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瞬即逝,今日便是火神旭凤纳侧妃的大喜之日。
南北天门守卫森严,来往之人如若无柬,一律不得放行。
天帝太微在省经阁内,专心听着太巳仙人上报目前已抵达天界的仙人名录。
“……暂时便是以上诸仙。时辰尚早,想来还有人正在路上,或者堵在南天门,未能及时进入。”
他忽然说道,“水神、风神来了。”
太巳答,“是。”
“夜神及花族长芳主,于二日前携凤凰花抵达天界。”
“是。”
他坐起身来,“那明真元君呢?”
太巳一下子愣住了,“元君?”
——糟了,她好像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呀!
“元君应该很快就会到了……吧?”
太微严肃起来,“她向来不喜拖沓,迟迟不曾出现,便只有两个原因。其一是确实有要紧事拦住了她,其二便是……”
——她根本没打算来。
天帝未尽之意,太巳了然于心。
“小仙立即动身前往花族,探查明真元君……”
“不必!”
太微站起,挥手说道,“本座亲自去!你且在此主持大局,安抚诸仙。待本座带来明真元君,再开始喜宴。”
太巳深深躬身,“是。”
花族。
晴方和鎏英刚从水镜出来,便见着天帝气势汹汹地朝她们走来。
二人立即行礼,“参见天帝陛下。”
鎏英惊讶地问道,“陛下为何现身此地?”
——这个时候,天帝不是应该在九霄云殿觐见众仙吗,怎么跑到花族这里来了?
太微看着这二人皆诧异不已。晴方手上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空了的药碗。
“你们久不现身天界,本座担心你们出了事,便亲自来花族看看。”说着说着,他逐渐变得和蔼,“是不是锦觅身体不适?”
晴方为难地点了点头。
鎏英一拍脑袋,十分懊恼地说道,“这都怪我!”
“世女此话怎讲?”
她答道,“我在花族这些天,是锦觅在一直陪着我。我们一起又玩又闹,看遍了整个花族,还和众芳主、精灵采摘鲜花、蔬果。”
“听起来并无异样。”
“对我来说没问题,但对锦觅来说不是。”
鎏英抱歉地看着晴方,晴方便接着她的话说道,“锦觅生来体弱,最近这几个月才将将养好身子。她和世女一见如故,带世女赏遍花族美景。
“这本是一片好意,但她着实高估了自己的身体。不过四日,她便高烧不退、卧床不起。大夫说,她这段时间最好少外出、多静养、淡饮食。方才我和世女看着她喝了药,她也睡下了。”
太微叹息一声,“真是个可怜孩子。”
末了他提醒道,“此刻时辰已然不早,世女赶紧出发去天界赴宴吧。晚了,便要误了时辰。”
鎏英抬头一看天色,低声惊呼,“竟然这个时辰了,不行,我真得走了!晴方,你呢?”
晴方摇了摇头,“我担心锦觅,还是不去了。反正我爹娘、牡丹都备了礼,我去不去无所谓的。”
“那我就先走了。晚点,我再过来看看锦觅。”
“好吧。”
鎏英对天帝一拱手,“谢陛下提醒,鎏英这就出发。”
“慢走。”
说完,天帝径直走到晴方身边,将她手上的托盘接过。
“走吧,父帝有些话想和你说说。”
——好嘛,鎏英一走,他的称呼就从本座变成了父帝。
“是。”
百花宫前,紫藤树下。
二人坐在石凳上,大眼瞪小眼。
太微说道,“锦觅生病,只是你的一个借口。就算锦觅没有生病,你也一样会找别的理由不去天界赴宴。父帝说得对吗?”
晴方低头不说话。
“你是不是还在记恨穗禾以及荼姚天妃,还是很讨厌她们二人?”
她试探性问道,“父帝可想听我的心里话?”
“你且说说。”
“即使那是很冒犯的话?”
“恕你无罪。”
“这可是父帝说的。”
“一言九鼎。”
她偏开头,撅着嘴巴说道,“我是很讨厌她们、压根不想见到她们。每次见到她们,我还有身边的人都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我已经懒得去见她们了!这次火神纳侧妃,下次不管他们谁谁开宴,我都不想去、不要去、不可能去!
“我知道,父帝早就猜到了我的想法,不然不会在这个时刻丢下满堂宾客,亲自跑到花族这里,就为了……提醒鎏英世女速速赴宴。但让父帝失望了,因为我根本不会去。礼送了,人不去,他们还赚了呢!”
太微爱怜地看着晴方,“你这话,父帝在来的路上的确猜到了。若你执意不去,父帝也不可能强行将你拘到天界、拘到栖梧宫,一定要你看旭凤和穗禾拜堂成亲。
“但父帝有些话,必须要和你说清楚。旭凤是本座嫡子,他和穗禾大婚,漫天神佛都会前来观礼。他们不仅在看旭凤,同时也会看润玉!”
晴方微微睁大了双眼,似乎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微再接再厉,“若是他们发现,这个时候你不在润玉身边,你觉得他们会怎么看待润玉、看待你爹娘、看待你?
“你确实数次在众人面前表明你的心迹,本座也真心为你们的两情相悦而开心。可在润玉真正需要你时候,你却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私人恩怨,便弃润玉于不顾,让他一人孤零零站在那里。这,算不算言行不一?长久以往,你的信誉会被一点一滴削弱,最后不会再有人相信、尊敬你了。”
晴方惊奇地长大了嘴巴,“啊,还有这种事?”
“当然如此。你贵为明真元君,位列天界女仙第一位。你的一举一动,不知有多少人在明在暗关注着。你一定要谨言慎行、循规蹈矩,不要让他们有机会抓住你的小辫子。否则你一旦出了事,便会有很多人趁机踩你一把,叫你心里难以舒坦。”
她沉默片刻,十分勉强地说道,“父帝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去吗?”
“那你赶紧随父帝去天界。长芳主已奉了礼,你直接去栖梧宫赴宴即可……要不要换身衣服,父帝可以再等一会的。”
“不用换衣服了,”晴方回道,“我若穿得那么隆重,岂不会抢了穗禾的风头,叫她心里再记恨我一回?”
太微失笑,“对,你这样便够了。左右锦觅已经喝了药睡着了,芳主们自会小心看护她。你现在出发,晚上便能回来,一切都来得及,不用担心太过。”
“好。”
这二人便直奔天界而去。
南天门。
此处的守卫见天帝带着晴方来了,满脸震惊不已,然后……纷纷端着尖枪指向她。
“来者何人!幻化成明真元君的模样混进天界,是何意图!”
晴方后退几步,躲到太微身后。
太微震怒道,“放肆!连本座和明真元君都不认得了吗?”
“参见陛下!请陛下明鉴,此人并非明真元君,而是他人幻化而成。我等早前时分,便已亲眼见到明真元君进了天界。”
晴方冷笑,“父帝白跑一趟。原来‘我’早就已经去栖梧宫了。”
太微喝道,“本座亲去花族,亲眼见着魔界鎏英世女,和身后的明真元君在一起。魔界世女前脚刚来,本座及明真元君后脚方至。何来的……早前明真元君已入天界?!”
“陛下恕罪、元君恕罪!”守卫回道,“明真元君,不是,那个贼子确实幻化得和明真元君一模一样。她还称,她因花族事务晚来一步,还问我们何时开始行礼。”
“净是些蠢笨的!”太微不客气地骂道,“明真元君贵为座上要宾,岂会不知大婚何时开始?”
守卫如梦初醒,接二连三跪地请罪。
“小人失察,让贼子有可趁之机混入天界,请陛下责罚!”
晴方连忙说道,“父帝!此贼子胆大包天,竟然幻化成我的模样混进天界,恐意在扰乱火神大婚,引发水族花族和鸟族纷争,后果严重不可小觑。我们不要在此久留,先去栖梧宫看看那里情况吧!”
太微压下一口气,“你说得对!待擒获那贼子,本座再来问你们的责。”
他在南天门的牌匾下变出一面圆形铜镜,然后说道,“传本座御令,立即关闭北天门及众出口,与宴诸仙必须携带请柬、从南天门、必须过照妖镜进入天界!拿不出请柬之人、欲强行闯关之人,无需上报立斩无赦!”
“是!”
就在这时,东北方向忽然传来一阵惊天巨响。
太微提步上前观看,咬牙切齿地说道,“那里是……栖梧宫!那贼子果真在大闹栖梧宫。”
晴方估摸着南天门去栖梧宫的路程,接着从怀中摸出了那片逆鳞,开始施展唤龙咒。奇怪的是,她试了好几回,也感觉润玉确实感应到了,但他就是没来。
“这怎么回事?!”
太微回身望去,看到了晴方手上那片龙鳞。
“在召润玉吗?他怎么还不来?”
“我也知不知道。我上次用着挺好的,这次怎么不灵验了?”
然后,晴方忽然感觉双手两根中指发出一闪一闪红光,居然是入江、入河在联系她?
她双手掐诀,一大一小两只白鹤幻影便投射在她指尖。
“少主!”“少主!”
“入江、入河,你们在栖梧宫吗?!”
入河答道,“少主,我们都在栖梧宫,还、还一直在看呢。”
入江回道,“一开始,是少主和穗禾打起来了……不对,是穗禾在单方面殴打少主!火神殿下和夜神殿下都在拉架,我们只能在一边干看着。后来夜神殿下、火神殿下接连被震怒的穗禾打退,见少主性命堪虞,水神、风神二位仙上立刻加入战局支援少主,天妃娘娘也下场相助穗禾。
“现在变成了水神、风神和火神殿下、天妃娘娘,少主和穗禾两波人在大打出手,夜神殿下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鎏英世女,站在离他们最近的地方大喊他们搞错了、停手别打了!”
晴方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多么混乱而刺激的场面啊。
——她为何偏偏不在场!?
“父、父帝,这该如何是好……”
太微仰头深吸一口气,“我们晚来一步,只能去收拾残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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