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突然飞来了几只鸽子,白的,灰的,纷纷落在四方形的水池边喝水,咕咕叫唤着,听上去像是一群鸽子在开会,热闹极了。
两人同时朝外看了看,此时此刻,相较他们的爱情故事,刘瑜之更想好好的参观一下这座房子。
“我想去院子里看看,可以吗?”
“我带你参观一下。”孔郡放下咖啡杯,起身照顾客人。
“鸽子从哪里来的啊?”
“这个小区里的住户养的吧,经常飞过来。”
院子里没有一处闲置的空地,一排排绿色的小幼苗,太小了,都还没开花。
“我以前经常跟他埋怨,我们家的院子是整个小区最没格调的,我一直想铺那种软软的草地,竖个大遮阳伞,摆上一个小矮桌,平时坐在旁边看书喝咖啡,再挖一个游泳池,可是他坚决不同意,非要种菜。”
“所以,这些都是他的功劳吗?”
“是啊,他是一个崇尚物尽其用的人,这里每一处都是他的心血,他以前说过,还想将菜园地分出一部分用来搭建葡萄藤,他骨子里是一个勤恳的农夫,他喜欢面朝着黄土背朝着天,也喜欢单一重复的劳动生活,对了,他还有锄头,和铁锹呢!”
刘瑜之微笑,她倒是觉得这一切很不错,突然心向往之。
“我突然之间想把他的菜都拔了,过几天就改造成游泳池。”
刘瑜之紧张的阻拦道:“不要啊,两个月后就能吃有机蔬菜了,反正明年也没人种了,你想怎么改造都可以。”
孔郡听到这些,长长的叹气。
“怎么了,失落了?”刘瑜之很直白的问。
“总要有时间去适应这一切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孔郡害怕冷落新认识的好朋友,又发话,“他还种了几棵果树呢!”
刘瑜之也好奇想去看,两个女孩站在露台上,底下都是泥巴,她们就没下去了。
孔郡用手指着,“那是樱桃树,现在还很矮小,那是一棵苹果树,橘子树也是他从老家带来的,结了三次了,可是橘子很酸,难以入口。”
通过刘医生的观察,说起前夫,她有滔滔不绝的话要说,根本就是还心存依恋,只有旁观者清。
“有机蔬菜对身体很好,我们平时都很难吃到。”刘医生感慨道。
“到了夏天,欢迎你来采摘。”
“我不会客气的。”刘医生很开心。
“你们医生真的很在意健康呢!”
孔郡很不喜欢菜园子,因为一到阴雨天,一楼总有一股霉烂的、酸腐的泥土味,尤其到了夏天,家中会飞进很多蚊虫,她害怕那些。
“我们回去吧。”她现在是睹物思人,看到这些,就想到它们那可恶的主人。
家中墙壁上挂有好几幅水墨字画,很值得观赏,刘瑜之驻足,因为她从小练习小楷,但她的毛笔字写得很一般,她一直很崇敬善用毛笔的人。
“这些字画真好,在哪买的啊?”
“他在工作中结识了很多领导和前辈,我们搬迁到这里时,那些领导们送过来的。”
“现在的领导们真有才华啊,我以为出自哪位大家之手呢,我正在看落款。”刘瑜之惊讶道。
孔郡也认为他运气很好,有许多人愿意扶持他,叶礼融也一直很尊敬他们,他们胸中有笔墨,有才情,写的一手好字,画的一手好画,装裱起来,挂于家中醒目的位置,笔迹苍劲有力,行云流水,颇有大家风范,每一个来到家里的客人都会赞不绝口。
“我带你到二楼看看吧。”孔郡提议。
“好啊,我正有此意,对了,你邻居家在装修吗?”刘瑜之想起来经过时,发现门口全是碎土。
孔郡领着客人走到楼梯边,她先走上了台阶,手扶着护栏,回过头与客人对话。
“听说,好像在建造地下室,都已经两年了,还没修建好,房子主人是一位达官贵人,但是常年不住这边,房子由一对老父母看管着,院子里的树木无人修整,已经成了鸟雀们的栖息地,每天早上准时将我吵醒,我都无需定闹钟。”
“这么好的房子,不好好管理也太可惜了。”
“像他们那样的有钱人,在全世界各地,不知道拥有多少个别墅呢,怎么管理的过来呀?”
刘瑜之听到她说别人有钱,感觉格外的别扭。
这座房子有八间屋子,她并没有每一间都打开来,有两个客厅,两个露台,每层都有两个卫生间,还有一个阳光房和一间阁楼,简直是神仙居所,她想起自己和一个陌生的女孩挤在一个六十平的破旧老房子里,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房子参观的差不多了,不出意外的话,她以后还会有机会了解这里的布局,刘瑜之此刻内心受到了剧烈的冲击,但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俩人又坐回到一楼的沙发上,真皮沙发很软,一坐就感觉整个人都陷了进去,刘医生跟她一样盘腿而坐,找一个舒适的坐姿,开始聆听起们的爱情故事。
“谈一谈你的婚姻吧?”
“你想听什么?”
刘医生不假思索道:“当然从故事的开始啦,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在我大学刚入学后不久。”
“你们是同学?”
孔郡一脸嫌弃,以及严重质疑这位医生眼神的表情,惊呼道:“拜托,他长得那么老,我怎么可能跟他是同学啊?”
刘瑜之很不好意思的轻声咳嗽了一下,想起她刚才提到过那个男人的年龄,继而用郑重的语气说:“对不起!那我重新问,你们是同一所大学的吗?”
“嗯,我入校时,他毕业,他比我大三岁。”
“你为什么选中他呢?”刘瑜之心知肚明,眼前这个女人的美貌可以达到什么程度呢,无论在任何场合都是焦点,她可不是普通的美人。
孔郡想了半天,带着一点点微笑,边回忆边说:“我也不知道,一开始认识的时候,他每次跟我说话都结结巴巴的,我问他,你能不能再说一遍呢,他的脸就红了,顿时就沉默不语了,他那时候特别傻。”
孔郡向她做着示范,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可能被提起过去,这是她对他的第一印象。
“他后来说,因为一直都没跟几个女孩说过话,所以很紧张,那时候我也比较单纯吧,换成现在的话,我肯定不会选他。”孔郡用不屑的语气总结道。
“当时,他总有什么是吸引你的吧?”
“那时候,他是一个很白很干净的男孩子,眼神看起来很善良,人也很上进,学习又好,这些吸引了我。”
没等刘医生再次问话,孔郡自己叹气说道:“结婚前,他在国外,我等了他三年,我们是彼此的初恋。”
这是孔郡心中一直最耿耿于怀的事情,她认为自己为他提心吊胆了三年,这是最大的牺牲,也是他一直以来对她最愧疚的事情。
刘瑜之听到这里,也替她感到惋惜,为了调节悲伤的气氛,她用俏皮的语气问道:“那他是怎么追你的,能让你心甘情愿等了他三年?”
孔郡一笑,“很老土的方式,写信。”
“情书?”
“是的,我上大学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写信了,别人跟我表白都是短信或是传邮件,所以我对他印象深刻。”
“一封信就打动了你?”
“没有,我不容易喜欢别人,只是听说他是一个挺优秀的学长,读了两个学位,他在学业上很自律,刚进大学时懵懵懂懂的,很容易对前辈产生敬佩。”
“是的,我那时候也是,学长和学姐们跟我们说什么,我们都觉得他们好厉害。”刘瑜之笑了起来,原来大学生的经历都是相似的。
孔郡的的记忆回到了十二年前,一边诉说着,一边回忆着。
“一开始我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刻,相处久了,才慢慢喜欢上他的。”
那年,收到他的情书后,心情确有过起伏,然而大学新生所能遇到的各种新鲜事物又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很快就忘了那个陌生的学长,孔郡对于所有男生的态度都一样,不好也不坏,她不想一进入大学就摆脱单身的身份,那样太没有风格了。
那年的校园里,突然热衷于过光棍节,像是一种新潮流。
十一月十一日晚,外语学院组织了一场热闹的晚会,孔郡从来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这种奇怪的节日,这有什么好庆祝呢,光棍们聚集在一起载歌载舞吗?
孔郡和一个舍友带着浓烈的好奇心走进了学院礼堂。
时隔两个月后,她再次遇到了叶礼融,他有一个英文诗歌朗诵的节目,他的口语发音让大一新生孔郡很是羡慕,应该是下了不少功夫,在舞台上的他,显得自信又有光芒,像个天生的演说者。
晚会结束了,孔郡和舍友从礼堂离开时,被一个男生喊住了。
“学妹,等一等。”
孔郡回头,看到是他,心里闪过一丝惊喜,她记得这个人,看完那封信之后,她并没有回信,他们的生活也就没有任何交集了。
“孔郡,那我先回宿舍了,你早点回来啊。”舍友看到这个情况已经习惯了,她很自觉的闪避。
“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叶礼融温柔的问道。
孔郡点了点头,然后一起走。
校园里,深秋的晚风吹来,带着一阵一阵的凉意,孔郡穿着单薄毛衣,冷得全身都抖索了,他好像也察觉到了,问她,“你冷吗?”
“有点。”
“我送你回宿舍吧。”
叶礼融也不知道她住在几号楼,所以她领着他走。
一路上,他也不说话。
孔郡心想,千万不要再跟那件事扯上关系了,入学以来,跟她表白的人不少,对于这件事情,她已经麻木了,并且下定了决心,现在谁对她表白,她就要跟谁翻脸。
他半天也没有话,孔郡说了一句,“我快到了。”
叶礼融这才终于鼓起勇气问她,“我写给你的信,你看了吗?”
“什么信啊?”孔郡假装失忆般问道。
“你亲手接收的,你难道忘了吗?”叶礼融非常失望的看着她,整个人都难过极了。
难道她压根就没有看过吗,这件事令他两个月来都魂不守舍,一直都满心期待着呢!
“哦。”孔郡从小就演技一流,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有一点印象,看过了。”
她很尴尬的咬着嘴唇,拒绝或是不拒绝,她都说不出口,刚才内心信誓旦旦要翻脸的话,突然堵在嗓子里了。
她现在回忆起来,也觉得当时的自己很奇怪,明明当时的他,并不是她的理想型。
叶礼融又鼓起勇气,问:“如果,我问你要联系方式,会不会太冒昧了?”
“可以啊。”孔郡大方的点头,其实她只想快点逃回宿舍,她快被冻死了。
他就这么要到了她的联系方式。
当时的他,开心到不知所措,站在原地,目送着她跑回宿舍,一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才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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