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一份恩宠,被“罚”在王爷寝房内熏香一天,不得外出的姚幺,此刻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
只一个人在屋内掰着手指,计算着时间,这会儿估摸着赵一兆应该转完大半个府宅了,估计累的满头大汗,正在某一处回廊或亭子里气喘吁吁的歇脚呢。
没有承载原主的记忆,只能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迅速熟悉周遭,以防被人察觉。
更何况赵一兆穿过来的身份实在是特殊,承受皇帝恩情的亲兄弟,一言一行想来也是格外受皇帝关注。
虽说身份比自己尊贵不少,但与此相应短时间在众人面前的迂回与伪装,也是足够辛苦的。
若是叫姚幺顶着个皇家贵族的皮囊,都不用在众人面前强撑,一经风吹日晒都直接烂在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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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正堂,赵一兆还有未处理的事情要做。
仅仅知道个管家的姓名和关系,对于他现在承载的王爷身份,是远远不够的。
赵一兆其实最开始是没曾想过提前暴露这个“清醒的人格”,所谓扮猪吃老虎,后期才能一击即中;但他又想到独自一人在这的傻瓜,实在是不放心。
她小白兔一般一碰就缩,不知反抗,默默承受性格,极有可能会在他不在的时候,被人暗里埋坑把身体整垮下。
赵一兆扫了一眼聚集在正厅,等待训话的一众仆从,他心知轩辕兆残缺的智力恢复正常后,将会有更大甚至意想不到的后事在悄无声息的等待着自己,毕竟这件事非同小可。
对那高高在上,视若恩人的皇帝和深熟他经历的一众百姓而言,不知将会掀起怎样的一阵风波。
既然逃不过,那就先下手为强,把轩辕兆了解的东西全部变成自己知道的。
手中厚厚一沓的卖身契,无一例外的对应府中上百仆役,赵一兆一张一张的翻看着,手中的动作顿顿停停,脑中的速度却是飞快的在运作思量。他要在这找几个,不准确来说培养几个自己能够信任依靠的得力助手。
殊不知,这种行为这在下人们眼中无疑是等待命运审判的决断时刻,紧张的气氛快要凝结自己的呼吸。之前孩童状态的王爷尚且蛮横不讲理,任性胡来,此刻王爷好转与常人智力一般无二,性情方面若有什么暴虐的倾向谁都不得而知。
此时此刻在众人眼里,这突如其来的卖身契查看,便是一个不好的兆头。
赵一兆翻看了这些卖身契上面的信息,他捕捉到仆从之中有只需10两便把自己一辈子卖了出去的小姑娘,也有花了800两把自己性命交托到贵族手里的府内侍卫……赵一兆在这个架空时代感慨人贵贱高低令人唏嘘的同时,也发现了这百人之中不同年龄段的规律。
其中,年纪尚小的还未及笄的女子和还未弱冠的男子所占最多,且绝大部分在府中均是处理杂事的地位,可这卖身契上所注明的卖身时间均在5年以前;相反,像担任王府护卫这类要职的成年男子或管事的嬷嬷竟然是在2年之内相继进府的,无一例外。
按理说越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职务越是可有可无,怎么会待的时间反而比在王府之中举足轻重的位置,还要长时间?除非是有人故意为之。
可这么一个人畜无害的幼稚王爷,又有谁会大费周章的关注?
赵一兆隐隐之中感觉这王府的水浑浊不清,幕后还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与危机,让他越发郁闷起来。
“小音?”赵一兆隐隐记得姚幺说过这个名字。
“奴婢在,王爷有何吩咐?”一个面色蜡白,肢节瘦弱的女子从队列中走出,声音之中轻微的颤动,让赵一兆知道她此刻非常害怕。
“从今天起,你搬到东厢房,平日与姚幺一同服侍本王起居。时刻提点着她,让她明白一个王府得当的贴身婢女该是怎样。”赵一兆平静的声音中不带丝毫感情的波澜,只有王爷的威严,不带任何喜怒。
“是,奴婢遵命。”小音受宠若惊,本以为自己会步后尘,成为今天第三个受罚的对象,却不曾想自己在王爷心中竟是得体,成了王爷清醒之时第一个赏赐的对象。
内心喜悦自不必说,一时竟大胆起来,想要观摩如此赏罚分明又颇具威严的正常的王爷,是一种怎样的神情。
赵一兆坐在金漆雕龙纹的扶手椅上,自然能知道下面人的一举一动,但他自动略过了一个小女孩投来的仰慕之色。这对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更何况他主要目的是想找一个能够帮衬姚幺的可信之人。
“今日清醒绝非偶然,但本王毕竟抱病多年,难免再度陷入昏迷之态。今日召集你们所有人只是为了说明此情况,你们提前知悉,到时便不必惊慌本王顷刻之间的性情大变。明白了吗?”
“是,王爷。”这百人的回应声,让赵一兆想到了军训时候的各个班级,铆足了劲的乖孩子们齐刷刷的听着教官的训话,原来是这感觉。看来他还要再多适应一段时间,再心安理得一些才好。
“谅你们在本王糊涂之时,仍旧尽职尽责替本王打理王府诸多事宜,特赏赐每人100两白银。”
!!!台下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会儿子自己怕不是在跟周公聊天吧?100两白银,什么概念!他们平日里在王府领的月钱也仅仅只有2两而已!
“小音,你领几个人去库房。”
“哎。”小音跟众人一样,皆是处于目瞪口呆,一脸不可置信的呆状,听到自己的名字赶忙回过神来。
于是众人齐刷刷的补上刚刚因为吃惊而忘记的谢恩,“奴婢谢王爷恩典。”一个个喜上眉梢的模样,遇上这百年一遇好事的幸福感简直快要溢出来了。
赵一兆的目光紧紧随着小音,连她细微的一举一动都未曾放过,因为他的目的可不仅限于,在众人心中树立一个好主子的形象。
只见小音调的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子,看上去确实符合搬运白银需要的蛮劲。
赵一兆注意到其中一人,那人身穿佩刀着装,理应是府内侍卫。从刚才他长时间的试探之中,这人都不曾显露出悲喜交加的情绪,若非是一动不动安静的低头受训,他这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不至于对这副面孔没有一点印象。
他喜欢这样从容的态度,这个人他默默记住了。
“对了,虽说姚幺愚笨,但她那份,你记得给她。”赵一兆朝着迈出厅门的小音,补出了最后一句话。
随着这天降巨大的赏赐降临,厅内众人终究难以忍耐内心的躁动,得到赵一兆的许可后便迫不及待的一哄而散了。好不容易把这堆烂摊子收拾了一个尾巴,此刻的赵一兆终于能有时间休息一会儿。
话说那个小傻子这会应该在房内也凉快了许多,想起她那羞于穿自己衣裳而手足无措之态,赵一兆就不禁笑出了声。
她在自己面前怎么还是这么害羞,估计那留给她午觉的床也是如坐针毡,稍挨一下都要花半个小时恢复整平顺柔的原样。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感觉到无聊,自己就去看看她吧。
赵一兆走在那园林的石子路道上,穿过隔开两个院落的圆形券门,赵一兆明显感觉自己的头开始沉闷的痛了起来。话说那毒辣的日光早已褪去,这会儿是独有的夏季清凉微风席面而来,自己应该不会中暑才对,这是怎么回事?
想着,赵一兆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自己的寝房前。领赏钱的缘故,这会儿四周无人,那两个不甘心熏恭桶的婢女终究也是无法抵挡天降横财的诱惑,管他会不会被罚,顶多恶心几下哪有金钱实在?
“咚咚咚。”几声清脆规律的敲门声传了进来,被某人下令锁在屋里以“受罚”理由“乘凉”的姚幺,此刻知道是他来了。
就在门开的刹那间,赵一兆忽觉眼前一阵昏暗,竟连正前方的那人都模糊的只能看到个身影。
姚幺看着扶额紧缩双眉的眼前人,很是慌忙,不知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变成了这个样子,连忙上前扶去。
赵一兆刚刚跨过门槛,便顺势用后背把隔扇门靠合了起来,顶着门扇直直的蹲坐下来,好似最后一丝力气用尽,在这人面前终于支撑不住身体了。
“赵一兆,你清醒一点,你怎么了?你还好吗?”一向柔声细语的姚幺,此刻的声调不自觉的竟比平时高出好多,内心万分焦急,却又不知道怎么办的她,此刻只能迫切的询问着。
但紧紧闭着双眼的,一副难受之态的赵一兆此时却看不见任何。
“我看不清楚你,……咳咳,就连你的声音,我也是断断续续听不清楚。”
赵一兆努力睁开眼睛,因为眼中模糊一片的景象而无法聚焦的双眼,此刻黯淡了许多,说话的声音也很是虚弱。
“我,我感觉我好像要回去了。”赵一兆补充道。
姚幺看得出他在强撑着给自己回复,赵一兆的难受姚幺看在心里,一时竟也是忍不住,拖着哭腔安慰道。
“嗯嗯,我知道了。”
“你等会就对轩辕兆说,他是独自一人回房途中劳累中暑所致昏迷,是你把他搬到床上休息的。”
说罢,赵一兆强撑着身体,咬牙站了起来,模糊的视线,头痛欲裂的感觉让他更加辨不清方向,只觉得前面那一团褐色方形是他要找的,便拖着身子摇摇晃晃的向那边猛扑过去。
“我,我来帮你。”姚幺的眼泪不争气的掉落下来,赵一兆说看不见听不清后,姚幺更加肆无忌惮的让眼泪一滚滚的流进嘴里,落下面颊。
“记住,帮我打听轩辕兆当年替皇帝挡的那轮祸事,细节。还有……”
随着赵一兆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被姚幺的呜咽声吞没。姚幺脱好他鞋子,在床下摆放整齐,支撑着头,半跪着趴在床前静静地看着床上那人,因为刚刚剧烈的疼痛而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额。”不一会儿,床上那人便有了动静,似是有了要醒来的意思。
姚幺赶忙擦干脸上残留的泪水,平复那因为哭泣而急促的呼吸,用手掌在眼前扇了扇风,希望能退去一些眼周的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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