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方神色轻松。
“我用忘川水煮茶,递给她一杯茶水。因着水神之女和润玉未婚妻的身份,她对我毫无戒备,喝下茶水没多久就晕倒了。她的手下以为我毒害她,还想同我拼命。
“我说簌离并没有死,而且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疯疯癫癫,能做回一个正常人。
“没多久她醒来,果真忘记了从前发生的所有事情,还问我们是谁,这里是哪里?她的手下说她叫做簌离,而他是彦佑,二人是义母子关系。簌离说她隐约有点印象,自己的孩子确实叫做鲤儿,然后他们迅速确定了关系。
“接下来就是我。我说我是水神之女,奉父命前来巡视洞庭,见几人在洞庭停留,便问他们来此作甚。
“簌离说她不记得了,彦佑于是解释她之前生了一场重病,二人外出治病,病好之后路过洞庭时,她不慎晕倒摔倒了头,导致她忘记了很多事情。簌离果真没多怀疑,感谢我救了她,说很快就会离去。
“我答她久病初愈,可以在洞庭休息一段时间,但为免旧病复发,还是不要随意外出走动。她答应了,彦佑便扶她去休息。
“之后彦佑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反问他和簌离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还能不知道我这么做的原因。
“他便惆怅地说,簌离痛失鲤儿,她的心里便只有鲤儿。他小时候也被称为‘鲤儿’,也就是润玉的替身。他感觉得到簌离的癫狂,但碍于身份他不便直说,只能强行忍着。
“我安慰彦佑不用担心了,因为从今以后,他就是簌离心目中唯一的‘鲤儿’,再也没有人会抢走他的义母。
“然后彦佑召集所有旧部,说簌离身体有恙,今后就由我这位先花神和水神之女指挥他们所有人。因此我顺利接棒,掌握簌离的所有势力,包括鼠仙。”
长芳主和老胡对视一眼,对晴方杀伐果断十分赞赏。
“少主好计谋。但簌离毕竟是夜神的生母,这样瞒着不告诉他,真的好吗?万一被夜神发现了,又该怎么办?”
晴方无奈笑道,“润玉只知他生母早逝,没想过要去深究那人的身份。其实不知道、忘记了,也是件好事一桩。那样沉重的过去,真不如忘个一干二净。而且你知道,如果让润玉和簌离相认,会发生什么事吗?
“无外乎两种。要么簌离说动润玉,参与她那可笑且愚蠢的计划,然后全军覆没;要么润玉劝簌离放弃报仇远走他乡,然后行踪被天后察觉,还是全军覆没。横竖都是死路,我为什么要让这种事情发生?”
长芳主犹豫着回道,“……大抵如此。”
“簌离虽然人不太正常,但她经营多年,还是有一些成果。灵火珠、梦陀经、翼渺洲兵力布防图……我们就没弄到手嘛。”
“这些东西能有大用吗?”
“有,总比没有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说真的,我还没看过禁书。这看上去就是普普通通的竹简,怎么会是禁书?”
长芳主立刻按着那筒竹简,“少主不要涉险!”
晴方毫不迟疑地拂开她的手,“我知道,我就是想知道有什么好玩的法术,才不会以身冒险。你们辛苦了这么久,早点回去休息。”
“……是。”
离开之际,长芳主看见晴方兴致高昂地翻看着那本《梦陀经》。
回头她还是嘱咐多肉把《梦陀经》藏好,少主可不能做这种危险之事呀。
日子过了几天,就在晴方怀疑天妖两界还会不会打仗之际,她忽然收到了天帝的召令,让她火速去九霄云殿商议政事。
这是不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晴方一踏入九霄云殿,只见这里挤挤挨挨站满了各色神仙,一眼望不到头。
仙侍在她身后唱道,“明真元君到。”
她面前的神仙瞬间分开一条路,她在众神仙奇奇怪怪的眼神中,畅通无阻地走到了最前方。
晴方朝润玉撇去一眼,润玉微微摇了摇头。她立刻眼观鼻、鼻观心,装得顺从无比的模样。
“参见天帝、天后!”
没错,时隔数月,天后终于现身九霄云殿。她的禁足令已销,这是否意味着,天妖两界真的要开打了?
“明真,”天帝说道,“可知今日清晨发生何事?”
晴方淡定回话,“敛芳宫地处偏远,小人不知天界有何异动。”
天后犀利地看着她,语气不善。
“清晨,妖界派了一名妖将道南天门。他自称溪山,指名道姓有一封书信要送给你!”
晴方错愕不小,“溪山?我和他没什么交情,他有什么信非要给我?”
天后冷哼,“你看了这信便知。”
说罢,就有一名仙侍端着一个托盘过来。托盘上是一张牛皮信封,写着几个端正大字——明真元君敬启,落笔是……她睁大眼睛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那几个字绝不可能看错。
“廉、廉晁?”
晴方支支吾吾地念道,不知所措地向上方看去,“廉晁上神?”
天帝沉重地点点头。
她又看向身侧的润玉,润玉也点点头;她绕过润玉看向旭凤,旭凤也苦大仇深地点点头。
“信封上施了法术,只有你一人可以开启。”天帝接着说道,“看看信里写了什么内容?”
“是。”
晴方十分轻松地将信封打开,抽出里面一张淡白色、竹香四溢的信纸。
她心里一沉。
天界的人无人知晓。这信纸看似普通,却是妖后专用之物。清淡竹香,乃她精心所制,六界之内不可能有第二人调配得出。
看来这廉晁上神回了妖界,便准备代替妖后接管妖界。而这这封信,莫非就是……
九霄云殿寂静无声,只有信纸展开的哗啦响声。书信也内容不长,仅寥寥一行字——“明日午时,边境一叙,翘首以待,万勿失约。”
她扬扬轻薄的信纸,“没了。”
仙侍将怀中托盘向前一摆,晴方便将信纸放了上去。哪知这信纸脱她手之后,竟然无火自燃,瞬间烧成了灰。
天帝见状,脸色显而易见黑了下来。
润玉过来询问她手是否受了伤,晴方摇头否认。
天后厉声质问,“明真,为何廉晁会给你写信、邀你会面?你花族是不是早和他有了相互勾连、反叛天界之意?”
晴方大惊失色,“天后娘娘此言何意?!廉晁上神一直藏匿在天后故居翼渺洲,而小人偏隅花族,一个天南一个地北。翼渺洲进出严苛,若非陛下亲令,小人此生恐怕连翼渺洲都不能踏入,又何来的知晓其藏身、并与之勾连?”
天后脸色有些挂不住。这小贱人又把那件事翻出来抹黑她!
“那为何自你和夜神运粮之后,妖界便派大军压境翼渺洲?不是你暗中告知妖界,还能是谁?”
晴方万分无辜,“翼渺洲往来人员众多,小人只占其中之一。若只是进入翼渺洲便有通敌之嫌,那嫌疑最大的不应该是整个鸟族……”
“你胡说!”
她的话被穗禾严厉打断。穗禾又说道,“我鸟族一向忠于天界,多是些忠义良善之士,岂会做此等忘恩反叛之事!”
晴方嘟囔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九霄云殿所有人都听到——
“可廉晁上神分明就是从你们翼渺洲出来的……”
穗禾气急败坏,高高扬起右手。
“你再张口污蔑!”
晴方赶忙跳到润玉身后,润玉张开双手严密护住她。
“穗禾公主!这是九霄云殿,你想在众仙面前,对天帝亲封的明真元君动武吗!”
天帝冷声道,“住手!”
穗禾咬牙切齿作罢。
旭凤上前说道,“穗禾一时激愤,还望父帝见谅。”
天后立刻辩解道,“两个孩子吵架拌嘴,夜神何必说得这么严重?”
“细数下来,明真不过三千岁,难得天后视其为……孩子!”天帝斜眼看向天后,“妖界递了书信,我们断无失约之理。”
在天后忧惧的眼神中,天帝又道,“天后法术高深玄妙,不如亲出天界,保护天界至宝明真元君?”
荼姚一口银牙几乎咬碎,“臣妾、遵旨!”
就这样,天帝拍板定案明日的行程。
朝会散了,晴方又被单独留下。
天帝走下帝位,走到晴方面前,勾勾她的鼻头。
“是不是觉得太危险了,不愿意去?”
晴方娇哼道,“魔界我都敢去,一个妖界何足话下?”
“可你看着很不开心。”
她犹豫道,“父帝明知天后娘娘不喜欢我,还让她来保护我。若是天后娘娘趁人不备伤害我,我小命不保才是真!”
“你有赤霄剑嘛。”
“赤霄剑虽厉害,但也抵挡不了天后娘娘的业火呀!”
天帝不赞同地说道,“你拿出赤霄剑,便如同本座亲临。天后何敢伤害你?”
晴方还是有些担心,“万一、我是说万一,天后娘娘或者其他人对我动武,我用赤霄剑反击,不算不敬之罪吧?”
“不算!”
“我不信……除非,”她眼珠转转,“父帝亲自写下证言。”
“好、可以!”
天帝笑着回道,眨眼间一张金色的箴言出现在半空。
“这下你无后顾之忧了吧。”
晴方微笑道,“多谢父帝。”
“不管是天界还是妖界,千万记得保护好自己,你若受了伤,父帝这颗心定会疼死!”
“我知道。”
——早点疼死吧,你个奸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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