抗x教的工作,可以让他的心灵不受x教污染;但对于一个危机重重之下的小孩子,我说不清这种坚定的信念是否管用。”
“所以,你的意思是,直播间里真的有鬼?”松田阵平直接地找出萩原话语中的未尽之意,“你担心无鬼神论会让绪方不好防备鬼神的袭击?”
萩原研二深深叹口气。
“如果是以前,我会坚定地告诉你,我不信鬼,也不信神明。”萩原研二如此说道,“但现在,我也无法给出肯定的答复。”
死一般的沉默。
他们两个坐在公园长椅上一阵无言,周遭能听见悦耳的鸟声和嘈杂的鸣蝉,随时间过去,又逐渐有了老人小孩的锻炼声。
似乎一切还是和以前一样平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已经快到正式上班时间了,他们顶多再坐一会,就要返回警视厅处理繁忙的工作,和以前的每一天都一样。
但不论是松田阵平还是萩原研二都在心底深切地知道,已经有一件极其重大的事发生了。
松田阵平舔舔干裂的嘴唇,喉咙发紧。
他从昨晚看到视频以后就急匆匆地赶往萩原研二的家,发现萩原已经去开会后又花了一晚上找资料看回放及直播,紧接着又大清早来警视厅蹲结束会议的萩原研二寻求答案,算得上是一晚没睡。
在返回警视厅之前,松田阵平最后问道:“绪方的单人葬礼怎么办。”
“要么公开取消,要么继续进行,两边的人吵了半天都没个统一,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有。”萩原研二告诉他会议结果,“你也知道,继续进行确实会引来非议;但如果突然取消,无异于向公众承认柚木死而复生。警视厅昨晚电话就已经因为这件事爆了。”
松田阵平:“那你…”
萩原研二:“被安排负责与柚木的沟通,至于葬礼,只能说静观其变。”
—
此时不仅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个人纠结关于直播间的事宜,远处的横滨,武装侦探社也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
参会人:福泽谕吉,江户川乱步,国木田独步,太宰治。
还有一只三花猫。
国木田对三花猫的存在产生了质疑,但无奈三花猫上跳下窜就是不肯出去,福泽谕吉又总是偷偷看一眼三花猫,最后还是妥协把猫留在了会议室。
“至于吗,”太宰治笑着点评道,“反正我们今天要讨论的话题,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
“昨天视频一传,难道还有谁不知道直播间这件事吗?”
“会议室还是要有会议室的样子,”国木田独步指责他,“所有人跟你一样不靠谱还得了?”
江户川乱步眯起眼睛,软塌塌地靠在椅子上,像是没睡醒的猫。
福泽谕吉打断他们的争吵,正襟危坐语气沉稳:“军警告诉我一个消息。”
他扫视一遍室内所有人,缓缓地说道:“他们尝试了网络手段,也联系了直播平台,都没有办法对直播间动手,也不可能关掉。”
“直播间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笼罩,所有外部的攻击或者试探都会被吞噬,军部那边怀疑是特殊异能。”
听到特殊异能的字眼,所有人的视线看向坐在一边的太宰治。
但太宰治丝毫不慌,反而有条有理地解释道:“就算是这样,我暂时也没法帮忙。”
他对上众人的视线,坦然地解释说道:“我的[人间失格]需要通过接触发挥作用,目前你们也看到了,我无法通过电脑屏幕施展异能力,只有找出异能力主人进行接触,才有可能完全消除。”
福泽谕吉和国木田相继点头表示明白,江户川乱步仍然靠在柔软的座椅上,不发表任何意见。
三花猫静静地趴在桌子边上,用猫猫漂亮的眼睛注视着他。
福泽谕吉道:“异能特务科说,会尽快找到异能力主人,但是军警似乎也蠢蠢欲动。”
国木田失笑:“军警想做点大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上一次他们指挥绪方干这干那,就一点不觉得直播间有用来着。”
“但是啊,”太宰治像小学生一样举手提问,“如果不是异能力,这些家伙又要怎么办?”
国木田心里有不好的猜测:“你是说…?”
太宰治看了一眼在座的各位。
所有人,包括猫,都在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眼神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的下一句结论,包括一直游离会议外的江户川乱步,也难得抬起头,用深邃的绿眼睛盯着他。
其实他们都知道下一句是什么。
太宰治满足他们,直截了当地说道:“如果是真的鬼怪,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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